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天空渐渐暗下来，夜风徐徐，扫去一些热意。
傅嘉洐、杜青华还有体育老师在学校操场上打篮球。
校园里十分安静，初中部和小学部的教学楼一片昏暗，操场右边拥有特大落地窗的特色活动礼堂也是漆黑，像是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只有篮球落地的“咚咚”声和扣篮时的欢呼声划破平静的上空。
学生们早就离校了，校园里只剩下这群实习生和住校的老师。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学部一楼一间教室亮了起来，灯光穿透四边形的窗户，在黑暗的教学楼里，犹如独自点亮的灯笼。
在杜青华传球的功夫，傅嘉洐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对面楼上亮起的灯光，就这么被那盏“灯笼”所吸引，方向一偏，篮球从手边溜了出去。
“看啥呢？”杜青华出声提醒。
傅嘉洐奔跑过去，将弹出去的篮球扔回来，杜青华一把接住，转过身，双腿技巧性地一蹬，将篮球扣进筐里。
“今晚是我输了，明天晚上我请吃饭。”傅嘉洐撑住身体，像是没力气了，上衣被汗水浸透，“我先回去休息休息，你们继续。”
杜青华没好气的摆摆手：“不用，我们俩都是专业的，你一个业余篮球爱好者，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哈哈，谢了！”傅嘉洐抱拳，慢慢退出了操场，走进黑暗的教学楼。
教室里，江暖插上电源，打开电脑。她先点进B大的研究生招生官网，再次从头到尾浏览了一下招生简章，然后搜索公众号和微博，确认了B大的研究生奖学金是全覆盖的。
“三助一辅的岗位也很多，不想出去兼职的同学也可以报名试试，不仅能积累工作经验，还有补助。当然，遇到困难的学生可以优先考虑，学校是很人性化的。”
“有需要兼职的吗，私我，我拉你进家教兼职群。”
“还有谁不知道B大有个外号叫吃饭大学，食堂的饭菜量大又实惠，两素一荤一汤一米只需要六块钱！”
看到学长学姐在网上分享的信息，江暖更坚定了去B大的想法。
然后她点进消息界面。之前在微博上私信求助的上岸学长还没有回复她，聊天界面一片空白。她又看了眼对方的头像，一只手轻轻握着一株蒲公英，背景是B大的校门口，应该不是骗子。
江暖倒不着急，如果对方愿意回复并提供经验，那她一定会用心感谢。如果没有回复，就不再打扰了。
——“我刚才问了宋老师，她说可以让我在教室里自习。”
傅嘉洐想着这句话，顺着灯光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班的后门。门上挂着自制的一班班牌，上面装饰的图案虽然画得歪歪扭扭，却十分可爱，小兔子啃着橘黄色的胡萝卜，小猴子在树上摘着香蕉……他记得江暖有一天下午就是在办公室里画这些图案。
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教室里背对着后门，正坐着一个人，一边在电脑上查阅着东西，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有时还会拿出手机拍照记录。
傅嘉洐嘴角露出不可察觉的笑意，在口袋里找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这个人。
聊天界面上只有打招呼的信息——“我是江暖”，其他空空如也，干净得像是已经清空了聊天记录。
他突然很想打破这种“干净”，调出输入法，指尖在九宫格上方晃来晃去，却迟迟无法按下去。
如果是前几天，他还可以发消息自在地问问她今天讲课讲得怎么样，郑老师是如何评价她的。又或者他可以更进一步，向她询问有没有什么讲课的技巧和方法，可不可以改天讲给他听。
他好想打破空白的聊天记录。可是明明这两天一切如常，吃饭的时候四个人还在开心地交谈，但是私下里没有之前那样“熟”了。
平时江暖下午没什么任务的时候，都会在办公室里写听课记录或实习教案，写完了就会翻开资料看看网课，然后四人会在放学后的时间里谈论晚上吃什么。
可是这两天下午，她在办公室里待的时间也很少。
其实这些现象是很正常的，但他心里一旦意识到了变化，就会不由得放大。
他下定决心，在聊天框里输上：嗨，今天心情怎么样哇？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措辞不太好，又删掉，改为：嗨，今天怎么样？
嗯……感觉还是不大行。
他在文字后面又加了两个小表情，点击发送。
“嗨，今天怎么样？[跳跳][跳跳]”
在后门处，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教室里那人感受到了手机铃声，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紧张感布满全身，傅嘉洐握紧手机，不知道她会回复什么。
很快，教室里那人已经放下手机。傅嘉洐赶紧查看，但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怎么会……
他又检查了一下手机联网情况，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意识到教室里那人根本没有回复消息！
好啊，他刚才心都快嘣嘣地跳出来了，想要趁着这次聊天探探她的心声，但她明明看到消息却不回复。
难道是这条直白的消息给她造成困扰了吗？
