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之侧着脸,宁诺就靠在他身上,娓娓道来噩梦的事情和她儿时模糊的记忆。
“原来竟然是这样。”宋奕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妈妈的性格是那么善良美好的,我居然没有早些想起来。”
宁诺湿了眼眶,“这次来,我也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为妈妈翻案。我想,至少大众应该知道,我的妈妈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绝望的、无助的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付出了所有。”
宋奕之想了想,还是问:“如果你要揭露真相,那么你也会再次回到聚光灯前,你愿意吗?”
宁诺微微一笑:“我以前隐姓埋名,想和过去告别,但那样的我,并不会战胜自己,心里也永远得不到安宁。只有面对才行。以前的我,是齐诺,现在的我,是宁诺,那都是我。我的过去是我的一部分,是组成我自己的拼图。”
宋奕之沉默了。
“诺诺,你一直是比我更坚强的存在。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惨了。非婚生下的孩子,不被家族待见的孩子。但其实,和你比起来,我好像是矫情了。”
“苦难是不能比较的呀。”
宁诺深深得呼吸,抓紧宋奕之的手。
......
宋奕之找了些关系,在咖啡师大赛的决赛前夕,终于约见到了当初调查案件的退休警官。
警官头发已经全部花白,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岁,但他依旧声如洪钟。
“如果不是当事人宁小姐来找我,我是不会见的。”他瞥了一眼宋奕之,“之前这位宋先生也找过我,想要知道宁小姐的下落,都被我拒绝了。我们要遵守职业操守,不能随便泄露当事人的信息的,不过你是当事人......没想到已经长成了很好的大姑娘了!”
宁诺感激地和老警官握手,“谢谢您。但宋先生,其实是我的......恋人。”
“哦?以前、以前也是吗?!”
老警官有些吃惊。
宁诺微笑着把和宋奕之在寄养家庭的相遇、成年之后再见面的情况讲给了老人听,老人听了不断唏嘘。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境遇!”
三人坐定,在老人温馨舒适的郊区宅子里,又吃了一点点心。
“门外的都是你们的保镖?现在你们是......什么人物吗?毕竟我是个老头子,对现在的新世界可不了解,但我们那个年代,带这么多保镖出门的,不是总统就是体育明星。”
宁诺噗呲一笑,“果然是资深警官,便衣保镖一眼识破。”
宁诺又讲了齐言的事情,老警官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了。
“其实当年,你们这个案子证据是很充分的,凶手是谁,一目了然,媒体关注那么大,我们很快就结案了。你说的齐言这个孩子,我听我的同事讲过,据说在街道上混过一段时间。”
老人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我当时比较担心,打听了一下,听说他和当时红极一时的华人帮派走得很近,再后来,他就从街道上消失了,我以为他和那些小混混一样,犯了事儿,跑了。今天听你们说,才知道,他竟然读了大学,现在成为了企业家,令人惊叹。”
宁诺绕回主题,“其实,我想起来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我怀疑我妈妈是被我大伯逼迫的。我不觉得我妈妈会主动出轨。我们当时的身份是黑户,我妈妈在美国无依无靠,她根本不敢反抗我大伯。”
老人思考了一下,“这些情况我们当时都没有在乎。毕竟我们是查案子。你爸爸是齐家灭门案的凶手,你妈妈为了自卫杀掉了你爸爸然后自杀,这是我们的结论。至于之前的出轨的事情,最多就算是你爸爸的作案动机,对我们查这个案子来讲,无关紧要。”
见宁诺眉头紧缩,老人放缓了语调,“当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照你的说法,你和齐言现在成为了死对头,齐言恨你,我想,如果能证明你妈妈是无辜的,也许齐言就能明白,这个案子里,他父亲也不完全只是受害人。”
宁诺点头。
宋奕之问:“想必当年警方也搜查到了一些文字资料,请问我们能看看吗?毕竟当年办案的警官几乎不懂中文,也许有些资料警方觉得不重要,但我们可以为宁诺的妈妈证明清白。”
宁诺朝着宋奕之投去欣赏的目光。他这个人,目标明确,做事情总是朝着下一步推进。
警官思考了一下,翻出笔记本,拨打了一个电话。
老人手机用不明白,还是用座机打的。
挂了电话,他说:“我的徒弟史蒂文森会带你们去资料库,里面确实有一些文字材料,对案件没有太大影响,既然是宁诺作为案件主要当事人要求的,那么我可以帮忙让你们看一眼。不过,这些文件,按道理是不能公布的。”
宁诺心微微下沉,她就是想让全世界知道妈妈不是狐狸精,不是坏人,如果查到资料却不能公布,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规章制度在这里,她只好点头。
第二天,两人如约到了警方的资料库,史蒂文森也已经是五十来岁的老头儿了,但是精神很好,现在应该在警队是个队长,所以不费力三人就进入了资料库。
在案件的文件里,宁诺果真找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被牛皮纸文件袋装着,打开来,是一封妈妈写的、还未寄出的信件。这封信的收件人,是宁诺老家的一个地址,抬头写的是:五妹。
宁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村子里一个妇人的脸来,那个人,正是妈妈当年在村子里最好的朋友,比妈妈年纪小一点,念过初中,写得一手好字,妈妈可不就是叫她五妹吗?
