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冕索性把瓦片全部推开,向青棠伸手,青棠紧紧抓住他的手,爬上了屋顶。
青棠问:“那把剑你卖了?”
阿冕摇头:“没有。”
青棠心道还好还好,“把剑拿出来,我们拼一把,到城主府里拿走你的卖身契,离开这里!”
阿冕说:“刚才被段朗,挑掉了,快跑!”
他用瓦片引开段朗的手下,但是段朗追了出来,挑掉他手中的剑,现在那把剑在段朗手里。
没一刻钟的功夫,手下将青棠和阿冕拖到段朗面前,踢了膝窝直直跪下。
段朗拿着剑一边把玩一边朝青棠比划,“你们两个真是胆子大呀?我派人到处找你们,罗浮城都翻了个遍没找到,结果人就在我的宅子里住着,连窝都不挪一下。要不是我今夜来这里,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找着你们。”
阿冕用膝盖往前挪,向段朗解释:“段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他没关系,放他走,他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的!”
段朗听惯了这类求饶的话,他常年在城主手下办事,没人敢触怒他,这两个人屡次三番出现在自己的宅子里,窥探了机密,还把机密告诉聂湘来威胁他,他是绝不会轻饶的。
段朗将剑放在桌上,手肘枕在大腿上,俯身打量阿冕和青棠,魁梧的身形带着一种压迫感,双手交叉相握,心里酝酿着自己要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比起求饶的愚蠢少年,段朗更好奇这个藏匿在屋子里的男子,他一向能察觉周围的动静,这个男子不仅能掩盖自己的踪迹在屋子里躲着,而且长相出挑,琥珀色的眸子看人时很勾人,像狐狸。
罗浮城无人不晓他段朗杀人如麻,就算三桑仙府的那些修士也不敢惹他,这个男子却出奇的淡定。
青棠看着段朗,心中什么也没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这大块头不马上杀人,总有办法脱身。
段朗摸着下巴问青棠:“你是谁?”
青棠说:“我……”
阿冕急忙帮青棠回答,“他是我哥哥,寻亲来的。”
手下踢了阿冕一脚,“让你回答了吗?!”
段朗让手下退下,然后对青棠说:“你是他哥哥?”
青棠顺着阿冕的话说:“对,表的,所以长的不像。”
段朗坐正,将一只腿翘到另一只腿上,鞋底还沾着血污,“你叫什么名字?”
阿冕看向青棠,青棠左右环顾,最后盯上了段朗身后的墙上挂着的一张侍女戏狸图,上面有一只黑猫,嘴巴周围是白毛。
青棠说:“我叫乌衔蝉,是个散修。”
段朗觉得名字好怪,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乌衔蝉?”
“正是,我来到罗浮城是为了寻找表弟的,没想到表弟已经变成了乞丐,卖身契还在城主那里。我们本想着挣点灵石赎身以后就回去的。恳请段大人放过我们,我们愿当牛做马为段大人效命。”
阿冕立刻摸清了青棠的惯用伎俩,被抓就打着加入的旗号麻痹对方,然后再使诈。
段朗轻笑,“效命?我手底下这么多人,需要你们给我效命?”
“大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有总比没有要好。”
段朗拿起那把剑,指着青棠的眉心,“这把剑是哪里来的?”
青棠惊讶地问:“段大人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段朗皱眉:“这不是你的剑?”
青棠开始装懵了,希望能从段朗口中诈出点消息,“大人有所不知,这把剑是我在来罗浮城的路上捡到的,也不知是哪位修士掉落的。我看这把剑绝非凡品,所以一直带着,打算找个认识的人问问。”
段朗收了剑,露出狡黠的笑意:“既然不是你的,那就归我了。”
青棠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和颜悦色,“只要段大人肯放过我们,怎样都行。”
段朗说:“谁说要放了你们?”
段朗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人,“把他们拖下去,杀了。”
眼见即将要被拖走,青棠大喊,“段朗,你不会成功的!”
段朗本要马上回自己的府邸,骤然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青棠说:“你不会篡位成功的。”
段朗嗔声笑了,“我拥有百名金丹以上的修士,他们都效忠于我,为何不能?”
“你不能,你觉得城主会没有察觉吗?他只有罗浮城中的势力吗?”
段朗咬牙,“我能!”
青棠继续说道:“你不能。”
段朗回头来到青棠和阿冕面前,大喝道:“我能!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饶你们一命!”
青棠摇头,“我不信。”
段朗问:“你凭什么不信?我跟在城主身边多年,我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我掌控了他最重要的灵矿山,还睡了他的侍妾,没有人比我更接近那个位置!你们这些人怎么会体会到我经历了什么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我会得手的,无论如何!”
青棠转头问阿冕,“你信吗?”
阿冕配合地摇头,“不信。”
青棠对段朗说:“就算今天我们俩兄弟死了,他日你们也会下黄泉和我们做伴!”
什么?就连他身边的这个傻子也不信?
段朗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就这么杀了反而是便宜他们。
段朗气得揪住青棠的衣领,“我在罗浮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会被你这一句话给打败不成?!”
