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城的夏天多半被连绵不断的雨季占去,初来这个城市,顾南枝觉得呼吸都沉重无比,常常被乌云遮住的天空,以及湿漉漉的空气都让她难以适应。
课间时分,顾南枝逃到教学楼后面的台阶上坐着,听着雨水敲打在梧桐叶上的声音。
今天是高三高考完回校填志愿的日子,她坐在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高三的教学楼。
顾南枝将脸埋在膝盖上,在心里数着距离她高考的时间。
还没有算清楚,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同学,让让,你挡路了。”
顾南枝像是被惊起的鸟,飞快地从台阶上站起,缩身在一旁,当视线落在男生怀里一大束的玫瑰花时,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男生见她盯着玫瑰花,语气透露着炫耀道:“喜欢呀,这可是我们班主任送给我们的毕业礼物,全年级就我们班有!”
顾南枝眨了眨眼,顿时低下头细声细气回道:“抱歉……”
“发生什么事?”又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那男生怪异看了眼站在边上低着头不说话的顾南枝,回答道:“有个小学妹盯着我们的花看直了眼。”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沈复州眉眼冷淡,微微扭头看了看顾南枝,停顿不足三秒就移开了视线。
接着轻描淡写道:“她喜欢就送她一枝。”
那男生听到极不愿意道:“那怎么行,都是有数的!”
这是要分给班里每一个人,少了一枝他可没法交差。
沈复州却直接从他的怀里抽出一枝玫瑰,道:“算的我就可以。”
转而走到顾南枝的面前,一只手将玫瑰递去。
以顾南枝的角度看到了一双纯白的球鞋,知道面前的人站的是沈复州却迟迟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顾南枝垂下两侧的手悄然揉捏着衣角,长发遮住脸颊,眼睛被一副镜框挡住,沈复州并未关注面前的女孩子长什么模样,反而觉得她过度的紧张很是奇怪。
“不要吗?”他问。
沉默了一分钟,沈复州准备收回手,就看到顾南枝缓缓抬起手,接住那枝玫瑰。
女孩的手指纤细,嫩白的指尖轻轻握住玫瑰的枝条,露出一大段白皙手腕,下一秒就猛地缩回手,却牢牢将玫瑰握在手中。
身后的男生却等着不耐烦,喊道:“沈复州,走了,不然老师要等着急了!”
沈复州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隐约中,他好像听到一声细小轻微的“谢谢。”
可他再次转过头时,人已经消失不见。
……
回忆结束。
顾南枝吃着棉花糖,绵密的糖丝在口中慢慢融化。
那时的她大概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可以离着沈复州这么近,可她却落荒而逃。
“学长,你有送给过别人花吗?”
她想知道,沈复州还记不记得曾经的事。
沈复州尝了一口就没有再吃,听到顾南枝的问题,想了想,回答:“没有。”
随后又问:“南枝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事,我就想着,谁会那么幸运能收到学长送的花。”顾南枝又咬了一口棉花糖,长而弯的睫毛微微垂下,遮掩住眸中的失落。
原来不记得了啊!
顾南枝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不过很快就释怀。
那时候她对沈复州来说,不过是一个路人。
唯一的一句话,也许沈复州都没有听见。
沈复州接着问:“那有没有人送给你花?”
顾南枝:“有啊!”