宁诺和宋奕之凑近了仔细阅读。
对于史蒂文森来讲,中文无异于天书,所以他知趣地走向一边。
反正老前辈交代了,案子没有疑问,只是家属想来找找念想,他也乐于通融。
五妹,
希望你一切都好。不知道我们家门口的那两亩菜地,你有没有种点什么?写信告诉我。
我那时候以为我来到这里,就能改变我和诺诺的命运。
哪里知道,确实是改变了,但却不是那么好的事情。诺诺很乖,很听话。但是老齐对我很不好,他的酒喝得越来越多了。
不过我想,男人都是这样,有苦闷说不出,只能喝酒吧。餐厅的活儿很累很苦,工资也被他哥哥扣住了,我们手里几乎没有什么美元。有的一点,也被老齐拿去买酒了。但我们老板不错,有一次塞给我一条裙子,布料真的好,老板夫妇人还是可以的。
老齐的哥哥,唉,情况没有好转,就和我之前讲的一样,他近来逼迫地我紧了,甚至有时候我在后厨洗着碗,他就过来了,找机会,你懂的。我真的是没办法了,但是一家人的生计都在这里,我有时候真想回来算了!
但是想到我的女儿,以后她就能接受好的教育了!齐言那孩子,据说成绩也不错,但我家诺诺更聪明,熬两年,上学了,她以后就是飞出山沟沟的凤凰了。为了孩子,我有时候想想我自己也无所谓,要不然,从了他,但我不甘心,而且不知道老齐那边怎么办,太难了。
长得好看有用吗?你上次跟我讲的,杂志上说的,尘埃里的女人好看反而是一种诅咒,说得太对了。是哪个作家的话来着?
诺诺长得也俊,我真的希望诺诺不要那么好看,普通一点就好了。
五妹你记得给我写信。
上次的信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我托我们老板娘帮我寄信的,你记得回信的时候用我留在信封里的邮票,不能让你花钱。
一封信看完,宁诺眼角已经红了,一滴眼泪缓缓落下来。
宋奕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擦掉她眼角的眼泪。
“看来妈妈真的是被冤枉的。为什么媒体当年没有报道呢?”
宋奕之说:“正如老警官说的,当时忙着结案,警方讳莫如深,媒体都是乱写。想来这封信和案件关系不大,所以没有引发关注。”
宁诺点头,“凶手确实是我爸爸。目击证人、监控都有。警察又何必去挖掘背后的故事呢?”
她咬咬牙,“但齐言的父亲所做过的事情,我至少要让他知道,我也想让全天下知道,我的妈妈也是受害者。”
宋奕之知道这样的决定是艰难的。毕竟,宁诺是父亲的孩子,凶手的女儿,妈妈和亲戚都是受害者,可齐言的父亲却是悲剧中不可忽视的一环。
这样的关系太复杂了,也难怪宁诺之前的那些年,没有办法面对。
“你妈妈的信里,提到了之前给这位五妹阿姨也寄过信,这封信我们不能带走公布,但是如果五妹阿姨那里有其他的信件,愿意给我们的话,不就是确凿的证据吗?”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妈妈留下了线索。”
两人相视一笑,宁诺伸手把眼角的湿润擦去,“这是一件好事!等我参加完比赛,我们就能安心去追查了。”
两人谢过史蒂文森,匆匆上了一辆准备好的黑色轿车,轿车里还坐着两个保镖。
宋奕之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冬日景色,惊觉,和宁诺相认以来,已经从春到冬了。
宁诺把头埋在自己的浅粉色围巾里,轻声说:“希望明天的比赛顺利。妈妈还等着我为她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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