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风的掌心温热,还有些软。
接着,陆迟风松开了手掌心,手臂却蛮横地横在了郁秋的锁骨上。
郁秋就这么被他按在了墙上,老式居民楼的声控灯亮了一瞬,郁秋看清楚了眼前陆迟风的样子。
陆迟风眼睛属于细长那一类,眉骨清晰,极具有攻击性的眉眼。此刻却有些失态,眼睛稍微有些红,看着郁秋,就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猎物。
两人安静地对峙着,声控灯又暗了下去,视线内又漆黑一片。
除了彼此的双眼。
在楼外月光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
郁秋注意到他略微泛红的颧骨,细细地吸了一口气,果然。
黑暗中,郁秋放松了身体,语气轻松,道:“你喝酒了。”
陆迟风沉默了几秒,才从喉间轻轻溢出一声“嗯”。
“还是喝一杯就倒么?”郁秋踢了踢他的裤腿。
陆迟风这次没有回答。
郁秋只好自问自答:“怪不得。”
以前的陆迟风,喝一杯酒就上脸上头,和临江市一群富二代待一起,总是特立独行地自己喝果汁。
后来遇到了郁秋,高考结束后的聚会上,还是郁秋帮他挡的酒。
这极大激发了陆迟风的“决不能让男朋友帮自己挡酒”的莫名其妙大型犬护主作风,坚信酒量是可以练出来的,然而郁秋却舍不得看他喝醉了难受的样子,陆迟风的酒量练习计划也出师未捷身先死。
怪不得现在追着跑到他家门口来了。郁秋心想,指不定又喝了几口酒。
他动了动肩膀,被陆迟风泄愤一般压得有些痛,“能放开了么?”
陆迟风执拗地没有动。
也不说话,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郁秋只好无奈问:“什么副驾驶?”
陆迟风这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嘶哑,还带了几分委屈。
“就是前几天。”他道:“前几天,下雨的晚上,你坐上了一个人的车。”
郁秋回忆了几秒,确实有这件事,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最后是苏雪山来接他回的家。
然而郁秋头稍稍一歪,状似不解,问了个无关的话题:“警官,你问这个做什么呢?我坐上谁的副驾驶,这和你无关吧?”
陆迟风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他才慢吞吞地回答:“因为……和一个案子有关。”
说着他语气又凶了几分:“这是在调查,还望你配合。”
“配合,绝对配合。”在黑暗中,郁秋嘴角微微勾起,像是一个笑,“是,我那天是上了一个人的车,怎么了?”
“那个人是谁?”
“苏雪山啊。”郁秋说:“你不认识他?严格说起来,他可是你直系领导。”
陆迟风:“……”
陆迟风:“你们什么关系?”
郁秋的瞳孔像是黑曜石一样,闪过一丝光,显出几分狡黠。
“他是我哥。”郁秋说。
陆迟风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的样子:“……”
“哦,那我知道了。”
看着陆迟风大脑宕机、像是cpu超载的样子,郁秋来了点逗弄他的心思:“那警官,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是……”郁秋顿了一下,“跟踪我?”
陆迟风:“……”
郁秋抓着这个话头不放,继续开玩笑道:“跟踪监视,算不算偷窥?”
陆迟风像是彻底被酒精蒙蔽了大脑:“……”
陆迟风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臂,迟疑道:“那我走了。”
郁秋笑道:“调查结束了?”
陆迟风重重地点了下头。
“调查得出什么结论了?”
“结论就是……”陆迟风说:“我不该吃醋。”
这下轮到郁秋迷茫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迟风又在心里确认了一下,这才安心,转身就打算离开。
郁秋眼尾含笑,看着陆迟风的动作,却突然心头一跳。
——他又瞥见了白墙上的“T”。
一瞬间,恐惧蔓延郁秋全身,他几乎是下意识求救般抓住了陆迟风的衣角。
而陆迟风转身的那一瞬间,也感觉到了自己衣摆被人扯了一下,接着是郁秋带着微微喘息和发抖的声音:“别走!”
陆迟风错愕地转头,看向那双白玉一般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再顺着看上去——
郁秋垂着头,完全不复刚才在他面前游刃有余的模样,小声说了句,“别走。”
“我怕。”
-
陆迟风跟在郁秋身后一起进了门。
郁秋给陆迟风拿了双新拖鞋,换好。
陆迟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间房子,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一人居住的户型,家里被装饰得十分温馨,连灯光都是暖黄的。
陆迟风看着郁秋的身影,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清明。
再也找不到一丝醉酒的神态。
陆迟风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七年的时间。
横贯在他们之间,缺失的七年时间里,足够他在一次又一次应酬场上学会怎么喝酒。
而他自从在郁秋走后的第一次大醉后,再也没有醉过。
那是郁秋消失后,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醉得不省人事。
郁秋没有注意到陆迟风的变化,“……沙发上坐一下吧。”
“你怕什么。”陆迟风问。
“怕黑。”
陆迟风打量着只开了暖黄壁灯的客厅,“那把灯全部打开吧。”
“不。”郁秋却阻止道:“就这样。”
“就这样”?
陆迟风:“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壁灯的暖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很温馨。
陆迟风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郁秋,渐渐发觉出了不对劲。
“……郁秋?郁秋!”陆迟风突然心里一沉,慌了起来,他抚上郁秋的肩膀。
“你怎么了?!”陆迟风的声音里夹杂着慌乱,醉酒的谎言顷刻间就可以□□脆戳破,然而他却顾不上这么多:“你在发抖!”
郁秋没有理他,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仍呆呆地透过阳台玻璃窗,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车流。
眼里毫无光亮,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陆迟风触摸不到的世界。
“郁秋!”陆迟风见他不理自己,身体还在发颤,干脆直接把他环在了怀里,“……你怎么了?郁秋?小秋?怎么在发抖?!”
郁秋眼睛甚至没有动一下。
陆迟风彻底慌了,他把郁秋抱在怀里,不停地用手顺着他的后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这个角度,陆迟风看到了不远处摆着的药瓶。
——“盐酸帕罗西汀片”
陆迟风的内心陡然沉下去,沉得更深。
郁秋的身体原本发凉,但硬是被陆迟风给焐热了,同时也慢慢停止了颤抖。
然而下一秒,郁秋却开始整个人僵住般,自己停住了呼吸。
陆迟风疯狂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对眼前的状况毫无经验、束手无策,只见郁秋整个人像被魇住,只能无力地喊:“呼吸!郁秋,你要把你自己憋死吗!”
“郁秋!”
陆迟风一直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声音很轻,很熟悉。
很久之后,郁秋才像是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又或是像跌入深海里终于探出了口鼻得以呼吸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猛喘了几下,连带着胸口肋骨都因为猛呼吸而呛得有些痛,意识回笼。
他动了动脑袋,像只累倒的小动物,不由分说、不讲道理地直接倒在了陆迟风肩颈处,还依恋地蹭了蹭。
然后,他用带着浓浓倦意的嗓音,说:“陆迟风,我困了。”
“——陪我睡觉。”
陆迟风只感觉脑子一炸,像放烟花一样,什么理智、愤怒全都被炸没了。
去他妈的七年,陆迟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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