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阁的会议厅嵌在山腹深处，合金门闭合时发出沉闷的咬合声，像极了某种巨兽蛰伏时的呼吸。
雨叔将黑色U盘拍在会议桌中央，金属外壳与桌面碰撞，迸出清脆的响。“栽赃林想的监控是合成的，”他指尖按在桌沿的触控屏上，屏幕瞬间亮起，分割出三段画面，“第一段掐掉了关键帧，第二段的影子角度与光源不符，第三段的像素边缘有明显的拼接痕迹。”
参会者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沉砚倚着墙站，黑色作战服的袖口卷至小臂，露出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他没动，只是抬眼扫过屏幕，下颌线绷成平直的线。暗影堂的人大多带刀，腰间的皮质刀鞘在冷光下泛着哑光，唯有林想的腰间空着，只别了一枚银色的多功能军刺，短小却锋利。
“谁干的？”墨河坐在主位，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他穿一身纯黑西装，没系领带，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颈侧一道浅疤。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会议厅的气压骤然降低，几个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立刻噤声。
雨叔弯腰，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纸质报告，推到墨河面前：“技术部比对了后台数据，是底下人收了外部的好处，想借林想失误的由头，把他从无常阁踢出去。人已经扣在审讯室，供词都录好了。”
沉砚没看报告，视线越过桌面。
沉砚拿起桌上的U盘，插入自己面前的终端。屏幕上的画面快速跳转，最终定格在一份资金流水记录上。“栽赃的人收了黑鸦的钱，”他抬眼，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近黑鸦动作频繁，敢在暗影堂内部安插眼线，胆子不小。”
“黑鸦？”有人低低惊呼。
灰枭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屏幕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光。
沉砚点点头，将U盘拔出来，扔给灰枭。“这事翻篇，”
“接下来，盯着黑鸦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直接向我汇报。”
灰枭接住U盘，攥在掌心。
沉砚起身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支烟。“他们的头目很神秘，至今没人见过真面目。你行事小心点。”
灰枭接过烟，却没点燃，夹在指间。“我知道。”
“上次的伤，怎么样了？”灰枭的目光落在他小臂的疤痕上。
“已经好了。”
无常阁走廊
前方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
温棠下意识贴向墙壁，手摸向腰间，看清来人，她松了口气，收回手。
林想倚在走廊拐角，指尖摩挲。她抬眼看向温棠来，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没说话。
温棠迈步走过，却在擦肩而过时停住。“灰枭接了黑鸦的活？”她问。
林想点头，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望向走廊尽头——那是灰枭离开的方向。“盯紧点，黑鸦不简单。”
温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全权负责？”
“嗯。”林想收回视线，看向她，“你刚来？”
“是。”温棠点头，注意到林想的目光，“你很关注灰枭？”
林想指尖一顿。“黑鸦的事，关系到暗影堂。”语气平淡，却抬手理了理衣领，目光不自觉飘向走廊尽头。
温棠挑眉。暗影堂众人虽重视任务，但林想的反应太过异常。
“你认识他很久了？”她追问。
林想摇头，转身要走。“任务要紧，别多问。”迈步离开，脚步声渐远。
温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掏出通讯器，按了两下，又松开。林想的异常，或许和黑鸦有关，或许和灰枭的真实身份有关。她记下这个疑点，转身继续走向技术部。
会议厅内
沉砚站在窗边，俯瞰无常阁的建筑群。窗外雨丝飘落，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水痕。
墨河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杯红酒。“温棠刚才绕路走了侧廊。”
沉砚接过酒杯，指尖摩挲杯壁。“她在回避我。”
墨河呷了口酒，“暗影堂的人疑心重，她的身份本就敏感。”
沉砚抬眼，目光穿过雨幕，落在技术部的方向。“所有人知道，她是我的人。”他饮下一口酒，喉结滚动，“黑鸦敢安插眼线，自然也会盯着她。这样，至少没人敢明着动她。”
墨河轻笑一声。“你倒是护着她。但你别忘了，她，还没完全查清。”
“我知道。”沉砚放下酒杯，“技术部那边，让小杨多盯着点，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他不知道她在隐瞒什么，也不知道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不单纯。但那又如何？从她出现的第一天起，他就被她吸引。不管她是谁，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
技术部
温棠拐进消防通道。她掏出通讯器，按下预设的频率。“这里是夜莺，请求通话。”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声，片刻后响起组长的声音：“夜莺收到，请讲。”
“无常阁内部刚处理完一起栽赃事件，涉及黑鸦。”温棠压低声音，“我刚接到任务，今晚十点追查黑鸦的资金中转站，地点在城西废弃仓库。”
“收到。”组长的声音顿了顿，“黑鸦十分狡猾，行动时注意安全。另外，我们查到，暗影堂的大人物银蔷最近会有动作，可能和黑鸦有关，你多留意。”
