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激动要做太后了3

寅时三刻,天还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慈宁宫东暖阁已灯火通明。

王谢早已经翻窗户离开了,现在锁桃捧着那件繁复厚重的明黄朝服,安静地站在门口。

金线绣成的九尾凤凰在烛火下流光溢彩,每一片羽翼都缀着细小的米珠,华贵得令人窒息。

“娘娘,该更衣了。”锁桃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敬畏。

娘娘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自己才知道啊!

裴芳言立在巨大的铜镜前,镜中人影模糊。

她将锁桃唤进来,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凉的织锦缎面,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深处一丝隐秘的警惕。

昨夜王谢留下的气息似乎还未散尽,雪松冷香混着他强势的允诺,像一张无形的网,既让她暂时安心,又让她如芒在背。

她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所有锋芒,只余下一片温顺的、带着初升朝阳般希冀的柔光。

“好。”她应了一声,声音轻柔。

沉重的朝服一层层加身,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赤金点翠的凤冠戴上头顶,垂下的珠帘在眼前微微晃动,将视线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影。

裴芳言看着镜中那个被华服珠翠包裹、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女子,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练习过千百遍的、恰到好处的、带着新嫁娘般羞涩与庄重的微笑。

她会的,不管是温婉娇羞还是端庄大方,她都会的。

天光破晓,钟磬齐鸣。

巍峨的太和殿前,汉白玉铺就的丹陛在初冬微弱的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鸦雀无声,只有风卷过殿角风铃的叮当脆响。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新漆和一种属于权力顶峰的、令人屏息的庄严。

小皇帝赵桢,穿着小小的明黄龙袍,被乳母和礼官簇拥着,坐在丹陛最高处。

三岁的孩童,甚至连脚都没有办法碰到地面,他被这肃穆宏大的场面吓住,小脸绷得紧紧的,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转动着,小手紧紧抓着身边唯一熟悉的身影——摄政王王谢深紫色蟒袍的袍角。

王谢垂眸,安抚地拍了拍小皇帝的后背,动作沉稳有力。

礼部尚书洪亮的声音响彻广场:“请皇帝陛下,授东宫皇太后册宝——”

沉重的金册和一方象征母后皇太后权威的金印,被盛放在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里,由司礼太监高高捧起,送到小皇帝面前。

那金册宝印在阳光下光芒刺眼,分量更是惊人。赵桢伸出小手,试图去抓那金印,小小的身子因用力而微微摇晃,却根本拿不动分毫。他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陛下,您可以的。”王谢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长辈般的温和与不容置疑的引导。

他微微俯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地托住小皇帝稚嫩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轻轻覆在赵桢抓向金印的小手上,带着他一起,稳稳地捧起了那方沉重的金印。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帮助幼帝完成一项理所当然的礼仪。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丹陛,落在前方肃立的东宫太后薛令仪身上。

薛令仪年约三十四,保养得宜,面容端庄肃穆,穿着同样规制却纹饰略有不同的明黄朝服,凤冠下的眼神沉静如古井。

她微微垂首,做出恭迎册宝的姿态,身形笔挺,如同历经风霜的青松。

王谢托着小皇帝的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丹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他引导着赵桢的手,将金印缓缓放入薛令仪早已摊开的、戴着长长玳瑁护甲的掌心。

“母后皇太后,请接册宝。”赵桢的声音有些怯怯,但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广场。

薛令仪双手稳稳接过,指节没有丝毫颤抖。

她抬起眼,目光与王谢短暂相接,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深沉的、心照不宣的审视与衡量。“谢陛下。”她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带着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

“请皇帝陛下,授西宫皇太后册宝——”

同样的流程再次开始。

沉重的金册宝印被捧到小皇帝面前。赵桢似乎被刚才的“成功”鼓舞,小脸上带着点紧张又跃跃欲试的神情,再次伸出小手去抓金印。这次他更用力了些,小脸憋得通红,那金印却纹丝不动。

