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戏绿洲迎战夫妻蝎(三)
(蔻燎)
柳厢原本战战兢兢地回答,一听狐珈如此肯定,难以置信地瞪圆瞳孔,欣喜若狂,“果真?狐师父,我真的答对了?”
“对,你答得妙极。”
狐珈不吝赐教,翻动书页,开启下一个问题,“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
一霜衣,一青衣,顶着炎炎酷暑,缩在胡杨树下墨绿的阴影里,忘我地讨论兵法。
渐渐地,天穹擦满黑蓝之色,日头西落。两人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拍拍屁股去牵马儿和骆驼离开。
正走一段路,不远处毫无预兆浮现一道高大壮硕的影子,由远及近地狂奔过来。
“柳师父,你跑儿哪去了?我找了你许久,一直寻不见人影,当真急死人了。柳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
那声音在瞥见狐珈的时刻,莫名地滞住,眼神停驻在柳厢脸上,哑然道,“你们,你们一整天都干什么了?偷偷摸摸的。”
狐珈抖了抖手中的《孙子兵法》,言简意赅地回言,“看兵书。”说完,绕过几尽石化的付庚重,意气风发地踱步走远,身后尾随四只黑毛骆驼,“哒哒哒哒”乖乖地前行。
柳厢走到付庚重眼前,撂下几句话,牵着风情寨的三匹马,扬长而去,她道,“ ‘孙子曰,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
“……”
付庚重硬如石雕,岿然不动,面孔在夜幕下黑得发青发紫。
小红花远远看见自家主人,屁颠屁颠摇着尾巴过来,高兴地拿脑壳蹭付庚重的脖子,还不停地朝其伸舌头舔脸蛋,气得付庚重一把推开小红花的大马嘴唇子。
腮帮子的肌肉气得一抽,一串无名怒火直冲头顶,咬牙道,“什么破军师?披着军师的皮儿来抢人不是?做梦!争什么争?本将军告诉你,你连三房都够不上!”
小红花嘶鸣高叫,胸前的一朵丝绸红花摇摆不休,它提起马蹄踹了付庚重的屁股一下,撒野似的尥蹶子跑了。
付庚重气上加气,一边追小红花,一边怒骂,“好啊,都欺负本将军是吧?那个妖精兮兮的古怪军师是,你也是,你居然也欺负我!小红花,给本将军停下!停下!”
小红花充耳不闻,撅着肥硕的大屁股,摔着马尾,转进一条街不见影儿,倒反天罡地将他主人抛弃在后。
五日后即将与无垠国开战,木逍遥近日时常和狐珈,松鹤两位军师关在殿内计划作战方案。
松鹤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温茶,绘刻了鹤影的银色面具下,一张续有胡须的脸孔颇含沧桑之感。
他埋头饮一口茶水,看定木逍遥面前的扬沙关驻军图,不疾不徐道,“木大将军,扬沙关一带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是大睦朝与无垠国经商之人南来北往的咽喉通道,以往此地流通的富庶商贾数不胜数,由此可见扬沙关乃重要地盘,必不能拱手交于敌国。木大将军有所不知,无垠国何以这几年频频起兵挑衅掠夺大睦朝的领地?唯因无垠国举国建于沙漠腹地,气候炎热,水源急缺,往常他们还能依赖地下水生存,可自去年起,无垠国的地下水不知为何骤然缩减,干涸之象愈发明显,他们为了使全国百姓活下去,便起了争夺扬沙关的野心。”
“扬沙关内的风城有一片广阔的绿洲,恰巧可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只不过,他们不愿臣服大睦朝,选择了铤而走险的办法来与我朝作战,大有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之嫌。因此,出兵征伐,自是无须手下留情。”
木逍遥点头,注目下方的地图,半晌凝视松鹤,诚心问道,“松鹤军师言之有理,本将军亦是如此思量,若能一并把无垠国收入囊中,即可从源头断掉无休无止的战争。不知——松鹤军师有何妙计?”
松鹤盯一眼端坐无言的狐珈,含笑道,“木大将军,此次一战,无垠国自发送上战书,确定好地点时间,不可不防。”
“军师之意,恐有埋伏?”
“木大将军,以防万一,可派斥候去关西地提前打探情况,并时刻盯着无垠国的动作,若有诡异之处,速速来报。”
“军师所言,句句在理。”木逍遥认同,二话不说打发几位斥候去关西地。
缄默不言的狐珈抬首,沉吟一刻,提议道,“待斥候回来禀报消息,若无异样,可夜间安排士兵在无垠敌军路过之地埋下石头炸弹,先发制人,能一举挫伤敌军锐气,届时再打,亦可不费吹灰之力。”
他道,“此战,可用调虎离山之计。”
木逍遥道,“何解?”
