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论。”邢霄嘴上是这么说，手还是放在他掌心里，拿了那个糖剥开糖衣，盛彦尧很自觉地接过糖纸，看邢霄把糖吃下去，声音沙哑，“酸的。”
“最后一颗。”盛彦很耐心道，“下次给你带甜的。”
窥见邢霄几次三番繁乱的家事，盛彦尧怕他觉得难堪，说话小心翼翼的，倒是邢霄忽然跟自己和解似的：“你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发生什么？”盛彦尧莞尔一笑，“我就给了你一颗糖，剧组顺的，不要你钱。”
被他说得一笑置之，邢霄轻啐一般：“不要脸。”
“我有脸。”盛彦尧掐掐自己的脸颊，“包帅。”
跟邢霄的关系稍微有了些许缓和，某种意义上来看，盛彦尧从来不觉得他们是什么血海深仇，这都是可控的。
“跟我回家吧。”盛彦尧提出邀请，当下的情况，邢台寅还瘫坐在家里，邢霄回去又是一阵血雨腥风，住酒店也不舒服。
主动提出邀约的盛彦尧内心忐忑，他像坐了一次过山车，犹犹豫豫又提了一嘴：“你家现在这样，也不方便回去，我那儿有的是房间，随便睡。”
邢霄没说话，默默在嘴巴里把那颗酸溜溜的糖融化掉，最后一点味道逐渐变甜，收敛了脸上的期待，盛彦尧挺直腰身，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去就算了，我先走了。”
“我有说不去吗？”邢霄眉梢上挂着些别扭。
这样看对方不顺眼，吵吵闹闹的生活持续好几年，两个人都对忽然的变化觉得别扭。
上车后，盛彦尧自觉性很高的用音乐覆盖掉不说话的那点尴尬，声音被他开得很大，后座的邢霄正在打瞌睡。
后视镜里的那张脸被盛彦尧借着路灯散进来的光偷瞄一眼，还是好看得让人乱了方阵。
“你别偷瞄我。”邢霄忽然睁开眼。
轮到盛彦尧觉得尴尬了，他磕巴道：“我？我哪儿偷瞄你了。”
“看没看你心里清楚。”
一脚油门，盛彦尧停下来，扭头看他，疑问声里哎了一声：“邢狗，老说这种让我丢面子的话就不合适了吧。”
盛彦尧心上感慨两句，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的道理，邢霄是一点不懂啊，他又转念一想，这不挺邢霄的嘛。
如此情况下生长的邢霄，一身锋芒，没有半点自卑，哪怕每一段路都走得很艰难。
“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邢霄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盛彦尧继续开车，被他逗乐了：“说得是没毛病。”他早就已经习惯邢霄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时不时扔两把刀子甩身上的模样。
挺好。
有个性。
回家已经很晚了，别墅区灯光亮堂，盛彦尧开了锁，门自动移开，机器人上前伸手接他的外套。
盛书禾搬出去后，家里就他一个人，颇为冷清。
冰箱里倒是摆满了东西，盛彦尧闲着没事喜欢自己做饭，洗了水果切好，他往邢霄面前送，耐心道：“邢老师吃点水果。”
没什么做饭的闲情逸致，盛彦尧点了外卖，两个人僵硬地坐在一起，他搓搓手问：“你要看球赛吗？”
“不看。”邢霄摇头，“我不怎么喜欢看人家打球。”
狐朋狗友很多，盛彦尧身边的大部分都喜欢看球赛，什么球都喜欢，闲着没事一群人堆在一块儿吆五喝六地赌哪个队赢。
邢霄不喜欢。
盛彦尧又问：“那你喜欢什么？”
“没有。”
“没有？”盛彦尧问，“就没有个喜欢的东西？”
邢霄再次重复：“没有。”
生活确实是够单调的，邢霄情绪不对劲，开不得玩笑，盛彦尧找不到能有什么话题跟他说下去，蔫了。
外卖来得就像及时雨，盛彦尧飞速开了门，机器人给他拿了过来，他点得多，挨个打开，屋里瞬间芳香四溢。
邢霄吃不了辣，盛彦尧点的菜都很素。
家里放着当装饰品的还有几瓶酒，盛彦尧摘了放在他面前：“心情不好就喝点儿，今晚不会发生任何事，也没有想占你便宜的老男人。”
因为石磊的事，营销号最近格外猖獗地扒消息和细节，邢霄被抓去陪酒后打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粉丝分为两扎，一扎在说他真性情，敢于对潜规则说不，另一扎是黑粉，说他活该糊糊的，居然敢砸吃饭的碗。
邢霄进入娱乐圈后太端着，他好像从入圈开始就没有很开心地活着过，盛彦尧看在眼睛里，又希望他能重新开始。
酒的烈性强，后劲大，邢霄憋着劲儿，菜没吃几口，仰头灌得满身都是肃杀的酒味。
脸上慢慢地走了一大片绯红，盛彦尧抬手要拿他的酒杯，嘴上哄孩子似的：“空腹喝酒不好，吃点东西好吗？乖。”
看邢霄没反应，盛彦尧自顾自拿筷子夹菜送到他唇边，邢霄愣了愣，慢得像个乌龟似的张口吞了下去。
