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珊的声音传过来。
“我这刚做完一个剥腹产，脐带绕颈，凶险——”
她气喘呼呼，似乎在喝什么饮料，隔着电话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忙碌。背景音里是一些医护人员的闲聊。她应该是在休息室的角落。
“美珊，能不能借我10万块。”
“这么开门见山的吗？”
张美珊的声音都破音了，她真的很久没听见宁诺直接说出想法了。
宁诺把店里被偷了的事情讲了，不过没说借钱是为了帮刘叔。
张美珊声音很脆：“可以，你银行卡号发过来，我这就打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宁诺挑眉：“你有一个条件？美珊，当年是谁通宵帮你补习的免疫学，谁在你生病的时候翘课照顾你......”
“一码归一码。”
“说吧。”宁诺无奈。
“你还清我的钱之前，不能离开海市。”
“啊？”
“我怕你跑了啊。你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谁还我钱？”
宁诺只好答应，放下手机，把银行卡号发了过去。
张美珊真是用心良苦。
宁诺怎么会猜不到她的意思？
挂了电话，张美珊把手里的功能饮料一饮而尽。
旁边斜靠着的护士小文问：“张医生，这是你说的那个好朋友吗？”
张美珊若有所思，“是。你听人打电话倒是挺积极。”
小文狡黠一笑。
在这家合资医院干了两年多，张美珊和小文的关系最好，也不避讳。
“她啊，是我在医学院认识的最有天赋的外科医生，如果她放弃行医，是病人的损失。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在海市。只要还在大城市，总能劝她......”
小文托腮。
这张医生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顶级人才，在这家合资私立医院的年薪有25万美元，而这位朋友，居然比张医生还厉害？
却要找张医生借10万块？
小文心里疑问很多，但再问就不礼貌了，偶尔八卦一下没问题，不能得寸进尺。
她知趣的笑笑：“以后有机会引荐我们认识呀，张医生，我也想要认识这位传奇女性。”
“是挺传奇的。”张美珊喃喃自语。
她双手插兜，有一丝欣喜，比起去年宁诺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她开口借钱、主动提起过往的事情，倒是有几分人气儿了。
宁诺很快收到了张美珊打来的10万块钱。
这女人太懂了。她本想，回老家之后，可以在网上接一点翻译私活儿，慢慢赚钱还给张美珊。
现在，她不得不留在海市。
下午，宁诺就去了刘叔家里。
刘叔颤巍巍写了一张借条，还按上了手印。街坊邻居也都做了证明。
第二天，宁诺大善人的名声就在外了。
商业街上流传着宁诺的传说，可宁诺本人却思考着下一步的动向。
去医院，那是绝对不愿意的。
张美珊昨晚就推了几个医疗猎头的微信来，宁诺回了一句哒咩。
张美珊的微信又来了。
美珊：那你准备怎么办？你还有钱再开咖啡馆吗？
美珊：你现在房租钱总该有吧？10万块够不够？
美珊：我不是刁难你，宁诺，我是不忍心看你这样的人消失在人海，你懂我用心吧？
看着张美珊的信息轰炸，宁诺回了一句：
宁：我找到工作了，月薪五万，估计干几个月就能还钱了。
美珊：啊，别走上歧途了你！什么工作，月薪五万？我不是怀疑你能月薪五万，主要是你不愿意干老本行啊！那到底是什么工作......
宁：有人想开咖啡店，请我做店长。
张美珊心里还有疑问，但想了想，还是回复：
美珊：好吧，我这周末去找你，看你说得是不是实话。注意安全！
宁诺从羽绒服口袋里找到那张皱巴巴的纸巾。
幸亏上面的电话号码还很清晰。
既然月薪五万，那就勉为其难吧。
宁诺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我是......九心咖啡店的。”
宋奕之的声音波澜不惊：“你好。”
宁诺有点不开心，这是早料到她会打过来吗？这么淡定的吗！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拨弄披着的头发。她的头发光泽如瀑布倾泻，天生有点点微黄——那大概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造成的某种特质。
“上次的offer还有效吗？”
“不是说月薪五万不够吗？”宋奕之的语气还是很平静，没有预料中的咄咄逼人，也没有太多的得意，平静地像是真的想问五万够不够。
宁诺脑子一转，“是不够。我的意思是，我想技术入股。”
这意思很明确了。
宋奕之恍然明白，原来她很有商业头脑。
“我也不要多的，20%的股份。算算看，如果月利润25万以上，我才能拿超过5万。这样，我们风险共担，利润分成。”
宋奕之在电话那头迟疑了几秒。
“可以，但既然你不是雇员，而是股东，那么咖啡店的事情，就由你全权负责了。我不插手。”
宁诺握紧手机，看来这个宋先生很懂，一下子就把事情都推给她了。
“我说的20%是只做店长，你现在要求我从头开始开店，那就要25%。”
宁诺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心里不是很有底，声音也有点泄气。
她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但这笔买卖，怎么都透露出一种不真实。
人称“咖市”的海市，咖啡文化很丰富，能人异士也不少。
她技术入股25%的要求，一般情况不会有人答应。
这样提要求，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唯一的解释是，宋先生是个富二代，有钱没处花，又是个咖啡发烧友。
