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转过头来看着母亲,说道,“那块白玉除了那支梅花簪子,还做了块玉佩,给琛哥儿了,我再去寻块好玉,再给您雕一支。还是梅花?”
李老夫人摇头,“不用,我又不缺一支簪子戴。我看那白玉晶莹剔透,你雕的梅花栩栩如生,挺适合棠姐儿这样的小姑娘戴的,便给了她。棠姐儿今天戴了支白玉嵌珠的簪子,想必是喜欢白玉的。”
闻言,秦沐微笑道:“母亲喜欢洛三小姐,那不如常叫了她来陪你说说话。”
母亲这些年很少说起一个小姑娘会说那么多话,洛三小姐应该是讨了她好感的,不然不会将他亲手雕刻的簪子送给洛三小姐。
李老夫人睨了秦沐一眼,笑道:“把别人家的孙女叫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解闷,亏你想得出来。”
默了一会儿,她说道:“我听阿梨说棠姐儿常给她抄佛经,少见小姑娘能耐得住性子礼佛的,甚是难得。”
秦沐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回到秦府,秦沐将李老夫人送回瑞禧堂,李老夫人就说乏了,想歇息了,把秦沐撵走了。
贴身丫鬟也叫了出去,只留下了常妈妈,常妈妈看出李老夫人有心事,微微蹙眉跟着她进了里间。
李老夫人坐在床边,也不吩咐常妈妈,自己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紫檀小盒子,常妈妈一看,由于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不由诧异地看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不作声,面色凝重,开了紫檀盒子,只见盒内暗红色锦缎上是一块雕祥云墨玉佩,络玉的络子是用金线配着黑珠儿线打成的,都变旧了,晦暗无光。
常妈妈问道:“您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今日老夫人去灵碧寺礼佛,必定是会想起大爷的,可往年此时并不会拿出这块玉佩来看呀,常妈妈想想,这块玉佩得有好几年没见光了。
李老夫人将墨玉佩取出来,端详抚摸着,好半晌,才叹声道:“今日棠姐儿戴了一对墨玉镯子。”
闻言,常妈妈惊愕,说道:“难道是那对……”
李老夫人点头,“我没问,但想必是的。”
常妈妈神色凝重,“往年不见林老夫人来灵碧寺礼佛,今年却来了,还让洛三小姐戴上了那对镯子,难道是特意来找您的?”
李老夫人将墨玉佩放回紫檀盒子,摸了摸那条陈旧的络子,才扣上了盖,“打条新的络子吧。”
常妈妈应诺,又问:“还是用金钱和黑珠儿线?”
李老夫人沉吟片刻,“用大红线吧,红的配墨玉,才好看呢。”
“好,再掺金线进去,应该会好看。”
李老夫人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认同了,将紫檀盒子放回暗格里。
“去看看老二在家吗,叫他过来我这里一趟。”
常妈妈应诺,转身出去了。
-
回到府中,林老夫人没让长房的人送她回竹秀堂,说大家都累了,都回各自的院里歇息吧,晚上也不用来请安了,只让洛清棠送她到了垂花门,也撵她走。
洛清棠知道祖母和李老夫人见面后,有话私下跟祖父说,便屈膝行礼走了。
回到妍香苑,宋妈妈迎上来,洛清棠便吩咐她现在就去把宋荣带来见一见,宋妈妈应诺去了。
进了屋,洛清棠叫水漾去歇息,由水纹服侍她便可。
洛清棠一向体贴身边的丫鬟,水漾并无异样,将李老夫人送的白玉梅花簪子放进妆台,便离开了。
水澜端了热水进来,水纹服侍洛清棠洗了洗,之后清棠换了件蜜合色素面杭绸禙子,便移步到外间炕上坐下。
水纹沏了茶端上来,洛清棠才喝了两口,宋妈妈就领了宋荣过来了。
洛清棠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宋荣是十二岁时,宋荣也是十二岁,仅比她大两个月,高她半个头,如今却比她高了一个头,只是身子太过瘦,脸长的不像宋妈妈,听宋妈妈说像他父亲。
洛清棠打量宋荣,见他长得忠厚老实之相,可眼睛明亮有神,应该是个机灵的,心中暗暗点头,问宋荣可去见了老夫人和老太爷。
