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礼经过抢救室，见姚可可神秘兮兮地对他招手，表情揶揄，“主任，刚才霍主任来找你了。”
“霍湘？”齐越礼问。
姚可可点头，“她气喘吁吁地问我你在哪里，你没见到她吗？”
齐越礼神色一愣，原来刚才并不是他的错觉。
“她找你干嘛呀？”姚可可托腮，探着脑袋继续八卦。
齐越礼不回答，立即转身穿过急诊，走到门诊大厅，在扶梯上连续跨步，走到了四楼。他调整呼吸，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呼出浊气，走到霍湘的诊室门口。
霍湘正在接诊患者，面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眉眼弯弯，眼神亮晶晶的，愉悦的心情忍不住从眼角溢出，声音轻柔和缓，和当初指责他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齐越礼第一次羡慕起她的患者。
霍湘余光扫到门口的身影，她看着他微微点头。齐越礼脚步一顿，也对她轻轻颔首，随后在门口红色木头的椅子上坐下。
“那恭喜你了，”霍湘对刘俊杰说，“这个星期的中药吃完后再来复诊。”
“好的，谢谢你霍医生。”
“谢谢霍医生。”圆脸女生也跟着刘俊杰说，声音十分可爱。
小月挽着刘俊杰的胳膊走出诊室，语气带着惊奇，“中医好神奇。”
“对吧，我上周来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你怎么会来看中医？”
“是走错了……”
声音越来越远，齐越礼看着两人的背影晃了神，听到耳边传来声响才转过头去，霍湘正靠在门上，两只手放在兜里，她微抬下巴，语气随意，说不上不友好，“看什么呢？”
“没什么。”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刚才的忐忑与期待。
“找我有事？”霍湘又问。
“听说你找我，是有事吗？”齐越礼抬起头，眼神中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是你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你有事，才去找你的。”
齐越礼目光微愣，拿出手机，的确看到了他拨号的通话记录。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霍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她不觉得齐越礼是打错了，他们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通话交流，哪怕他存了电话，之前的通话记录肯定也早已被覆盖。
更何况，她刚才余光看到，他的通话记录第一条只是一串数字，说明他压根没有寸她的电话。
“我……”齐越礼喉间莫名干痒，看着霍湘冷清的眼神，刚才的笑容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心尖好像被一直大手一直揪着不放，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移开了视线，不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看向她，“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你。”
内心的纠结和矛盾好像一团被猫咪蹂躏过的毛线团，没有起点也找不到终点。
霍湘不可置信，瞪大着双眼，“你……”
“我前几天找到了你说的那篇论文，认真研读了一下，”齐越礼喉结滚动，眼神左偏，又故作镇定看着霍湘，“所以刚才想到了你。”
“然后呢？”霍湘长舒一口气，心跳的节奏被他的话打乱，扑通扑通快速跳动，她甚至开始期待齐越礼接下来的话语。
“我很抱歉，”齐越礼表情诚恳，由衷道歉，“我用我对中医浅薄的认知，先入为主，冒犯于你，我很抱歉。”
“道歉收下。”霍湘点头，看到齐越礼骤然睁大双眼，眼神中还带着意料之外的喜悦，她弯起了嘴角，“我还以为你要来找我会诊了。”
“那可能还不需要。”齐越礼看到她的笑容，心中的阴霾顿时散开，“而且……急诊患者等不起熬中药这个过程。”
“的确。”霍湘垂眸思索，然后点头，“对于生命垂危的患者的确等不及，但我们现在有颗粒剂。”
“立取立用，”霍湘得意地挑着眉头，“想不到吧？中医也跟着时代在发展。”
“针对什么患者？”
“癫痫、低血压……”
“有循证医学证据或者研究论文吗？”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霍湘走回诊室，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叠论文报告，递给齐越礼，“给你。”
“我拿回去看可以吗？”
“可以。”
齐越礼走出诊室，突然想到刚才在护士台听到的八卦，又转身回到诊室门口，“霍主任，微信可以通过吗？”
“不然下次我还要打你的公机找你。”
“那就打公机好了。”霍湘面带笑容，眼神戏谑。
齐越礼挑眉，拿出手机又申请了一次，对她挥了挥手机，转身离开。
霍湘拿出笔记本，翻到属于刘俊杰的页面，一周前他因为准备和网恋女友会面，误打误撞叩响了中医的门。回想刚才刘俊杰滔滔不绝地叙述，她无奈摇头，弯起了嘴角。
刘俊杰拿着黑漆漆的中药，捏着鼻子，深吸一口气，猛地灌进了嘴里，口腔里余味弥漫，不苦但味道也说不上好喝，他用清水漱了漱口，总觉得还有残留的中药味在口中弥漫。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过了大约半小时，他的额间开始冒汗，肩颈也暖洋洋的。