裴芳言站在薛令仪稍后的位置,微微垂首,眼睫低敛,珠帘在她眼前轻轻晃动。

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恭谨温顺,像一朵在晨曦中初绽的、带着露水的娇弱白莲。没有人看到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指尖,正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用那尖锐的痛楚来压制内心无限张扬的激动,来维持脸上完美无瑕的、带着一丝羞怯期待的柔顺微笑。

就在赵桢的小手再次徒劳地抓住金印边缘时,王谢动了。

他没有像刚才那样去托小皇帝的手腕引导。他直接伸出了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不忍见幼帝吃力或者只是厌烦整个册封流程过于冗长。

他那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越过了小皇帝小小的肩头,一把稳稳地握住了托盘里那方属于西宫太后的金印!

这一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代替的意味。

小皇帝懵懂地往后退了一步。

裴芳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王谢握着金印,转身,一步便跨到了裴芳言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太后娘娘,请接册宝。”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目光落在她低垂的、被珠帘半掩的脸上,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一丝戏谑的玩味。

裴芳言浑不在意,她只是依礼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做出承接的姿态。

指尖在宽大的朝服袖口下微微颤抖,接下这个金印,她就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谢的手稳稳递出,将那方冰凉沉重的金印缓缓放入她等待的掌心。就在金印的印纽底座即将完全离开他指尖、落入她掌心的那一刹那——

他的拇指!

借着金印下沉时那一点微小角度的遮挡,借着印纽上繁复雕刻的蟠龙纹饰投下的阴影,他的拇指指腹,带着一种狎昵的、甚至是惩戒般的力道,极其迅速又狠戾地在她掌心最细嫩、最敏感的软肉上,重重地碾过!

“唔……” 一声极低极细的、带着痛楚和猝不及防惊喘的呜咽,被裴芳言死死咬在唇齿间。

一股尖锐的麻痛瞬间从掌心炸开,顺着胳膊直冲头顶,激得她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眼眶瞬间被生理性的泪水逼红。

但仅仅是一瞬!

就在那金印完全落入她掌心的沉重感传来的同时,裴芳言脸上的惊痛和瞬间的失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飞快地抹去。她甚至没有去看自己那被掐得火辣辣疼的掌心。长长的眼睫猛地抬起,越过眼前晃动的珠帘,直直看向近在咫尺的王谢。

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纯粹到近乎圣洁的笑容!那笑容温软、感激,带着新承恩泽般的羞怯与无上荣光加身的激动,仿佛刚才那隐秘的痛楚从未发生。

“谢陛下,谢摄政王。”她的声音清亮柔婉,如同玉磬轻击,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饱含深情,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

王谢看着她这完美无瑕的变脸,看着她眼底那层水光潋滟下深藏的冰冷锐利,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兴味的弧度。

他不喜欢看小狐狸得意忘形的样子,还是现在这样柔顺可怜的样子最可爱。

他收回手,姿态依旧从容优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再寻常不过的礼仪。

丹陛之下,百官俯首,山呼千岁。声浪如潮。

唯有站在裴芳言斜前方的薛令仪,在裴芳言那金印落定的瞬间,借着角度,目光如电,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闪即逝的动作——王谢的拇指在金印边缘那微妙的遮掩下,似乎极快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便看到裴芳言捧着金印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抖,脸上那圣洁的笑容绽开得过于迅速、过于完美。

当王谢的手彻底收回,裴芳言稳稳捧着金印,微微垂首接受百官朝贺时,薛令仪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无声无息地钉在了裴芳言交叠于金印下方、被宽大朝服袖口半掩着的那只手上。

金印挪开,那白皙柔嫩的掌心中央,赫然印着一小块新鲜的、刺目的、被大力掐碾出的深红淤痕!

薛令仪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缓缓地、缓缓地眯了起来。

细长的眼缝里,锐利的光芒如同拨开迷雾的刀锋,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全新的审视和浓重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兴味,牢牢锁住了那个低眉顺眼、捧着金印、笑得如同不谙世事少女的新任西宫太后。

这是……有意思。

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从商贾爬上来的贤妃娘娘……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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