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里是宋奕之清澈的双眼，不过眼睛里有点红血丝。
“你，你怎么来了？”
宁诺把门打开一个缝隙。
宋奕之有点惊讶地别过头，“你先关上门，换件衣服呢。”
加上语气词，他显得很心虚。
宁诺噗呲一笑，干脆把门打大一点，有点命令的口气。“进来吧。”
宋奕之想拒绝，但大门洞开，如果邻居路过，见到裹着浴巾的宁诺，岂不是更让人难以接受，他只好快速闪身进来，因为走得急切，左脚踩到了右脚，他站定了，微微尴尬地笑一下，好在宁诺没有注意到。
“宁诺，你——”
宁诺也不管他，自顾自拿了一条浅色毛巾包住头发，“怎么不叫诺诺了？”
她眼含笑意，其实心里也很慌，她像是一只大猫，用有点出格的行为，掩饰内心的慌乱。
“张小姐呢？”宋奕之问。
“美珊去团建了，今晚不回来。”
宋奕之双手插兜，似乎更局促了。见他坐立难安，宁诺转身，“我去房间换衣服。”
见她的背影飘走，宋奕之才敢正眼看一看她的方向，余光却只看见月白绸缎子一样闪着光泽的一双腿远去了。
等宁诺再出来，却换上了老旧的长袖体恤衫和格纹长裤，活脱脱一副宅女打扮，宋奕之轻松不少，这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
“冰激凌，刚买的。”
“咦？”
“草莓味的，趁着店铺关门前买的，开车过来，怕是要化了，快吃吧。”
宁诺接过来，打开银色的保温袋，里面是一盒冰激凌。
似乎是遥远的记忆浮现，宁诺鼻子抽一抽，那味道有点熟悉，混着宋奕之身上浅浅的香味，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晚上。
宁诺坐到沙发边，拉宋奕之也坐下。她靠着他，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最近很累吧，头发都长长了。”
宋奕之的头发确实有点长长了，蓬松地耷拉在耳后，宁诺忽然凑上去就亲了一下他的面颊。
“谢谢！我们吃冰激凌吧！”
......
第二天，宋奕之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张路已经坐在老板椅上，嬉皮笑脸。“怎么了，你，宋奕之，今天迟到了半小时。”
宋奕之的脸微微发红，没说什么，走到张路跟前，嘴角提一提，“你干嘛坐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你！”
张路站起来，装作发火的样子：“你的位置你迟到！还不赶紧坐！新找的几个基金都很有兴趣，等你开视频会议呢！我说你，爱情事业双丰收，最好低调点！你这衣服和昨天一样，都没换！低调！不要让我吃狗粮。”
张路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宋奕之低着头，“我看你也没少去找张美珊医生。人家是妇产科的，你天天去她医院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隐疾，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张路提高音量：“那还不是助攻你和宁诺吗！你居然怀疑我！”话不说完，他已经推门离开了，嘴里还在嘟哝着，“哼，美珊昨天去团建，我早就知道了，你小子装什么，哼，真是的，长得好看的人就这么容易得到幸福吗啊！”
宋奕之脸色飞速红了一下，仰脸：“确实团建了，但晚上回来了。你别乱讲。”
可张路已经出去了。
宋奕之才坐定，小姜就敲门进来，“宋总，我统计了一下，这次挖人，我们直接从聚天挖到了40个工程师，都是最顶级的，而且其他犹豫松动的人也很多，照这个趋势，现在的联定科技，几乎就是小半个聚天了。”
“小姜，辛苦你了，这次多亏了你。”
“哪里，是宋总高瞻远瞩，数月前就在敬业协议上动了手脚，那时候我还奇怪呢，第一次见公司主动删除竞业限制条款，原来是防着齐言......我真的学到很多。”
宋奕之难得心情极好，便多说两句，“这样的经验还是少一点好，第一次见到一个CEO毁掉自己的公司吧？”
小姜见宋奕之看起来很放松，面色比之前红润不少，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碎掉了，又像是拼图忽然被打乱了，不知道说什么，只支支吾吾地说：“宋总在哪里，哪里就是聚天。”
说完，她盯着宋奕之嘴角微微翘起来的弧度，满心欢喜，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宋奕之桌子上的那个咖啡杯——九心咖啡店的兔子插画咖啡杯，空的，宋奕之不但留着，还带到了这边的办公室——百忙中竟然没有忘记。
小姜一笑，明白宋奕之的笑容不属于自己，她低着头，“那我出去了。”
宋奕之伸手，摸了摸咖啡杯，忽然觉得浑身燥热，昨晚......
......
