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不,现在应该叫魏夏了。
魏夏在这个公园里人迹罕至的角落,清点了一下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财产:
存款两万。
五个大行李箱的衣服和个人用品。
一张三本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魏夏:……
她沉默着,有点不想去思考“如何把自己安顿下来”这项浩瀚的工程。
终于,魏夏叹了口气,解锁了现在这具身体的手机,并点开了相机,选择了前置摄像头模式——事已至此,先照个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吧。
然后魏夏就和屏幕中顶着一头黄毛、画着一字眉的女孩大眼瞪小眼了。
魏夏再次诡异地沉默了。
她生前没少玩手机,因此心头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有点精神”。
第一反应难以控制,魏夏便开始愧疚了。
她想,其实不应该这样想的。
这具身体从前没有机会接触大城市里很潮流的东西,因此染一次头发,在那个女孩心中已经很时尚了。
她也不该纠结于已经褪色的发丝,也不应该去感觉头顶新长出来的黑发土土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钱有时间去随时补色的。
……
魏夏对着手机,咧嘴笑了下。
于是屏幕里这张年轻的脸也笑了,两颗小虎牙尖尖的,看起来比她从前的脸有活力多了。
魏夏突然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和手段。
从树荫中漏下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魏夏“蹭”地一下站起来,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又扭过头去打量公园另一侧的风光:
她刚刚一直坐在长椅上,受角度限制,直到此时才发现,身后是一大片人工湖。
柳枝垂在水中,搅起金色的浮光粼粼。
魏夏莫名生出了几分兴致,伫立欣赏片刻后,陡然间反应过来——怪不得自己觉得新鲜,是因为现在的视角变了!
她好像变得比原来更高了!
魏夏轻轻“欸”了一声,渐渐有些愉悦了,她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腿。
穿了长裤,却依旧能看出来腿是修长的,笔直的。
魏夏的嘴角开始压不下去了:
虽然此时此地没有尺子无法测量身高,但她依旧能目测出来,现在自己新身体的身高至少170打底了。
……
终于,魏夏抱着电量所剩不多的手机订了两晚民宿,又打了辆面包车,把自己和行李一同拉了过去。
在这个下午,她已经确认了,自己依旧和小文溪处于同一个时空中,并位于同一所城市。
魏夏想,自己曾经许的愿好像起作用了。
她没有继续死去,而是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在曾经的自己身边。
于是魏夏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大概的规划:
1.先去体检,完全了解这具身体,并延长其使用寿命。
2.和从前的自己合租,把陈珏挤兑走。
3.和小文溪一起回自己的家。
这三件事是按时间排序,同时,魏夏想,还有两件事可以一起进行:
第一是和这具身体原本的家庭断掉关系——这点她毫无负担。
毕竟,如果不是她意外来到了这里,原来的魏夏已经死了。
更何况,原来的魏夏也是给家里寄了很多钱的。
魏夏支起下巴,说起钱来,这就是她要考虑的第二件事情了,那就是——找工作。
她现在身上的两万元存款,对于学生来讲,可能是一笔大数。
但学生没有房租,食堂相对便宜,也没有通勤费等等支出,魏夏想,自己还是要开源的。
此事虽重要,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
魏夏的思路已经完全清晰了。
她站在民宿床边,像每个人刚出生时那样,对着全身镜打量着现在这具身体。
高挑的,纤细的,皮肤比她从前的身体要略黑一些。
魏夏转了个身,将散在后背的中长发拢到了肩侧,于是镜里的人露出清瘦的蝴蝶骨。
和蛇一样的脊椎。
这是一具没有特殊疤痕的身体,只是手指的关节有些粗大。
魏夏对着灯光,摊开手看着,她知道,这是冻疮留下的痕迹。
她握拳,又再次伸开。
左手手腕内侧的花枝纹身,随着她的动作在舒展。
魏夏轻轻“啧”了一声,感觉这个图案其实是有些好看的。
又加上是原来那位留下的,因此,她暂时没有洗掉的打算。
一夜过去,魏夏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她再次醒来时,并没有去先打开那五个行李箱,而是去了医院,做全身体检。
很快,她就拿到了体检报告——这是一个总体来讲健康的身体。
身高172厘米,体重110斤。
视力正常,心率正常,血压等等也都很正常。
除了有一颗牙轻微地坏掉了。
于是魏夏顺便在医院补了。
她的口鼻中充斥着牙科特有的清洁的味道,她看着雪白的格子吊顶,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灵魂形态下看到的散落在山地上那颗牙。
……
魏夏带着已经被成功维修保养的身体,回到了民宿。
她想,其实应该回趟家的,只是现在的时间线上,文溪依旧是活着的。
这件事对家里不好解释,不如先放放——还是先去找这个世界的文溪吧。
魏夏坐在床上,想了想,拿出手机搜索学校的租房群加了进去,又根据记忆,从几百人的群中找到了文溪的那位中介。
文溪和陈珏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房间并没有住满。
于是顺理成章地,中介在给魏夏推荐的一系列房源中,也包含了文溪所租的那一套。
一切都在按照魏夏想象中的节奏进展,她点击屏幕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冒汗。
魏夏选了那小区中的三处房源,在对话框中输入:“明天能去看吗?”
