在抵达道观前,姚荺疲惫地睡着了,她静静依偎在司马措的怀中,嘴角噙着笑意。
在睡着前的那一刻,她还想到司马御,她原来很憎恶司马御,但现在一点都不憎恶,因为司马御给她安排了一个很好的缘分。
她满脸的星辉,怀揣着美梦,安然地睡着。
司马措踏入道观,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道观,也不知建于哪朝哪代,大概是建于深山密林之中,平时无人,没有香火,也就慢慢败落了。
只是从正殿的三清圣像来看,三座圣像宏伟辉煌,可见当年也是耗费力大。
如今其他殿堂皆被雷火所毁,唯有这座供有三清圣像的正殿除了门窗腐朽外,其他都保存完好,成为猎户们进山遮风避雨的休憩之地。
上午进山后,司马措曾路经此处道观,在里面歇过一脚。
正殿里还算干净,大约是在此休憩过的猎户打扫过,地面偶尔有些被风吹进来的落叶,就是屋檐角挂着几处蜘蛛网。
司马措的肩被弓硌得疼,这把弓就有五十来斤,背后的箭也有几十斤重,加上他又抱着姚荺走了许久的山路,衣衫已经被汗湿透。
他看着怀中睡着的姚荺面上露出笑意,也不知是为什么,抱着姚荺就好像是抱着一种安慰,让他的心宁静下来,想不到纷争烦恼。
到了道观,他还久久地抱着姚荺舍不得放下来。
在那深宫之中,他们虽然近在咫尺,却宛若隔了十万八千里,连见上一面都很难。
背上越来越沉,司马措终于把姚荺放下来,他将姚荺放在三清圣像的下面,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姚荺盖上。
他万般厌恶司马御,可司马御却也做对了一件事,就是选中姚荺做他的皇后。
“好好睡。”
司马措脸上又浮起欣慰的笑容。
他正准备在姚荺身畔坐下来,道观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司马御立即拿起弓,抽出一支精钢箭搭在弓弦上。
窗外有几道影子,但隔着远看不真切,也不知来者是何人。
“陛下。”
顿时司马措舒了一口气,来人是百济国的王子李正成。
他们进山后便按照既定的办法甩掉禁军,不料这些禁军跟得很紧,一时半刻都未能成功。
虽然在天枢宫他们聊了好几天,但一直都有赵常侍在场,司马措与李正成也只能谈诗词歌赋,欣赏歌舞,品茗美酒。
司马措故意将随行禁军分成两路,一跟跟随自己,一路跟随李正成,双方狩猎比赛看谁猎的野物多。尽管人被分散,但司马措甩掉这些禁军仍是用了不少心思。
下午司马措和李正成汇合,在森林之中密谈许久,只是未得结果。
后来发现这头白虎,两人追踪这头白虎便渐渐分散了。
司马措放下弓箭走出道观,李正成带着他的几名百济国随从与李月仙赶上前。
“陛下,听我王妹讲,她带皇后殿下也进山,刚才我与王妹返回皇后殿下所在之所,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幸好发现陛下所留的记号才赶来。”
李正成面有歉意,当他听说李月仙把姚荺带到野鸡岭,便责怪了李月仙好久。
如今没发现姚荺的踪影,李正成正不知如何向司马措交待,便赶紧来找司马措谢罪。
“没事,我找到阿荺了。”
李正成面露喜色,道:“那皇后殿下现在何处?”
司马措回头向道观看了一眼,道:“她累了,在里面睡着了。”
李正成哦了一声,道:“谢天谢地,都怪我这王妹鲁莽,冒然把皇后殿下带到山里,这要是出了事,我与王妹都难辞其咎。”
“皇后殿下命大,不会有事的。”李月仙不以为然。
司马措有些不爽李月仙的言语,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姚荺就丧命在虎口之下。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此时他还需要百济国的支持。
“王妹,以后不许再如此鲁莽行事。”李正成瞪了李月仙一眼。
李月仙娇宠成性,哪里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反而啐了他一口,道:“我进去瞧皇后殿下。”
李正成赶紧拉住李月仙,道:“王妹,皇后殿下睡着了,你别进去打扰她。陛下,我与王妹此时下山,明日在山脚等你与皇后殿下。”
司马措点了点头。
目送李氏兄妹离开后,司马措才又踏入道观。
道观中光线极暗,司马措点燃香炉上的半截蜡烛,微弱的烛火被风拂动摇曳不停。
司马措在姚荺身畔坐下来,大约是怕姚荺头枕在地面不舒服,他特意把姚荺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他背靠在三清圣像下的石壁上。
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时间一久双腿就麻得失去知觉。
可是司马措担心自己一动就会弄醒姚荺,因此一直忍耐着。
今日他与李正成密谈,李正成的建议是让他离开洛邑,去幽州招兵买马对抗司马御。
幽州离百济国近,这样两人可以同气连枝,即使司马御举兵来犯,司马措正面对抗,李正成可以率领他的百济国士兵从后面包抄司马御。
司马措思索李正成的策略,这个策略是有道理的,他目前手下无一兵一卒,天枢宫和禁军皆被赵常侍把持,逼宫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洛邑城外还有司马御的百万大军虎视耽耽,他除了空有皇帝之名,实际无皇帝之权。