这样的人也不少，况且海市财富丰盈，宋先生明显是个不差钱的人。
看他年纪轻轻，开的车也不错，工作日也能闲逛到郊区喝咖啡呢。
宁诺心里更加笃定，宋先生是个草包。
她这叫均贫富。
她语气坚定起来，“我在郊区开咖啡店，都不亏本，况且去市区呢？既然我提出技术入股，就有这个底气。”
宋奕之又迟疑了两秒。
“那很好，我手里恰好有一个铺面，就在市中心的淮云大厦一楼，交给你开了。”
说出来，却是干脆利落。
宁诺心里一阵惊讶。
果然她猜测得没错。这个富二代手里居然有铺面。
淮云大厦那里靠近步行街，人流量很大。
这个咖啡店的投资......估计几百万了。
账户里就3000块钱的宁诺忽然挺直了腰杆，反正这人也怪怪的，不如大胆点。
“行，约个时间签合同吧。”
“我的助理会联系你。”
挂了电话，宁诺打开一罐冰汽水醒脑。
离了个大谱。
她这是趟了什么浑水？
宁诺洗了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
她租的房子，就在商业街附近，是一栋还建的高层建筑里的小两居。
这里不靠近地铁，房租比较便宜，她预付的房租还有半月才到期。
她喜欢这里的视野，窗外是一片未开发的树林子，初春已经长出了不少嫩芽。
毕竟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宁诺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加这位宋先生为好友。
搜索，找不到联系人？
宁诺放下手机，微微冷笑，挺高冷的啊。
第二天，宋奕之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小春从玻璃门里望过去，对着磊哥说：“老板今天特别有精神的样子。怎么，没咖啡戒断反应了？”
“不应该啊，那咖啡店都关门了，我还特意去点评网上看了。”磊哥摸摸头。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宋奕之叫磊哥进去，有事情交代。
磊哥起身，进了宋奕之的办公室。
“宋总，我看你今天精神不错啊，是不是找到新的好咖啡店了？”
宋奕之低头，表情不变。
“有点事情请你去办。”
磊哥一直很受宋奕之的器重，这会儿又有新差事，现在笑得比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还开心，整个一个欢欣鼓舞。
“宋总，你说！”
磊哥的语气甚至带了一点江湖气。
见磊哥身体前倾，宋奕之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我准备开一间咖啡厅。”
“啊啊啊啊啊？”
门口的小春盯着办公室里两个人的肢体语言，好奇死了，这两人在讲什么大项目，磊哥怎么如此激动！
办公室里，宋奕之简明扼要把准备和“九心”咖啡店老板娘合伙开咖啡店的事情讲了。
磊哥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淮云大厦的铺子，是我的私人财产，在我名下。这个投资和公司无关。因此，我希望你不要声张。”
“那肯定，那肯定。”
“另外，你作为我的助理，麻烦帮我联系相关的事情。我会给你单独付另外的工资，也请你公私分明，这个项目，是我的私人投资。”
磊哥大为震惊。
宋奕之一向是注重效率的人，这样的项目，他要私人投资？！
聚天科技的C轮融资都拿了几十亿，宋总看上这样的小项目，还自掏腰包请他磊哥出面斡旋，只有一个原因！
磊哥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柯南的BGM。
真相只有一个！
宋奕之，断情绝爱的宋总，爱上了咖啡店的老板娘！
估计什么时候偷偷去店里见到了美貌的老板娘，一见钟情了！
磊哥心中的小剧场已经演了好久，脸上露出姨母笑。
老板娘确实漂亮，和现在那些斗音网红比，一点不差，况且人不靠滤镜。
她就算和顶级大明星比，也就是妆造普通了点儿。
“明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宋奕之觉得磊哥的表情怪怪的，像是一个要干坏事的奸臣。
“对了，不要公开我的身份，我不希望媒体乱写。”
“明白，明白！”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宋奕之低声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情。”
磊哥笑嘻嘻地出去。
他早就打定主意了。
他赵磊能不能等公司上市之后鸡犬升天，就看这件事办得如何了。
不出几天，宁诺果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宋总的助理。
宁诺觉得对方声音有点耳熟，但也没多想。
“我们宋小天宋总，日理万机，就不来了，宁小姐，以后的事情，就我来对接！”
宋小天？
这位富二代宋总的名字......这么接地气的吗？
宋奕之：秘书说他明白了，但我不是很明白他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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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欠债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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