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楠回到家，钥匙串在他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插进锁孔。
转动钥匙，第一次手指脱力，没有打开。
苏楠又转了一次，靠在门上，整个人都在抖，不知是解脱，还是整颗心彻底空了。
刚才宋朔没回答他，固执地抓着他，坚持那套，他去纹身，抵过自己洗纹身这件事。
荒谬，莫名其妙。
他知道跟宋朔辩不出个所以然，只甩开人继续往纹身店走。
宋朔死死抓着他不放手，他便嘲讽回去。
怎么，在一起的时候不担心我会不会伤心，分手了在乎我会不会疼了？
宋朔，你怎么这么虚伪啊。
宋朔不理他说的，只抓着他，说：“我会听你的，离你远一点，好吗？你不要伤着自己。”
苏楠简直想笑，能伤他的从来都只有宋朔。
然后反应过来宋朔说了什么，宋朔从来不会说谎，说了便会做到。
如果只是这样，就能摆脱宋朔的纠缠不休，苏楠可以接受。
他这几天就准备走，如果宋朔一直跟着他，他连晋城都没法离开。
直到他走出很远，宋朔还站在原地。
苏楠心里其实在想，这个人不会真的去纹身吧，毕竟宋朔的执行力丝毫不让人怀疑。
但最后苏楠还是没有回去，管他呢，都和他无关了。
身边终于空了，能让苏楠囫囵地喘口气，但太空了，只是吸一口气都感到噎得难受。
右手握紧，一拳打在门边，老旧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楠感觉不到痛似的，又是用力的一拳。
他觉得自己没劲透了。
不如他愿，他不乐意。
如他愿了，还觉着不对。
曾经他欺骗自己，不过就是在一场爱情游戏里输的一败涂地，他只是输给了宋朔不爱苏楠这件事。
虽然不算及时脱身，但也为时不晚。
只要他肯认输，能面对，走出这场情伤，又是一条好汉。
他还会遇到很多人，爱他的，他爱的，他的生活还会好好的。
但他现在才彻底明白，爱情不是游戏，不是认输就可以立即开始下一把。
他不得不面对，也许他将很难走出来，甚至走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还爱宋朔，也许未来会遇到许多人，但他不会像爱宋朔这样再爱上谁了。
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苏锐站在屋内看着门外的人满身雪，“又下雪啦？站外面干什么呢，快进来。”
苏楠看着他哥，不到三十的年纪，头发里都掺杂了好几个根白发了。
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哽咽地喊道：“哥。”
苏锐看着怀里哭得难受的人，杀了宋朔的心都有，轻轻拍着苏楠的背，一下一下哄着人。
“哥。”
“哥，我真是糟透了。”
事业事业没尽力，爱情也搞得一团糟，朋友没几个，到头来也只能找哥哥。
决心放下，走出来好好生活，一个月了连在原地打转都不如。
绝情绝不下情，糊弄自己又糊弄不住，没办法再回去欺骗自己跟宋朔在一起，等那虚无缥缈的一点儿爱意。
“苏楠，我告诉你啊，不许这么说自己，想也不行。”
苏锐把人按在怀里，在头上揉了好几把，“想哭就哭，大声哭，哭完又是一条好汉，一个男人，实在喜欢就回去，跟他耗到天荒地老那也是一种日子。”
“我不信了，我弟弟这么好，不可能有人不喜欢。”瞅宋朔那副样子，也不像一点儿不喜欢的，以前就是苏楠太好拿捏了，让姓宋的以为自己天大的人物呢。
“哥，”苏楠无法控制地大哭，“我不回去，他不喜欢我，不回去。”
“好好，不回去，让姓宋的见鬼去吧。”自己带大的孩子，苏锐那个心疼啊。
“但是我还喜欢他，哥，为什么啊，我好难受，我不想为他难受的。”苏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一瞬间似乎如释重负，这一刻才真正面对了自己。
“原来就这点小事，看你这怂样。”虽然心疼弟弟，但苏锐要比苏楠本人还能接受这个现实，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清楚，他弟弟这一次栽惨了。
是好是坏，那时候就不由他弟说了算的，听天由命了。
“哥是个粗人，但也知道感情这事，由不得人。就说你嫂子啥时候出轨了，你哥气归气，那心里一时半刻绝对是放不下。”
“正常，急什么，再等等，一年，两年，再等几年说不上你连宋朔几只鼻子几只眼都忘了。”
苏锐安慰人满嘴胡扯，关珊珊从卧室出来指着鼻子就骂：“苏锐你给我少放你爹的狗屁，皮痒欠收拾了你。”
苏楠也被他哥语出惊人惊呆了，看着嫂子提着大拖鞋就从屋里冲出来，边骂鞋子已经飞到眼前，一鞋底把他哥的脸打歪过去。
苏楠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锐揉着脸把鞋捡起来，又塞回关珊珊手里，“媳妇，我错了，我嘴上没把门的，你，你再打两下消消气。”
关珊珊嘴上骂着，但脸上明显是没生气，两个人你来我往倒像打情骂俏。