“盛彦尧，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邢霄问过好几次了，盛彦尧总是在用别的话搪塞过去，想着他醉了，随口能哄的事，盛彦尧当即点点头，嗯了一声：“满意了吗？”
下一瞬间，喝多的邢霄猛然站了起来，半梦半醒一般，抬手就开始脱衣服：“我可以给你上。”
吓得盛彦尧没喝酒都咯噔清醒了一下，他慌忙去按住了邢霄的手：“这话可不许乱说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邢霄似乎在跟想从他身上占点便宜的人说话似的，把盛彦尧当成了情绪的放映室，“靠近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图什么？我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会有的。”盛彦尧不会安慰人，尤其是一个已经在喝醉边缘的人，他只是慌慌张张去按住邢霄乱动的手，想让他把情绪收回得快一些。
“我没想占你便宜。”盛彦尧耐心道，“我只是希望你像以前一样，有气就撒了，撒我身上都可以。”
邢霄的酒量只能算是个半醉，一半清醒的神经衔接着盛彦尧难能可贵正经的目光，他道：“你对我好，也有目的吗？”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盛彦尧说的，碰到太多事故没被爱的人，突然碰到个对他好的人，只会怀疑。
心上五味杂陈，盛彦尧把酒收了，进厨房把已经有些凉的菜加热过，又哄着邢霄吃饭。
扒拉几口后，他坐直身子，有些晃悠地开口道：“饱了。”
“饱了就去洗澡睡觉。”盛彦尧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走到邢霄身边扶着他往楼上走。
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下来，邢霄就扑进热水里，全身湿透，白色的衬衫紧贴身子，两边泛滥着粉色，腹肌映衬出来，盛彦尧瞳孔放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只是猝不及防的一眼，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喜欢男人了。
“你先把衣服脱了。”盛彦尧没敢看他，偏开脑袋做贼心虚似的。
“为什么要脱我衣服？”邢霄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目光往水里看，“你是不是也想睡我。”
“你怎么回事？”盛彦尧皱皱眉，“被关心了也要怀疑两下。”
邢霄红透的眼眶和被热水驱得泛红的身体相得益彰，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居然在浴缸里睡着了。
在摇醒他和带他去房间休息两个选择里，盛彦尧选了后者。
他小心翼翼把邢霄脱得光溜溜的，拿浴袍裹着抱起来，终归是个男人，有点重量，盛彦尧弯腰揽起他的瞬间，差点没抱起来。
邢霄迷迷糊糊地嘲笑他：“盛彦尧，你不行。”
“我不行！”瞳孔里全都是震惊和问号，盛彦尧才不服气，“我怎么可能不行，我他妈行死了。”
他眼一闭，心一横，拦腰抱起邢霄掂量两下，也没有很重。
要是放在几年前，盛彦尧是怎么都不相信邢霄有那么一天会被自己抱在怀里。
推开了卧室门，盛彦尧刚把人放下，邢霄就忽然醒了过来，抓着他的衣领说话：“盛彦尧，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又是这个问题。
盛彦尧想，也正常，邢霄身边的人都有目的，他要是说自己没个想法什么的，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略加思索，乱讲了个自己都有些默认又荒谬的话：“我好像……有点对你有想法。”
“我就知道。”邢霄倒头，沾着枕头昏昏欲睡。
“你知道个屁。”盛彦尧呢喃，“我都不知道。”
迷迷瞪瞪的人睡着了，盛彦尧自己把屋里打扫干净，他坐在客厅里，说话都有回音，身边只有一个冰冷的机器人。
“你说邢霄是不是疯了。”盛彦尧勾唇一笑，“我喜欢他，怎么可能。”
机器人悠然开口：“欲盖弥彰。”
“呦呵。”盛彦尧轻笑，“你还挺有文化。”
“谢谢主人夸奖。”
得，自己就是疯了，跟一个机器人都能聊那么久。
盛彦尧伸了个懒腰，碾了碾烟灰，挺直身子向前走，准备回屋里休息了，嘴上喃喃道：“烟味确实不太好闻，戒了。”
满屋子漆黑，灯光全灭，盛彦尧翻来覆去没睡着，脑海里浮现邢霄浸湿的模样，他一拍脑门。
完了，他得谈个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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