听到顾南枝的回答,沈复州眸光一暗。
“是谁!”他问。
“我妈妈我爸爸还有朋友都送过给我。”顾南枝看了眼沈复州,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还有你。
可惜你不记得了。
沈复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顿了下道:“那以后我也送你花,补上我。”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顾南枝不知所措眨了眨眼,好半天才结巴地回答:“好,好的。”
沈复州突然抬手抚上她的嘴角,轻轻地摩挲,伴随低沉磁性的嗓音道:“棉花糖粘这里了。”
顾南枝瞬间脸色嫣红一片,赶紧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想要去擦,就被沈复州拿过。
“你看不到,我帮你。”
顾南枝乖乖站着不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近到她可以看清沈复州衣服布料上的文理。
只要她伸手就能够上。
正当她想入非非时,头顶传来沈复州的声音:“好了。”
顾南枝猛然回神,退后一步,赶紧道谢:“谢谢学长。”
沈复州不紧不慢回道:“不用谢。”
**
上次的事过去了一周,沈复州不知道从哪天就开始忙碌起来,顾南枝回汀兰的次数不少。
沈复州带回来那本盆勿忘我已经抽出了新叶,新加入的成员苜蓿,也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环境而出现问题。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顾南枝坐在吊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直到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的人正是顾南枝的父亲。
“爸!”
顾南枝正要询问有什么事,就听到顾安道先一步开口:“囡囡,明天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顾南枝问。
“明天11点来一趟花田,一起吃个饭,就这样说好了。”顾安道担心顾南枝不同意,立即将其安排好了。
“吃饭?怎么要去花田那边?”顾南枝知道她家花田附近开了一家民宿,前几年她爸突发奇想在花田弄了一个旅游产业。
民宿也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花田了。
顾南枝没有细问,当即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顾南枝就看到沈复州发来一条信息。
沈复州:[明天有事,今晚不回来。]
这么巧。
顾南枝回道:[好巧,明天我也有事。]
不过,为什么明天有事,今晚不回来?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接着就看到沈复州回了一个字。
[好]
一点都不好。
顾南郁闷地想。
第二天,顾南枝吃完早饭就出了门,她家的花田在郊区,从汀兰走,等同于城西到城东。
对于爸特意叫她去花田吃饭目的不清楚,顾南枝掐着点到。
顾安道早就预定好了包间,顾南枝跟着服务生的带领走到包间门口,心中的疑惑更加大了。
当包间的门被推开,顾南枝首先看到的是她爸,然后是秦姨,再然后,顾南枝瞳孔一缩,满目震惊牢牢盯着那个人。
沈复州怎么在这里?
顾南枝楞在门口,顾安道见她迟迟不进门,疑惑开口:“囡囡,怎么不进来?”
顾南枝此刻只想着落荒而逃,可偏偏沈复州此刻也在看向她,眸光中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来了。”顾南枝应声走进来,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坐哪里。
顾安道主动安排道:“囡囡,你就做复州身边的位置,昨天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沈复州,说来也巧,复州也是s大的,推算着你们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
顾南枝硬着头皮坐下来,不敢看向一旁的沈复州。
担心沈复州会不会误会,她没有及时说出她就顾安道的女儿。
沈复州明显跟她爸很熟了,接话道:“原来顾伯父的女儿就是南枝学妹,我在s大就认识了,想不到竟然这么巧。”
顾安道乐呵呵说:“哈哈哈哈那就好,那我就不用担心了,等会吃完饭你们俩去花田转转。”
顾南枝闷声不吭,只觉得这顿饭格外漫长。
听着她爸和沈复州的对话,总算知道了一些,本以为她爸这么多天没有消息肯定放弃了,哪里想到,都背对她打算好了。
吃完午饭,秦悠然将顾南枝带到一边道:“南枝,别担心,今天只是见上一面,正好你和沈复州认识,那你们好好聊一聊,成与不成都在于你的决定。”
顾南枝有些头大,想着即将一个人面对沈复州,简直是地狱困难程度。
就像是此刻他们站在大门外,顾南枝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观沈复州一脸自然道:“南枝学妹,不带我逛一逛花田吗?”
顾南枝抬起头正对上沈复州蓄满笑意的眸子,指甲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那去那边吧!”
顾南枝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沈复州没问一句,当即同意了。
两人路过一个地摊时,沈复州突然停下来。
他看向顾南枝道:“南枝,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内插高中回忆:南枝高中时期的反应是有原因的,后期会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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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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