齐言早已经从手下那里得到了宋奕之的消息。
“哼，想釜底抽薪，这家伙，和我玩阴的。”
齐言眯着眼睛，和宁诺有着三分相似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他确实没想到宋奕之还有这样的后招——原来一直拖着不收购联定科技就是为的这个，这家伙比他想象中更加恶毒。
原以为是个书呆子，竟然能算到这一步，齐言身上的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来。
秘书见齐言坐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脸色冷得像是要冻死人，打了个寒噤，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见齐言不说话，秘书接着说：“要不然我们继续攻击那个宁诺？她不是黑料很多吗？”
齐言冷笑：“上次的事情，宋奕之已经花钱平息了，而且上次主要是扰乱他的心神，方便我们拿下聚天。你觉得网友会对这件事继续关注吗？”
秘书知道失言，忙附和：“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这个牌不能打了......”
齐言把桌上的一张照片翻下去，咬咬牙，“那就别怪我绝情了。宋奕之，不攻击你的软肋，你是不会认输的，其他的所有手段，你都能化解，但这一招——”
等秘书离开，齐言又把照片翻过来，轻轻抚摸。
“妈妈，妈妈，儿子这就为你报仇，法律不能解决的事情，我来解决。齐诺，你以为改了名字就能重新开始吗？你是凶手的女儿，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凭什么你能得到幸福？凭什么？不是你的狐狸精妈妈，凶手爸爸，我......”
他的眼角似乎有一滴眼泪，秘书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到，赶紧离开了。
“齐总，这是要放什么大招，害怕啊！”他嘟哝着。
到了第二天，联定科技的办公室里已经坐上了接近50个程序员，而聚天科技的HR部门更是在小姜的带领下，几乎集体跳槽。
到了下午，宋奕之从透明的玻璃门外看过去，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多，到了下班的点儿，许多员工搬着东西进来报道，脸色都是激动的神色。
员工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那样子，仿佛公司上市就在明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聚天那边静悄悄的，齐言似乎没有什么大动作了，这让宋奕之隐约有些不安。
他认输了吗？
宋奕之在谷歌上翻看他的履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认输的人。齐言曾经在3年里收购了5家创业科技公司，这些公司最后都又在他的主导下被卖给科技巨头，然后被分解，被雪藏，创始人的控诉只是互联网上的天鹅挽歌罢了。
齐言从来不放弃，也从来不手软。聚天现在被他宋奕之掏空了，齐言却没有任何反击，这不正常。
宋奕之按下隐约的不安，下班后，如约到了宁诺的咖啡店。
九心重新开业之后，生意在缓慢恢复，但当初宁诺的事情的余波还在，生意和以前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将近8点，店里已经空无一人。
宁诺约宋奕之来店里，想必是有事情要谈。
宋奕之坐定，咖啡店的几个员工们知趣地退向吧台深处，不打扰他们二人。
宁诺看起来比刚回海市的时候憔悴，她的头发散落的额间，白皙的皮肤比平时更苍白，宋奕之伸手握住她的手，“要不要再请一个人？工资我开。”
宁诺感觉到宋奕之在摩擦她的手，觉得有点害羞，抽开，“现在这家店是属于我的，你可没有股份。现在生意还不如之前的一半，还请人？”
“我......”宋奕之垂眸，“舍不得......”
那后半句不用细说，宁诺心里一暖。
“我和你有事情商量。”
宋奕之点头，“什么事？”
“我想和思羽咖啡合作。”
“嗯？那家咖啡店风格和九心不是太一致吧......”
“风格确实不一样，但九心和思羽都需要转型——”
宋奕之耐心听着宁诺的分析。
原来这些天，生意不好之后，宁诺心里一直想着如何提高。
九心这个牌子，现在和她的绯闻联系在一起，尽管人们会遗忘，但依旧对品牌产生了不好的打击。
前几天，她和咖啡师大赛的李老师偶然在咖啡学院碰面，攀谈之后，竟然知道了一个秘密：看起来风光无限的思羽咖啡店，因为支出巨大，也面临着关门歇业的危机。
当时李老师坦言：“思羽找我去，是去充场子的，希望我的名头能给他们带一点专业性，不过啊，这家店定价高，消费的人的层次虽然高，但频次不高。这次他们不和我续约了，我才知道，原来那家店也快做不下去了......”
“思羽咖啡店的投资人是谁啊？”
“几个国内外的基金吧，反正我看董事会里面有老外来着。”李老师停顿了一下，“我告诉你这事情，其实也是想帮你。你那个店，最近日子也不好过吧，不如合作一下？其实上次比赛之后，我挺欣赏你的，希望咖啡界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才.......”
宁诺忙不迭点头，李老师话锋一转，“这次中国区咖啡师大赛，按照积分估计是你赢了，我希望我们以后也可以合作......”
宁诺心下了然。
李老师不但咖啡水平高，看来人脉维护也很好。
上次准备放弃比赛被麦梅挡下来了，这次李老师也主动拉拢，看来她宁诺，在咖啡界，算是站稳了。
宁诺一番讲述，宋奕之面露微笑，盯着她的面庞看。
“你笑什么？”
“果然专注事业的时刻，是女人最迷人的时刻。”
“哼。”宁诺面颊上红了一点，“这次麻烦宋总帮个忙，不是要你出钱，就是出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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