连服三天，刘俊杰晨起慢跑时开始明显出汗，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好像脸上的痘痘并没有明显的消退，身体却的确轻松了很多，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能不能全好啊……”
见面倒计时三天，刘俊杰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镜子前，对着相机仔细比对，“好像额头上的痘痘少了几颗，脸颊上退了一点……”
虽是好了许多，可和发给小月的照片想比依旧有着天壤之别，刘俊杰看着小月发给他的早安，内心极度不安，他在键盘上修修改改，最终闭上眼，一鼓作气按下了发送。
却没料到小月根本不在意，她笑嘻嘻地说，“只要没有痘痘，你就和照片一样了嘛。”
“对！”刘俊杰点头，“治好了就好了。”
于是，今天，小月陪着刘俊杰一起前来就诊。
霍湘移动笔杆，流畅记录病案——
患者刘俊杰，服药一周后，面部痤疮减轻，肩颈背部轻松，运动后有汗出，乏力困倦好转，心情愉悦，原方续服七贴，嘱放松心情，切忌贪凉。
就诊的患者都已初见成效，中医科的发展也逐步走向正轨，就连和齐越礼的矛盾也已经化解，霍湘的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舒展身体，将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皱皱巴巴的白纸经过几天的压熨已经有些平整，可折痕依旧明显。她那天盯着纸篓里的纸团，最终还是把它捡了起来，她手指拂过字迹，抿唇微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笔记本里，经过几番蹂躏，纸张已经有了些许破损，只有蓝色黑的字迹依旧清晰。
——
下班回到家后，霍湘对着视频教程，照模学样，成功做出了百香果酸汤牛肉，百香果的清香和番茄的酸甜，混上嫩牛肉的鲜嫩，搭上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还有一杯紫苏饮，在空调下细嚼慢咽，简直是人间天堂。她发出一声喟叹，看着桌上的空盘，一动也不想动。
她拿出手机，看到微信底下红色的标记，打开新的好友，按下同意按钮。
新消息立刻弹出。
七月里：晚上好，终于通过了，霍主任。
藿香：今天不值班？
七月里：连续值了一周，今天准时下班。
七月里：【照片】
七月里：在吃饭。
霍湘放下手机，没有继续回复，她挪动有些懒散的身躯，挣扎了许久，无奈只能起身收拾碗筷。
没有收到回复的齐越礼放下手机，眼光却时不时飘向手机，哪怕手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叹了一口气，都是红烧鸡块，怎么那一天中午的格外好吃呢？
连续忙碌一周，乍一下空闲下来，齐越礼有些无法适从，他快速地吃完晚餐，一个人在客厅晃来晃去，手机始终没有回应。他靠坐在沙发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慵懒地架在茶几上，头向上仰着，闭着双眼，一手扶额，另一只手食指轻点大腿，缓慢带有节奏。
他睁开双眼，走到玄关拿起霍湘给他的一沓纸，又回到沙发上，一行一行，一页一页仔细翻阅。
——
莫：霍湘，出来玩吗？
收到莫星乔的微信时，霍湘已经躺在了床上，枕边的手机突然变亮，她打开手机，已经快十点了，莫星乔竟然还约她出去玩？
他们消化科医生这么空的吗？
霍湘扔掉手机，扯过被子盖在头上，不想去理会他。
莫：去吗？
莫：去的话我去你小区门口接你。
莫：到你去逛夜市。
莫：今天我生日。
七月里：晚安。
周遭黑暗的环境下，霍湘很快进入了梦乡，她不知道莫星乔已经在他以为的她的小区楼下等待着她的回复，也不知道齐越礼研读论文直至凌晨。
莫星乔一直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他松开衣领，把手机扔在副驾上，油门一踩，汽车飞驰而去。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莫星乔摸到中控台自己的手机，才一接通，对面嘹亮嘈杂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扩散，“小乔，来了没啊？不是说快了吗？”
“来了，还有一个红绿灯。”
“就等你了，寿星。”
今天是莫星乔的生日。他原本想约霍湘一起，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他们的关系显然也没有达到一呼即应的地步。
他的几位好友和他相约在月色酒吧，说是酒吧热闹，适合庆生。可到头来，四位好友还没有见到寿星的身影，就已经喝上头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莫星乔已经到了。莫星乔晃着酒杯，滴酒未沾，看着眼前四味不靠谱的朋友，摇了摇头。
“莫主任。”
身旁传来浓烈的玫瑰味，耳畔响起矫揉造作的嗓音，他的鼻腔泛起一阵酥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转过头去，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女人，眉头紧锁，“你是？”
“你怎么在这里？”周围都是音乐的响声，她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她向他缓缓靠近，贴近他耳畔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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