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南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就连徐邵林都没传来只言片语。
他心中预感不好,不知道周珩出了什么事,只能干等着。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寒风刺骨,但枝头已有嫩芽。
这一日傍晚,周傅锦批完了奏折给周巡过目。
他站在一边看着周巡一本一本地翻看,犹豫良久还是问出“父皇,小皇叔最近都没有给儿臣回信。”
周巡手上动作一顿,又装作无事道“南边不太平,你小皇叔又忙,只说一切顺利。”
周傅锦没再说什么,但是他不信。
无独有偶,太后从天山峰回来,第一时间就让周珩进宫,被周巡给拦了下来,只说周珩犯了错被禁足,让他长长记性。
太后犹疑,但周巡说得她半信半疑地信了。
可昭山那边却第一时间知道了周珩失踪的事。
南边的探子全部被一并斩断,都城瞬间就像围笼,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消息都被隔绝在外。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序时年回了都城。
“舅舅。”周巡立刻让序时年进宫,一见面就问“有阿行的消息了吗?”
序时年道“有了。”
“半月前我们的人在旻中找到了十七,我已经让徐家那小子过去了。”序时年简短地概括了一下子,话锋一转,从怀里拿出一封带血的信“这是十七让人带给我的,你看看,尽早做决定。”
看着那血渍周巡心惊肉跳,也没心思看信“受伤了吗?很重吗?”
序时年不语,但沉默也是回答,周巡平复心情展开信纸,里面是周珩的字迹。
“东海守将刘泳,边防水港昌倾,挪用税款。李修杰与倭人合作,两人掩护,东海并未有战事,旻中沦陷,急救。”
周巡止不住的手抖,他忽然意识到,李修杰和他爹做的事远远超出自己想象。
“齐穗!”他胸中怒意难压。
“传旨,李惟庸通敌卖国,罪大恶极,即刻打入大牢,诛九族。此案由序洲审理,准先斩后奏。”
天突然塌下一块,正正好好砸在了李府。
序洲原本还在查盗匪一事,忽然天子之怒降临,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他老头子就把他叫进了书房。
从书房出来的序洲,脚步冲冲,满脸阴鸷,跟在他身边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火。
上午抄了李府,下午就已经斩了一批。
速度之快,喊冤的人折子都没写完,断头血就已流到了自家脚边了。
顿时整个都城人心惶惶,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都怕自己下一秒就站上了断头台。
而远在旻中的周珩对这些却毫不知情。
因为他还在昏迷,徐邵林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户农家里。
这里地处山地,人烟稀少,要不是还有人住着,恐怕他早已入了轮回道。
四个月前。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周珩利用南娘子很快就接近了李修杰,但他始终对周珩有所防备,就算周珩拿出了徐家在淮北郡的契书,粗略算了一下,怎么也有百十两黄金,他还是不肯让周珩入伙。
只是让周珩没有想到的是,李修杰竟然还通敌。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才短短两月,李修杰直接带着人将他的住所包围,他的暗卫被屠杀殆尽,周巡给他的影卫不知为何没有动作,昭雪拼死将他带出包围。
谁知他们好像在周珩身上带着定位器一样,怎么都能找到。
最后他俩混进了一队镖师,花光了随身带着的所有银子才进了旻中。
旻中海贸繁荣,原本周珩想着人多可以藏身,却在来这的第二日就被发现,他甚至在这里都不能伪装成乞丐。
因为这里的人太有钱了,根本就没有乞丐。
想要到这里的县衙求助,却早已被鸠占鹊巢。
一路逃亡太久,蹊跷也多,但周珩根本来不及细想,他现在只想传信回都城,想了许久才终于想到在临安的序时年。
昭雪身上有伤,但根本来不及修养,她将周珩带出旻中藏进山里便一刻不停地北上。
谁知喝凉水都塞牙的时候就这么来了。
周珩崴了个脚,跌到崖底,直接就昏死过去了。
徐邵林心中大石落地,在周围安插好人后便守在周珩身边,他接到的任务是保全周珩,所以人在他手里后便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春天的江南依旧寒风瑟瑟,毫无春意。
屋里亮着灯,徐邵林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窗边,姜溪还有些怕他,将药碗轻轻放下后便要出门,却被徐邵林叫住。
“姑娘稍等。”他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放在药碗边“这是药钱。”
“不.....不用。”姜溪连连摆手,但看到徐邵林冷峻的目光瞬间禁了声,拿起了荷包,但只拿了三两银子道“这些就够了。”
她隐约感到面前的两人非富即贵,周珩虽然狼狈但是皮肤很好,手更是同流水般柔滑,细腻圆润,一看就是富贵人。
徐邵林更是一身英气,光站在那就身姿挺拔让人移不开眼。
不好招惹。
她与爷爷住在这里,原本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天寒地冻实在不忍周珩就这么冻死在这就把他拖回了家。
现在来了这么一大帮人,又瞬间消失,她忽然有些后悔了。
周珩忽地从床上坐起大喊“不要!”