苏楠也止住了哭，想到刚才自己跟小孩似的在哥哥怀里要安慰，脸都没地方放。
苏锐：“怎么样，哥说的对不？不伤心了啊。”
情绪宣泄过去，像皮球泄了气，苏楠尴尬地脚趾抠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结结巴巴含糊地应着，“啊，嗯。”
“哥，嫂子，我，我，我早晨起得早，我回屋再睡会，睡会啊。”
哥和嫂子，真好啊。
曾经苏楠也想和宋朔有一个这样的家，他太渴望了，都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回到卧室，一场情绪发泄完，苏楠心里又有了力量。
只有面对，才能走出困境。
能面对还爱着宋朔这件事，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
这事不早是人尽皆知，他更比谁都清楚吗？
面对，接受，才能真正重新开始。
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之后连续两天，宋朔真的从苏楠世界里消失了。
年关将近，在苏锐的劝阻下，苏楠也不着急离开了。
年前一周，他陪嫂子去办年货，超市里热闹非凡，苏楠才恍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宋朔了。
他哥说的不错，一年，两年，早晚有一天，他可能连宋朔的名字都会忘记怎么写。
宋朔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对过年也没什么仪式感，以往都是他拉着人来办年货，精心挑选对联，催着宋朔在除夕那天换上。
“小楠，你看这副怎么样？”关珊珊拉着苏楠看对联。
春满乾坤思亲切
岁逢盛世寄情深
“好，嫂子就这副吧，完美配适您和我哥。”苏楠笑道。
“就你嘴甜，行，那就这副吧。”
苏楠提着一堆东西，跟关珊珊有说有笑，目不斜视往超市出口走去。
与一旁的宋朔擦身而过。
等出了超市大楼，苏锐的车刚好开过来，下来帮忙拿东西。
关珊珊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小声与苏锐说：“刚才碰上宋朔了，小楠当没看到，宋朔也没纠缠。”
苏锐点头，“挺好，等过完年小楠一走，两人这一段也就算过了。”
关珊珊摇摇头没搭话，路边苏楠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除夕夜，苏锐和苏楠祭拜先祖，往年苏锐都会跟关珊珊回关家一大家子一起过年。
因为有苏楠，他们今年决定单独过。
人不多，但一家人都展示了一手厨艺，弄了一大桌子菜，还有专门给小侄子的宝宝餐。
三大一小，倒也很是热闹。
临近十二点，屋外全是轰隆隆的炮声，今年放开了禁令，倒比前两年年味更浓。
十二点整，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发来一条信息。
[新年快乐。]
苏楠没有问是谁，心里已经有了指向。
手机的相册里还有许多以前新年时的照片，他喜欢烟花绚烂燃烧的样子，每年除夕都会买一些，拉着宋朔一起放。
往年让宋朔给他照了很多照片，苏楠点进相册，看着照片里灿烂绽放的烟花，和他眼里倒映的宋朔认真拍照的样子。
苏楠一张一张把照片删除，最后把那条短信也删除。
苏楠没走远，去了临市，丁展就在这里。
他倒不怕丁展知道，一是只要他说大丁哥不会告诉宋朔，二是他和宋朔已经说清楚了，现在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丢下工作来纠缠。
苏楠把项目奖金全留给了苏锐，他知道他哥不会收，专门取了现金留下。
这几年一直住在宋朔买的房子里，苏楠有意识的将工资全花在了日用和宋朔身上，没存多少钱。
还好这里不是省会，物价友好，苏楠用一个合适的价格租到了房子。
年后机会多，苏楠不着急，也没准备骑驴找马，在众多招聘单位里选中一个，很快收到了面试邀请。
对方很满意他的学历和工作经验，他无比轻松的获得了这份工作。
虽然提前做了充足准备，也研究了匹配度，他有把握拿到这份offer，但这也有点太容易了。
之后的事证明，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宋朔居然跟来了，还因为他跟他的新同事大打出手。
春满乾坤思亲切
岁逢盛世寄情深
——春联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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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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