“银蔷？”温棠心里一动，“有没有具体线索？比如外貌、特征？”
“暂时没有。”组长叹气，“银蔷身份神秘，我们的人被限制在外围，目前没见过真面目，只知道他/她手握实权，行事狠辣。你在无常阁潜伏这么久，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
“暂时没有。”温棠如实回答，“我会留意。”
“好。行动结束后及时汇报，注意隐蔽。”
通讯器挂断，温棠收起设备，靠在消防通道的墙壁上。银蔷、黑鸦、灰枭、林想……这些名字缠绕在一起，织成一张复杂的网。她不知道这张网的中心是什么。
温棠换好黑色劲装，将□□别在腰间，背上设备包。她推开宿舍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她避开巡逻的守卫，沿着侧廊走向大门。刚拐过拐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阴影里。
沉砚倚在门框上，指尖夹着一支烟，未点燃。“要出去？”
温棠脚步一顿，握紧了腰间的枪。“接了任务。”
沉砚走近，目光落在她的设备包上。“黑鸦的资金中转站？”
“是。”温棠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沉砚抬手，指尖拂过她的脸颊。他的指尖微凉，带着烟草的气息。“小心点。”他声音低沉，“黑鸦的人下手狠，遇到危险，优先自保。”
温棠心头一震，下意识后退半步。“我知道了。”
温棠坐进驾驶，越野车立刻发动，融入夜色。她看向窗外，无常阁的建筑群渐渐远去，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
他的目的是什么？
城西废弃仓库外
巷子黑暗幽深，越野车停在巷口，温棠戴上夜视仪，推开车门下车。地面潮湿，鞋底踩过碎石，发出轻微声响。温棠抬手抓住藤蔓，借力向上攀爬，动作敏捷。
爬到墙头，她低头看向仓库内部。空旷的场地里，堆放着不少木箱，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下来，照亮零星区域。没有看到人影，只有轻微的机器运转声从仓库深处传来。
温棠跳下墙头，落地时屈膝缓冲，没有发出声响，向仓库深处摸去。
机器运转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发电机的声音。温棠贴着墙壁，慢慢探头望去。
仓库深处，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忙碌，桌上放着电脑和各种仪器。他们的动作迅速，似乎在转移什么数据。
温棠掏出微型摄像头，固定在墙角，调整角度对准桌子。她刚要按下拍摄键，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腰间——别着一枚和林想一模一样的银色小飞刀。
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黑衣人背对着她，动作间透着利落。温棠屏住呼吸，慢慢移动脚步，想要看清他的脸。
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转身。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温棠浑身僵住。
是林想。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暗影堂的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黑鸦的资金中转站？
林想似乎察觉到什么，目光扫过来。温棠立刻缩回身子，心脏狂跳不止。她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脑子里一片混乱。
林想是黑鸦的人？还是说，她和自己一样，是卧底？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温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掏出监听设备，贴在墙上，打开开关。
里面传来林想的声音，低沉冷静：“数据转移好了吗？无常阁那边有没有动静？”
另一个黑衣人回答：“已经好了，老大。无常阁的人还没到，估计还在半路。”
老大？
温棠瞳孔骤缩。林想是黑鸦的老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突然被踹开，刺眼的灯光照进来。沉砚带着无常阁的人冲了进来，枪口对准里面的黑衣人。“不许动！”
黑衣人们立刻掏出武器反抗，仓库里顿时响起枪声。林想抬手示意手下撤退，自己则转身冲向仓库后门。
沉砚的声音响起，“站住！”
林想脚步未停，纵身跃出后门，消失在夜色中。
温棠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混乱，大脑一片空白。
沉砚为什么会突然带人来？他是早就知道林想在这里，还是巧合？
这时，温棠注意到沉砚的目光扫过墙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温棠攥紧了手中的设备，心脏狂跳。
她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围剿，到底是针对黑鸦，还是针对她这个卧底。更不知道，林想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沉砚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而远处的黑暗中，林想靠在墙上，掏出通讯器，按下一个号码。“计划成功，沉砚已经上钩。”她顿了顿，目光望向仓库的方向，“温棠……果然不简单。”
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盯着她，她是牵制沉砚的关键。”
林想挂断通讯器，指尖摩挲着腰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无常阁的水，远比想象中更深。而这场围绕着黑鸦、暗影堂和警方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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