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一次见到李梵殊的照片时,成嘉浩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基层警察,他和当时的重案组组长说,“看不出来,以为……”

“以为是个满脸横肉,戾气强的要溢出来的猛男吗?”刘志明笑了一下,又递给他一叠目标任务的资料。

“也不是。”他翻了几页,“只是觉得,她长的不像胆子大的人,气质很特别。”

“她其实性格很开朗,就是遇到的事情太多……”

“成队,这次怎么审啊?”

成嘉浩恍然回神,看着资料,“先问问情况,这次不是审讯。”

恰在此时,“好久不见,听说你升职了,我这声恭喜道晚了。”

是李梵殊。

真人比照片看上去更鲜活,他们真正见面的次数不多,成嘉浩想起刘志明说她是个很干净的人,“没必要寒暄,坐吧。”

她面上淡淡,入座,“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对吴隆觉了解多少?”

她笑了,略带嘲讽,“现在才来问这些,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旁边的警官用笔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让你说就说!”

成嘉浩摆手制止他,“这次不是审讯,说还是不说,你自己选择。”

李梵殊扫一眼屋内的警官们,“刘队呢?”

“一个月前殉职了。”

她有些惊讶,手中不自觉的捻着一串佛珠,思考片刻说道,“那就看在刘队的面子上。”

“他不姓吴,吴是当地人对他的尊称,隆觉是禅师为他起的名字,他的手下习惯称他哥隆觉。”

安静片刻,成嘉浩问道,“就这些?”

“不如先说说你对我的事了解多少。”

他不自觉摸向手边那叠厚厚的资料。

好厚的资料,李梵殊不禁笑了,“有些事情刘队是不会写到报告里的,你一定有很多疑问。”

成嘉浩不敢质疑刘志明对组织和国家的忠心,但他的报告中显然过于注重结果而含糊了过程。

他曾经翻阅刘志明的笔记,却发现其中一些页码被撕掉了,那些关键信息。他敢肯定这与李梵殊相关。

“我想知道你去那都的原因,在那里经历了什么事,如何认识吴隆觉,以及最后返回国内的事情。”

她挑眉,“那不就是一切吗?我可以讲,但你也要告诉我,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原因。”

成嘉浩思虑片刻,斟字酌句的说,“最新的谈判,我们与吴隆觉进行协商,他的条件是要求你回那都。”

李梵殊垂首沉思,不停的捻着佛珠,珠子磋磨发出咯咯的声音。

成嘉浩想到刘志明说的,“……她的脸上有种佛性,和独特的生命力,令人不由自主的亲近她。”

“我们希望你能配合,这次的谈判很重要,对那都当地和国内的稳定都……”成嘉浩将手搭在身边警官的手臂上,让他不要再说了。

她睁开眼,“你以为我是立了功、衣锦还乡?一个女人要多幸运才能在那都度过两年不被生吞活剥呢。这些事讲完要很久,成队长有时间吗?”

他点头。

“如果你想知道所有的事,就要从最开始讲起。”

李梵殊上大学很早,她厌烦家中父亲和继母的猜忌,高中只上了两年便考了大学。

即便不是顶尖学府,老师们都劝她再考一年,她也执拗的去了大学,之后再也没回过家。

原本打算等李瑾川高考结束,再回家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可偏偏在高考完的暑假,他不知为何去了那都,如同一滴水落入池塘,杳无音信。

那是她亲弟弟。

她回到家兴师问罪,一开门便是继母温锦绣泪眼婆娑,哭的喘不过来气的模样。她自然是不信她能为弟弟哭成这样的,怒气冲冲的问,“小川为什么会去那都?”

李山明解释道,“是你大哥。文儒说他的同学家里在那边开公司,想合伙做项目,没想到一去就没了消息。问了大使馆也不清楚,小川就着急啊,没打招呼也去了,现在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温锦绣既是她的继母,也是李山明的原配妻子,而李文儒是温锦绣的亲生儿子,此时哭的死去活来定是为了亲骨肉。

自从他俩复婚后,李梵殊和李瑾川的地位便显得有些尴尬,恰似李山明三心二意的证明,因此不受待见。

李文儒和李瑾川分别前往那都,目的不同,失踪的原因肯定不同。每年在那都失踪的人那么多,大使馆也无能为力,李家这头急着找李文儒,她的亲弟弟又有谁去在意呢?兜兜转转,她只能自己去找。

抵达那都的一周后,李梵殊打听到有人说他来了实禅邦。实禅邦是那都辖区内的一个民族自治区,主要产业是□□旅游和农业。

一下大巴车,扬起的尘土似乎都带着潮气,她皱眉挥挥手,略过操着本地语言拉客的当地司机,一脚踏入灯红酒绿的喧嚣声色场。

李瑾川是来这里找人的,肯定不会去赌场。因此她先去当地警局备了案,又在车站、酒店四周打听是否有人见过李瑾川。

“找人吗?”

