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听霜也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祈止,两个人四目相对一刹那,故听霜便觉得胸口瞬间刺痛一下。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坐在书房的软椅上捂着胸口,眉头微微皱起。
广场之上,外门弟子也看到了故听霜,都纷纷好奇起来。
故听霜收回了目光,身后的内门弟子扬声道:“今天为大家上早课的是故听霜宗主的元神分·身,临近内门弟子考核,宗主也格外关心大家,所以今天特意为大家上一堂早课。”
祈止看着面前的故听霜,发现她的灵力果然淡了很多,可依旧是很强大的存在。
这么厉害竟然只是元神分·身么?故听霜到底有多强了?
外门弟子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故听霜,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前面看,倒是前面几排的看的格外清晰。
故听霜依旧是那身蓝白色的长裙,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只有离得近才能看到她眼眸里的星辰,以及她周身散发的淡淡金光。
元神分·身作为分·身几乎拥有本体十分之一的灵力,作为百年之中唯一一个有成仙机遇的人,故听霜的无疑是五湖四海中顶尖的大能,她的分·身也能轻而易举的毁了整个门派。
所以当她出现的时候,近万名弟子都忍不住期盼起来,不知道乾月宗的宗主能给他们上什么样的早课。
故听霜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看祈止,而是长袖一挥,周遭的事物都变得缓慢起来。
阳光透过云层一点一点的落下。
鸟儿展开翅膀,用几乎千分之一的动态飞行。
广场中的弟子纷纷侧目,因为这种动态实在是太长了,看起来就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可下一瞬间时间却骤然加速,乾月宗的天空在一刹那天明,又一刹那变成了黑夜。
周围的植物也从青葱的绿色快速的转换,春夏秋冬四季转化,可当大家仔细看过去,却发现这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点。
似乎一切已经发生过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一梦百年,大梦千年。”故听霜身边上下浮动着一把银色的长剑,长剑上还有那天青色点缀的剑穗,她看着所有弟子说:“人的一生寥寥数十年,结丹也不过三百余年,若想一生无憾,还需……”
故听霜看了一眼祈止,缓缓闭上眼睛:“还需,坚定所求。”
很快,广场上的弟子都进入了冥想状态,只有祈止除外。
她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浮现出故听霜的那句话——【若想一生无憾,还需坚定所求】
一生无憾。
坚定所求。
祈止就是因为坚定所求从而落个被利用,身死魂灭,不得好死的结局!
她爱着故听霜,也坚信两个人总有一天可以在一起,那些吃过的苦,那些遭过的罪,都会成为她们的见证。
可结果总是不如人愿!
祈止只觉得面前呼啸着闪过当日在渡仙台的场景,它们与那些年和故听霜的点点滴滴交汇。
在高山流水亭的初见。
在中秋灯会的相望。
大婚时的红色嫁衣。
空空荡荡的竹屋。
最终都定格在那触目惊心的天雷上,祈止痛苦的连呼吸都做不到,就仿佛再次经历了那场劫难,又似乎将要再一次失去生命一般!
不!!!
她不要再死一遍!!!
故听霜不爱她,她为什么要替她渡雷劫,她为什么要替她去死!!!
“啊——!!!”
祈止觉得浑身冰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了上来,却被一个温柔的手掌安抚掉。
那手掌的温度让祈止无比的安心,刚刚浮躁的灵力忽然安静了下来,就仿佛是沸腾的热水突然停下来一样,只剩下浓重带着血腥味的呼吸。
“还好吗?”
故听霜的声音在祈止耳边响起,祈止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故听霜此刻正在用手帮她传送灵力,安抚她体内焦躁的气海。
“故……听霜……?”
祈止紧紧抓着故听霜的衣角,她想开口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与你在一起的这些年,你难道都是在利用我吗?
可当祈止看清楚周围的景色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她竟然忘记自己已经重生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等着故听霜回头看自己一眼的祈止了。
故听霜看着她,过了很久才沉声道:“修为不足的话,就不要贸然进入我设立的幻境。”
祈止迷糊起来:“幻境?什么幻境?”
旁边的弟子说:“宗主的早课都是幻术类的,这样可以大幅度提高弟子们吸收灵力的速度,可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你这种情况,难不成是你灵力太低了,跟不上宗主的课?”