如果不离开洛邑,他就只能是一个傀儡。
这是他的命运转折点,司马措不能操之过急,必须慎重又慎重。
天渐渐亮了,姚荺睁开眼,她先是环视四周,当没有看到司马措霎时大吃一惊。
“他走了?”这样一想姚荺心内不由惶然。
从窗外飘来一阵烤肉的香味,姚荺赶紧爬起身走到门前,只见司马措在道观外面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手里正翻烧着一只野兔。
野兔烤了大半熟,肉质酥黄,汁水四溢。
姚荺静静地站在门前瞅司马措,她能看到司马措的机会太少,而这么近又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机会,大约也只有这一次。
司马措专注地烤着野兔,这种神情很难在宫里看到。
在宫里,司马措的身畔总是有各色各样的美人,他总是一副荒诞不羁的样子,从来没有这样专注认真,也不会这样深沉。
兔肉烤好了,司马措回过头就看到姚荺,姚荺的目光里像他一样有欣慰。
“你醒了多久?”司马措向她走来。
“一会。”姚荺脸红了,一面对司马措她就脸红心跳。
司马措握住她的手,道:“前面有一条溪水,我带你去洗脸。”
离着道观三四十丈远有一条小溪流,宽及一丈,水深只两三尺,但前些时日下过雨,水流湍急,溪水在岩石上飞溅,水声叮咚。
姚荺在岩石上蹲下来,手捧水轻轻在脸上摩搓,清晨的溪水还很冰凉,抹在脸上极是提神。
司马措也在她身畔蹲下来,手在溪水中搓了搓,便帮起姚荺洗脸。
两人的身影落在溪水中,俨如一对璧人,世间再无如此好看的俊男美女。
司马措捧着姚荺的脸,端详哪里还没洗干净。
姚荺的脸红得像石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地看她,姚荺感觉自己面上的每根汗毛都被司马措瞧清楚,甚至是数过了。
“阿荺,你很美。”司马措低声道。
第一次见到姚荺,司马措就想说这句话,可是他没有机会,在行完合卺礼后他就被迫离开。
在大婚的那一夜,他们并没有说一句话。
姚荺低下头,这样的一句话对她来说不少见,有很多人赞美过她,但姚荺都不在意,只有司马措这一句赞美会让她羞涩与开心。
司马措抬起她的下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很想说,在天枢宫中有许多次,他也曾偷偷地瞧她,有时还等她熟睡后潜入她的寝宫。
可是现在司马措不想说,也没必要说。
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司马措俯下身,很快他就要碰到姚荺的嘴唇,可是他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很快拉开与姚荺的距离。“抱歉,刚才我有些情不自禁。”
姚荺愕然不已。
“阿荺,我不想把你当成那些嫔妃,所以我不能对你随便。”
“我没这样想。”姚荺摇头。
司马措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柔滑的肌肤抵触着他的内心。
“你是知道我的处境,我只是司马御的一个傀儡,命是朝不保夕,如果随随便便与你做一些事,那不是欢喜你,而是伤害你。以后我若是死了,你还能嫁给别人,而你也能很快就忘记我。”
“为什么要这样讲呢?你认为我还会嫁给其他人吗?我早就想好将来的死法。”姚荺蹙起眉头。
司马措怔怔地凝视她,忽然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荡漾而出。他双手捧起姚荺的脸,轻轻地用自己的唇碰了一碰,像蜻蜓点水那样迅速就离开了。
这一瞬间他的心也慌得厉害,两颊如火烧。
“以后我不会有遗憾,在我临死前,我已经亲过我的意中人。”
姚荺眼中满是微笑,她也不会有遗憾,因为她的意中人已经亲过她。
“阿荺,我……”说到这里司马措面色一凛,他迅速跑到山路上,耳朵贴在地面倾听。“阿荺,有人来了,很多人,至少有十几个。”
“是什么人?”
“可能是司马御,昨天我甩掉尾随的禁军,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会亲自上山来寻我。”
姚荺大惊失色,忙道:“那你快点走,我来拦住他们。”
“你真傻,我迟早要回宫里。阿荺,不用管他们,我们去吃兔肉。”
司马措笑起来,他扶着姚荺走回道观,这时火已经熄灭,兔肉散出发一阵又一阵的扑鼻肉香。
两人吃起烤兔肉,不时地给彼此擦去嘴角的油渍。
当司马御气势汹汹赶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情形,他倒并不是因为司马措甩掉禁军而来,而是因为他发现姚荺居然也不在姚府。
司马御猜测姚荺是去了金鸡岭与司马措见面,因此纵马赶来,在山里寻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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