“你见过?”她将照片拿出来,“男孩,一米78,寸头,你见过吗?”

这男人穿着类似游客的花衬衫,倚靠在门厅柱上,“见过啊,就在赌场里。他运气很好的,赢了好多呐,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去试试?”

她摇头,“不必了。”

这样的人她碰上了不止一个,不过就是想骗人去赌博,她却只能一遍一遍的问对方是否见过自己的弟弟。

这人见她不上钩,不满的嘟嘟囔囔着转身走了,“找找找、找到才怪……”

“姑娘,是中国人啊?”

“诶,是。”她有些烦躁,叹口气说,“姐姐给我拿瓶冰水。”

她递出一瓶水,“每年都有来找人的,我还没见过有那找着的,你趁早回去吧,别把自己也丢了。”

李梵殊对她笑笑,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烦闷,她也想和人说说话,“谢谢姐姐,这是我亲弟弟,我得找着他。”

“那你注意安全啊,那人是赌场的叠码仔,嘴里没实话的。你要打听人,去大花车那边问问,那边有夜市、表演,好多游客去那边吃饭。”

她又拿了些面包付了钱,“谢谢姐姐了,等找着弟弟我来跟你报喜。”

大花车不是个正经地名,不过见着就知道是它。它有着马戏团棚顶一样的穹顶,说不清楚是正经建筑还是临时搭设的棚子,栅栏围起了一个大院,舞台很大,从大门外能一眼望进去。

穿着鲜艳民族服饰的人递上几张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摇摇头,“抱歉,我听不懂。”

“美女是中国人呐?买张票吗,很好看,晚上八点开始,大家一起跳舞很好玩的。”

那都紧邻国内,政权更替频繁,人文环境错综复杂,因此这里的人大多能说两种以上语言。

她点头,“中国人,您见过这个人吗?男孩,一米78的个头。”

他上前认真看了看,“没有诶,不好意思啊美女。”

“没事。”她收起照片,对他笑笑,“给我一张票吧。”

他对李梵殊行礼,“佛祖保佑你。”

刚刚那人看照片时明显迟疑,她必须去看看。距离八点还有几个小时,趁着夜市人还不多,她去周边小餐店里点了一份鱼粉汤。

这里的支柱产业就是赌场,来旅游的人也是冲着这来的,身上都有钱得很,当地人对来旅游的人是有些羡慕的。尤其是中国人,明明只隔着一条国界线,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命运。

“哎呦美女,不喜欢赌喜欢看表演呐,你早说嘛,找我买票能便宜一些啦。”

这人好不自来熟的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门票。她抬头一望,是刚刚在赌场外的一个叠码仔,大概是这么叫的吧。

他身形高挑却相当瘦削,像是从没吃过饱饭,皮肤是当地典型的棕褐色,两只眼睛机灵的发亮,自顾自的熟稔倒不惹人厌。

她说,“下次照顾你生意。”

“老板,来碗鱼粉哦。”店里那么多空位,他偏偏坐在李梵殊对面,“美女明天想玩什么?”

“我来是找人的,等找到再说吧。”

他也不恼,反而说,“给我再看下照片嘛,我看到告诉你啊。”

她把照片拿出来,“谢谢。你是……叠码仔?还卖票?”

“哎呦我算什么叠码仔,他们都是给贵宾厅带客人去的。好多中国人有钱呐,几万几万的小费。我就不行啦,什么活儿都干,能吃上鱼粉就不错了。我跟你讲,这家店的鱼粉是整个实禅邦最好吃的哦。”

“貌钦,又拉到什么大客户啦?”老板把鱼粉放到貌钦面前。

“……谢谢老板。什么大客户啊,东腊那边又打仗,最近赌场人少的很,大客户还没到就被叠码仔抢走了,票又卖不出去几张。一天到现在也没吃什么饭,只能吃吃鱼粉。”

“唉你抢客人又抢不过他们,干嘛非要干这个呐。”

“又没有别的手艺……”

剩下的话被鱼粉汤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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