祈止浑身盗汗,她觉得刚刚自己把那些年的经历又重现一边,肯定是跟故听霜的‘课’有关。
她不动声色的甩开故听霜的手,低头说:“对不起,弟子灵力不足,给宗主添麻烦了。”
故听霜看着自己的手心,想了很久才收起双手起身说:“以后多注意。”
说完这话,她对众人说道:“今天的早课就到此为止吧。”
因为祈止的问题,故听霜的早课提前了半个时辰结束了,惹得很多弟子脸色不好,毕竟上故听霜一堂课比上其他长老一个月的课收获都多,现在被祈止这么一搅合,硬是少了半个时辰。
祈止能感觉到很多弟子恶狠狠的目光,只不过她现在更多的是害怕。
刚刚醒来的时候,她差点要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了。
如果故听霜知道自己还活着,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祈止神情恍惚的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她现在只要坚持到内门考核,到时候和商烟浮解除婚约,就可以带着香儿离开这个地方了。
只有一个月而已,她不可以露馅。
绝对不可以让故听霜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情。
因为早课提前结束了,祈止回到院子里稍作休息精神就好了许多,她还要去上正式的课程呢。
外门弟子在没有入宗门之前都是需要上大课的,所谓大课就是好几千人一起上,由各个宗门比较有成绩的弟子教授,所以翘不翘课的都无所谓。
祈止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上课了。
也许是因为今早遇到故听霜的原因,祈止的身体一直不舒服,胸口闷闷的,而且气海原本稀少的灵力没有人安抚,现在逐渐浮躁起来。
就仿佛是一个被烧干的水壶,正准备把所剩无几的灵力也一起蒸发掉。
正当祈止难受的时候,她感觉到面前走来三五个人,围着祈止的位置。
“喂,祈止。”为首的是一个扎着一把小辫子的女弟子,她长得其实也还算漂亮,只不过因为看着有些尖酸刻薄,所以并不好看。
祈止看着她想了很久才在原身的记忆里想起这是经常在课上欺负她的同门,这姑娘其实灵力也不行,成绩也特别差,只不过有好几个同宗兄弟姐妹都进了内门,所以就特别嚣张跋扈。
而欺负祈止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觉得原身的名字不讨喜而已。
穿着浅色衣裙的女子看着祈止,不悦的说:“你今天早上打断了故宗主的授课,你知道她一个月只给外门弟子上一次课么?我每个月就靠这堂课积攒灵力,结果你倒好,竟然让故宗主照顾你停了课。”
女子指着祈止的鼻子说:“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大家道个歉?”
祈止坐在位置上仰头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才说:“对不起,今早的确是我不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祈止就打算待在这里一个月,她并不打算惹是生非,万一被人发现奇怪的地方,那就糟糕了。
许一柠看她跟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道歉,闷哼一声说:“下个月就要内门弟子考核了,你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吧,要是考不过去,就要滚出乾月宗了。”
祈止点了点头:“是的。”
许一柠有些奇怪的看着祈止,问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不会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变傻了吧?”
祈止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这种伏小作低的态度能让这人快点离开,而周围的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拉着许一柠的衣角说:“行了,别跟这人计较了,她今年内门弟子考核肯定过不去,马上都要滚蛋的人了,何必跟她计较呢。”
许一柠也冷笑着转身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扔下一句:“就是,我看她就是仗着自己和宗主夫人名字一样想好事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和故宗主攀上关系。”
祈止听闻这话就握紧了拳头。
许一柠冷嘲热讽道:“咱们这个祈止,和宗主夫人那可是天差地别,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故宗主最爱的就是自己的道侣,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想在宗主面前博眼球。”
“你再说一遍?”祈止看着许一柠,黑着脸站起来说:“故听霜她就是个人渣,她根本不配!”
许一柠作为故听霜最忠实的追求者,自然是听不得祈止这种话的,当即就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故宗主?”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她?”祈止气愤的说:“她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那些真爱那些故事全部都是演出来的,也就你们还觉得她格外深情!”
“闭嘴!”许一柠跺着脚指着祈止说:“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故宗主,你不想在乾月宗混了么?”
“我本来也不打算在乾月宗待着了。”祈止冷冷地说。
许一柠却气笑了,她凑到祈止面前说:“行啊,你既然这么说那在参加内门弟子考核之前,我们先比试比试吧?”
她对祈止说:“明天上午在演武场有一对一的法术课,到时候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再说这种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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