一声惊呼,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公子。”
周珩还有些恍惚,他梦见哥哥死了,死在自己怀里,但他记得自己过来时哥哥还在上大学。
他甩了甩脑袋,扯着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有些清醒了。
“徐卫率?”他觉得自己眼花了,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不在都城“你怎么?”
“大公子很担心你。”
身份的隐藏,周珩才看到还有一个姑娘,点了点头问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很顺利,但闲话很多,公子还是要尽快回去。”徐邵林说的是实话。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但也是要有理由的,平白无故一张嘴,惹得流言蜚语满天飞。
这边周巡也收到了消息,悬了半年的心终于落地,事情也就到收尾的时候了。
后来再有人回忆那段时间,只道陛下郁症成疾,心狠手辣,李家遭难实在可惜。
没有证据,李修杰的后路被切得很干净,仿佛有一双巨大的手将他与自己中间的所有链接全部扯断,查不出一丝一毫。
周珩回到都城后又将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连着打了两年才将旻中从倭人手里夺了回来,国库中的银子拨下去填了窟窿,刘泳和昌倾被抄了家。
牵连了大大小小几百个地方官员,知情不报,被收买通敌者杀了一批又一批。
江南逐步安定下来,但那只大手依旧深藏不露。
如今国库亏虚,灾民遍地,序洲刚做了两年的官又撂挑子不干了。
“等你下月及冠礼完成,我就去夜莱了。”序洲捧着一碗冰酪灌进嘴里,从头凉爽到脚。
“天天在我耳边说冰物伤胃,你自己怎么?是没胃?”周珩现在站起来已经赶上序洲这个表兄了,光看模样确实看不出比序洲还小。
他喝了一口凉茶,半道被截胡“我可以喝,你不行。”
“身子伤着了,吃食什么的都要注意,以后年岁上来了,有得你受的。”
周珩砸吧嘴,似在回味,悻悻然地放下。
“那你去夜莱做什么?”
“听说那有脸那么大的雪莲,手掌那么大的林芝,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序洲的母亲是医者出身,他从小就立志成为像他母亲那般悬壶济世的神医,只是一直被拖着。
如今海面平静,他想去哪周珩也不会拦着。
序洲前脚刚走,周傅锦后脚就来了。
如今他已长高不少,只比周珩矮半个脑袋,看上去却沉稳很多。
“要走了?”周珩暗自算了一下时间,好像就是明日。
周傅锦嗯了一声“这次可能会久一点,估计要来年开春才会回来。”
他怀中的玄猫轻轻喵了一声,挣扎着要从他怀中跳出来,周傅锦松了松手,玄猫就跳到了地上,又轻轻一蹦钻进了周珩怀中。
周珩其实不明白,太子府应该有人打理,但这几年周傅锦每每出远门就把玄猫送来。
“赤雪更喜欢小皇叔。”
周珩察觉到了,天这么热,赤雪还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周傅锦没再说话,只是盯着赤雪出神。
他在想他要是赤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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