中介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魏夏:!
她一下子坐直了,小小地尖叫了一声,接着又抱着手机倒在床上,翻滚了几圈:
终于!
终于要换了个壳子回来了!
文溪不要不开心了,我来爱你了!
……
过分激动的结果就是,魏夏失眠了。
她好像患了小学生春游综合症一般,对着天花板睁眼到了凌晨3点,才终于昏昏睡去,最后又在7点半的闹铃钟醒来。
出乎魏夏的意料,她这一上午居然是神采奕奕的。
并在中介的陪同下,以极高的效率浏览了这三间房子。
唯一的遗憾就是,魏夏想,自己看到文溪那套房时,她的屋门紧闭,两人没有打个照面。
最终。
魏夏假模假样地,对中介指着文溪那套屋子的方向,道:
“就那间吧。”
中介有些疑惑:“真的不再考虑了吗?那套主卧已经被人占了,另一套还没有人住……”
魏夏干咳一声,解释说:“嗯,一个人住害怕,正好那套主卧又都是女孩子,更方便。”
这确实是很合常理的想法,于是中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愉快地递给魏夏一份租房合同书。
魏夏看着上面租一押三的条款,肉疼一瞬,还是签下了名字。
她好久没有写字了,当笔尖落在纸页上的一刹那,凭着惯性,魏夏先点了一个点。
幸好又马上反应过来,硬生生顿住了,于是纸上晕出了一团堆积的墨迹。
中介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犹疑,开口道:“魏女士,是对合同哪里不满意吗?”
魏夏干笑一声:“没有,只是突然想打喷嚏。”
中介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嗯,签字的时候可别手抖,那这页纸就废了。”
魏夏:“……不会的。”
她吸了一口气,重新提笔,在姓名那一栏签下龙飞凤舞的“魏夏”两个大字。
是她从前的笔迹。
中介在一旁点评道:“看不出来,你的字真好看啊。”
说罢,眼神似有似无地在魏夏头顶的黄毛和手腕内侧的纹身上转了一个来回。
魏夏:……
她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有些想反驳,但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外貌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她被噎住了,最终沉默着,将合同递给了中介,并领取了租房钥匙。
一共两把,大钥匙是开外门的,魏夏知道,这样的钥匙,文溪和陈珏也有一把。
另一把小钥匙则是开房间门的。
魏夏扫了眼屋子——她即将要居住的房间,正好在文溪房间的对门。
这一套房子是一厅一厨两室两位的,换句话说,从她签下合同的那一刻,不会再有别人住进来了。
没有旁人打扰,魏夏想,自己完全可以自由发挥,把文溪从陈珏身旁撬走。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
在第二天上午,魏夏拖着五个行李箱,再次来到了这间套房。
由于这次带的东西多,不可避免地,她弄出了一些动静:
什么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啊,什么开门关门的声音啊,什么打开柜子打开箱子的声音啊……
连绵不绝。
虽然比不上装修聒噪,但依旧是有些吵闹的。
魏夏收拾着,一面通过自己房间未关的门,看向正对面猪肝色的木门,一面悄悄竖起了耳朵——据从前她对陈珏的了解,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大概率此时已经要烦到爆炸了。
果不其然,在她再次擦完衣柜某个抽屉并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嘎哒”后,魏夏终于捕捉到一个尖锐的,甚至是愤怒的声音:
“吵死了!真烦!”
魏夏无法抑制地勾了下嘴角。
她又听见陈珏的声音安静片刻,大概是文溪在中间劝了几句,但接着响起:
“我不管她是不是只今天搬家,但她就是吵到我了。”
“真恶心人!”
魏夏听到了,无所谓地耸耸肩——“大小姐”并不打算支付整套房子的租金,所以只能受着她此时折腾出来的动静。
这是她强势踏入文溪和陈珏生活中的第一步。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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