狐珈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动人心弦,“无垠国领兵前来关西地,大将军与柳将军率兵出城迎战,以炸弹攻之,而付将军可带几千士兵绕远路利用石头炸弹去偷袭无垠国的城门,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内外皆受重创,足够他们消停一段时日。”
“调虎离山之计虽人人皆知,但胜在屡试不爽,更何况,此次的调虎离山是‘虎’自个儿出山,不需人故意调之。有趣有趣!好!就依松鹤军师和狐珈军师所言,启用调虎离山之计!”木逍遥心情愉悦,端起手边时刻准备的一壶浓酒,扬高脖子“咕嘟嘟”灌了几口,淋漓的酒渍滴在甲胄上,衬得黑色的鳞片甲胄亮得反光。
主意决定好,等斥候来报,关西地没有一个人影,他们守了几天几夜也不见无垠国士兵的身影,快速埋好炸弹归来,并在埋炸弹的位置“种”上梭梭树以作提示。
五日光阴似箭穿梭掠过。
第六日清晨,风城的城门打开,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大睦军如条黑龙游荡而出,滑行在炙烤的黄沙之上,沙海倒映出一长片乌黑的蜿蜒影子,像极了龙的灵魂。
依照计划,柳厢跟随木逍遥领兵,卷丹与妙语一同穿好黑色甲胄,上阵杀敌。
付庚重和阿阵领着一千士兵去偷袭无垠国。
娄密则和他的副将依旧留在风城,当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时不时调戏美女的留守将军。
柳厢一行人提前来到约定好的关西地之时,远远眺望,模模糊糊能觑见沙漠一角晃晃悠悠着一群身穿沙砾黄铠甲的无垠士兵朝这边冲来。
瞥视身后用马车拉来的一堆堆奇形怪状的石头炸弹,柳厢不屑一顾地勾起唇角,平视渐渐靠近的无垠敌军。
一步,两步,三步,第四步,快了……马上!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
一声声能炸穿耳膜的可怖震响铺天盖地的裹挟着沙漠里的每一个人。
眼前黄黑色的浊雾自下而上的飘逸扶摇,袅娜摆晃,臭不可闻。
新鲜的血腥味混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不亚于一种叫人生不如死的酷刑。
残肢跃起又下坠,七零八落,触目惊心。
侥幸躲过一劫的沙戎楼满脸黑烟和暗红的血渍,难以置信,看着面前一瞬逝去的众多士兵支离破碎的尸体,目眦欲裂,猩红的血丝勾爬满眼眶。
他举起长剑,心下一狠,说着叽里呱啦大睦朝之人听不懂的话语,“有埋伏!小心躲避!不要走直线,朝左右方向行动!”
众多无垠国士兵闻言,强压心头不适和恐慌,驱马避开前方道路,奋勇前进。
不料除开正前方,左右方向亦是埋了同样臭气逼人,杀伤力极强的石头粪水炸弹。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数百名无垠国士兵一声不吭地牺牲当场。
不出半刻,尸体已然堆垒了几座小矮山。
沙戎楼环顾四野,见自己领来的人马还没与大睦军动手厮杀,便已轰轰烈烈死了三分之一,怒不可遏。俊美冷漠的脸颊一僵,抛开无垠古话,磕磕巴巴说着大睦朝的字句,“是扎蛋?你们居然偷偷埋了扎蛋?奸扎的中原人!”
“噗!”
骑着红枣在木逍遥身侧看戏的柳厢,听见这舌头捋不直的声音,忍俊不禁,戏谑道,“不是扎蛋,是炸弹,哈哈哈哈哈!本将军做的炸弹,怎么?不服气?不服气的话,有本事过来打一架?信不信把你们全部炸死!”
沙戎楼拿剑指着柳厢,稚气未脱的俊脸蒙上一层褪不去的羞耻,“你……你嚼什么?你嚼什么?”
“本将军没嚼什么,早食已经吃过了,午饭等着把你们一顿收拾了,再回去慢慢吃……”柳厢挑了挑眉,故意装模作样地听不懂。
气得沙戎楼执剑的手不停颤抖,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猪嘴!我问你,你嚼什么?到底嚼什么名字?”
“我嚼柳厢,你嚼什么呢?”
“你不配知道,你等着,我会鲨了你。”
怒吼咆哮,沙戎楼收回怒视柳厢的眸光,侧头睥睨身后的士兵,挥挥手,“冲!过了这道线,死也要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一声令下,“夫妻蝎,是时候出来干活了!”
柳厢,木逍遥,卷丹,妙语和一群大睦军看戏看得正津津有味,突听与大睦朝音似的“夫妻蝎”几个字眼,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纳闷间,却听沙戎楼食指拇指并拢,放在嘴边吹响一记余音缭绕的口哨,下一秒,耳畔传来一阵一阵窸窸窣窣,沙沙响动的奇怪声音。
满目黄沙里不合时宜地多出了浩瀚如海的黑红之色,宛如汹涌潮水奔腾而来,无处遁形。
定睛一看,柳厢抽吸一口冷气,惊骇无边。
那泼天的黑红潮水竟是密密麻麻的毒蝎活物!
口哨一寂,它们便自脚下的黄沙里一个个忙忙碌碌地钻出,径直向大睦军所在的方向席卷,来势凶猛,难以抵挡。
柳厢瞳孔极速收缩,背脊一硬,手里紧攥的缰绳几乎抓不住,令她恐惧不安的不只是这些多如沙粒的毒蝎,而是那些毒蝎不是单个行动,是两个两个地疾速弹跳飞来!
黝黑的大蝎子背上驮着身形小了一半的深红小蝎子!
原地起跳,两两成双的飞入大睦军的队伍里,刹那间,撕心裂肺的惨叫爬满天穹,挥之不去。
你嚼什么?
我嚼柳厢,柳厢超好吃。(嚼嚼,咀嚼)
“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 孙子曰,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引用自《孙子兵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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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戏绿洲迎战夫妻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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