青棠毫无畏惧之色,直视着段朗,“反正我们就要死了,你成不成功,我们也看不见,所以你不会成功的,城主依然是城主,你只是他的臣,他的手下。”
段朗捏住青棠的手愈发紧了,“我要让你亲眼见证!”
好嘞,向我证明吧,我真的不信你可以篡位成功,但是我可以看着你去送死。若是真的成功了,那也无所吊谓,因为我会带着阿冕逃跑。
青棠平静地说:“我们要死了,还见证什么,左右不过是两只蚂蚁,你轻而易举就能碾死。”
段朗气得锤桌,“不准死,你们俩休想给我死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你们俩都给我活到我当城主那天,到那天,我要让你们在所有人面前开膛破肚!”
段朗拿起桌前那杯尚未给莹儿喝的酒,一饮而尽,他吞下酒突然想到什么,顾不得旁人在场,立即掏出怀中的药瓶倒出一颗白丸吞掉。
莹儿早就在青棠和阿冕抓住前就离开宅子,回了城主府。
这下青棠和阿冕知道了两个秘密,第一个是段朗要杀城主,第二个是段朗要杀莹儿。
段朗也意识到这件事,转头看他们一眼,让手下退出去,“过来坐。”
两人没动。
段朗说:“我说了暂时不杀你们,就会言而有信。”
青棠和阿冕坐到桌前,段朗的目光投掷在青棠的身上,“你是来给他赎身的?”
青棠说:“是。”
段朗给自己倒上酒,“可惜没机会了,你们都别想出罗浮城。”
阿冕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在细细盘算着,段朗暂时不杀他们,但是不代表危机消失了。
如果城主发现段朗的图谋,说不定会以同谋为名把他们杀了,如果段朗真的当了城主,那么段朗也会言出必行,将他们开膛破肚杀了。
两人拥有的只是城主与段朗互斗前的这段时间,如果能在这段时间拿到卖身契和青棠的剑,他们就能离开这里。
段朗戏谑地笑,“你们不是喜欢住这里吗?以后继续给我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说,这段时间好好享受一把,死也值了。”
阿冕:?
青棠:……
斩立决变秋后问斩,软禁在这里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要去拿卖身契和剑,就有些难了。
青棠笑着拿了酒壶给阿冕和自己斟酒,“那就祝段大人早日坐上城主之位,我们好‘死得其所’。”
段朗同他们喝了一杯,拭目以待吧,城主之位势必是他的。
阿冕很少喝酒,根本喝不起,喝了一点就面红耳赤的,心也跳得极快。
青棠将一杯酒喝下,双唇淡粉透着水光,眼中含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杯,真是个贵公子模样。
段朗看青棠的眼神很复杂,阿冕不喜欢他看青棠。
接着,段朗一直和青棠闲聊,问他家住哪里,师从哪里,在哪里捡到那把剑的。
青棠继续给段朗倒酒,段朗喝了四五杯,不过以他的酒量,就算喝完一壶酒也不会醉。
段朗拿了青棠的那把剑,想要试探青棠的底细,“这把剑名叫尺玉,是九嶷宗剑窟的绝世好剑。”
“原来这真是一把绝世好剑。”
“它原本是九嶷宗剑修申屠祈夜的本命剑,两百年前九嶷宗灭门,申屠祈夜堕入魔道,这把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少仙门修士都曾去过九嶷山断崖下寻找此剑,无一找到,你说在山道上捡到这把剑,也太蹊跷了。”
青棠眼神真挚,半点不做假的模样,“段大人,我们俩都与您到这个份上了,肯定不会有事瞒着您。这把剑我确实不知道来历,我连申屠祈夜是谁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
段朗还是觉得青棠在骗他,“申屠祈夜是谁你都不知道?!”
阿冕想要提醒青棠,青棠一脸茫然地看着段朗,“不知道。”
段朗暗忖,这两个人难道都是傻缺,一个表里如一的傻,一个是暗戳戳的傻?
他最后一次试探:“申屠祈夜两百年前入魔,现在已经变成一统魔界的魔尊,虽然他常年待在魔界,但是听说最近出关,正在找合欢宗宗主报仇。”
说白了,这把剑不会没来由的出现,也绝不会被人遗落在道路上。
段朗看青棠的样子,似乎确实和申屠祈夜没什么关系,这把剑或许是某些人鹬蚌相争,他凑巧捡了漏。
青棠似懂非懂,“哦……”
魔尊旧时的剑怎么会在自己的芥子袋里?
难道是自己为了得到这把剑才招来祸事,所以会被人追杀?
想到这里,青棠忽然明白之前他和阿冕去贩剑一条街,那些看过剑的老板为何急切地问剑出不出手,一面价喊得一个比一个低,一面又百般挽留,他们想骗钱。
阿冕说:“哥哥,你只用记住申屠祈夜是个惹不起的大魔头就好了。”
青棠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
段朗将剑放下,施舍般地说道:“既然你们把这把剑送到了我手里,这段时间有我罩着你们,什么事也不用怕。”
青棠拱手,“多谢段大人!”
放心,只要找到机会我们不会留在这里。
经过一番折腾,青棠和阿冕送走段朗,留在了这个府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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