紧张、慌乱还有其他难以言说的心情席卷而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在最后的时间里，他把消息撤回了，重新编辑了一条：
“嗨，江暖，可以帮我助个力吗？”
意料之外，不出二十秒，江暖回复了：
“好呀，你发过来就行[呲牙][呲牙]”
傅嘉洐的心情一半酸涩一半庆幸。酸涩在于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聊天信息被忽视，以至于今晚无法探究一下她的心里想法；庆幸在于他及时撤回了，换了一个问题，这样对方以为自己只是想单纯求助力，不会造成困扰。
可是他去哪儿找助力的链接呢？要不问别人要一个？算了，谎言卷来卷去，最后就成了欺骗。
“没事啦，已经助完了，谢谢[呲牙][呲牙]”
江暖回复：“好吧，有需要下次再发给我就行”。
虽然没有像预期那样聊天，但至少也开了个好头，打破了零聊天的现状。傅嘉洐压下内心的挫败感，看了眼教室里明亮的灯光。江暖已经关掉电脑，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专业课书籍中。
看着她沉浸在学习中的身影，傅嘉洐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其实通过之前江暖在微博上发过的碎碎念，已经知道，江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一旦认定某个目标，就会坚持不懈地朝着目标努力。这种目标感和行动力让他欣赏和佩服。
再回首望去操场上还在运动的两人，傅嘉洐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去自习了。
——
“宋老师，这个是送给你的。”
江暖把一盒润喉糖交到宋老师的手中：“教师节快乐，我看你每天放学的时候，嗓子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希望你以后可以少生气、少发火。”
宋老师开心地收下，当场就把外盒拆开，剥开一颗放入口中含着：“谢谢！唉，我也想每天不发火、不生气啊。”
江暖听了安慰式地抱了宋老师一下：“至少今天要开心一些。”
名义上宋老师不是江暖的师傅，二人年龄相仿，现在又同为舍友，所以江暖没有送给她别的，只将充满祝福的润喉糖真诚地交给了她。
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江暖讲完课后，还是找了个时机，把礼物送给了郑老师。郑老师一开始推脱着怎么也不收，后来江暖强调是六个人一起买的，人人都有，而且一点也不贵，郑老师才勉强收下。
“你的心意我知道……”郑老师笑着嗔怪道：“你们现在还在花爸爸妈妈给的生活费吧，以后不要送啦，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知道啦，老师！”江暖红着脸点头应下。
“也祝你节日快乐，未来的小老师！”郑老师把桌子上的苹果递给她，“尝尝，这个可甜了。”
“好嘞！”
本以为今天会这么简简单单过去，没想到下午课间的时候，江暖一进班级，有两个小朋友围了上来。
“江老师，江老师——”稚嫩的呼唤声。
江暖一愣，任由其中一位小朋友抱住自己的胳膊。
“江老师，这个送给你，祝你教师节快乐！”小女孩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爱心折纸静静的躺在上面。
江暖惊讶着，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她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把它捏扁了，而是轻轻翻转，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老师您辛苦了！”
“老师，还有我的！”小男孩有点着急，直接把小卡片放到江暖手心。江暖低头，上面写着“谢谢您，江老师。”
“我……”
江暖震惊不已，她又来回看了眼面前的两位小朋友，眼睛里似乎有东西要涌出来。
“这是送给我的？”江暖想要确认。
“嗯！”小朋友用力点点头。
宋老师从门口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笑着拍拍江暖的肩膀：“刚才他们俩一直找你来着，收下吧，他们可喜欢你了！”
得到宋老师的肯定，江暖慢慢俯下身，认真看着他们，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谢谢你们，你们的小手可真巧，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小朋友眼睛亮晶晶，江暖看着他们的笑容，好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后来，江暖在实□□结里写道：
——“那天，是我人生中过的第一个教师节，看着小朋友送给我的折纸和卡片，久久无法心静。每一个小朋友，都是可爱的天使，他们单纯、善良。正是这些可爱的天使，正是他们简简单单的问候和祝福，简简单单的卡片和折纸，治愈了我的疲惫，也在不知不觉中，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你爱学生，才能收获学生对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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