宋荣微垂着头,面露恭谨,回说早上老夫人未出门去灵碧寺前就已去给老夫人磕了头,老太爷却是没见着。
洛清棠点头,使了个眼色让水纹出去守着门,然后问宋荣可了解京城。
宋荣早听宋妈妈说三小姐有事吩咐他去办,便点头说道:“我时常跟着姨父上京城来做买卖,闹市还是比较了解的,如若是去没去过的地方,我也是知道如何问路过去。”
闻言,洛清棠点头嗯了一声。
正因宋荣常跟着他姨父出来做买卖,祖母才会想着他小小年纪就有了阅历,人看着也可靠机灵,才有了让他去铺子里历练,将来给洛清棠打理嫁妆产业的想法。
沉吟片刻,洛清棠放低了声音,吩咐了宋荣替她办的事。
宋妈妈在一旁听了,面露疑惑之色,看了洛清棠一眼。
宋荣却听得很认真,末了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这杏花胡同去年我跟姨父去过一次,认得路,我明日一大早便去。”
洛清棠又嘱咐了宋荣几句,见他都明白了,便叫宋妈妈带他出去了。
宋妈妈和宋荣走后,水纹走了进来,说茶水已经凉了,倒掉了,重新给洛清棠倒了热的。
洛清棠却摸着温热的茶盏,没有喝,垂眸想事情,心中有些忧虑宋荣明日是否能顺利找得到人。
过了一会儿,宋妈妈送宋荣回外院后回来了,走近洛清棠问道:“小姐,这个桑保元是什么人?”
见宋妈妈有疑虑,洛清棠不忙着回答她,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
前世洛清棠隐居于田庄,没想到祖母留给她用的掌柜中饱私囊,做的假账被她发现了,她便把他撵走了,之后燕铃请了桑保元回来给她做账房先生,和张管事一起帮她将产业打理的很好。
清棠记得燕铃说桑保元是她老乡,早年考了十多次乡试都没过,但算数却是非常厉害,也记得桑保元如今应该住在杏花胡同。
这个桑保元除了算数厉害,还十分了解朝堂上的事,每次来田庄,洛清棠都会听到燕铃跟他打听外面的事,他都会一一回答,哪个官员内宅里出了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洛清棠曾疑心桑保元胡编乱造,可燕铃却说桑保元既已给洛清棠做事,便忠心不二,绝不会有半句虚假之言,之后洛清棠越来越信赖燕铃,便也信了桑保元。
清棠知道时日不多,便叫燕铃卖了产业,燕铃托了桑保元去办,桑保元办得十分妥当,拿回来的银钱一分不少,且卖了好价钱,清棠便知桑保元绝对是个可信赖的能人。
宋妈妈把洛清棠奶大,在她身边服侍了十五年,对她十分了解,忽然从她嘴里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名字,自然疑虑,清棠早想好了说辞。
“今日在灵碧寺,遇上了秦六爷陪李老夫人来礼佛,曲嬷嬷也在,我跟曲嬷嬷聊了几句,曲嬷嬷知道我想找个有能力又可靠的人打探消息,她便推荐了桑保元,说是她的老乡。妈妈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闻言,宋妈妈便不再多问,去厨房给清棠熬药膳。
洛清棠有些困倦了,下了炕走去里间,打算躺一躺,水纹这时想到有一件事要禀报,说道:“小姐,钱婆子已经去玉兰苑打听了,二小姐送您的那对坠子原是怀远侯府的谢老太君给二小姐的。”
闻言,洛清棠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特意叫水纹遣了钱婆子故意去玉兰苑打听,不过是寻个由头将那对坠子还回洛清玉罢了,免得洛清玉老惦记着,整天给她一张受了天大委屈的脸色看。
既然钱婆子已经把事办成了,那就赶紧将坠子还回去吧,留在洛清棠这里,她也觉得心里膈应。
“水纹,拿了那对坠子,我们去玉兰苑。”
水纹一愣,“小姐,您不是累了,要歇息吗?”
“不用了,这对坠子放在我屋里,我睡不着。”
水纹听了吓了一跳,忙问道:“小姐您这两天都没睡好吗?”
因守夜的丫头都在外间,自然是不知晓里间的洛清棠是否睡好了。
可水纹觉得明明每日早上起床,小姐的脸色看起来挺好的呀?
水纹不明白,洛清棠也懒得解释,催促她赶紧拿了坠子走人。
进了西跨院,洛清棠远远地看见谢氏带着冯妈妈,往外院去了,看着这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洛清棠心想谢氏应该是找洛涌。
这是要跟洛涌报告今日在灵碧寺的事?
谢氏走到大老爷书房门前,不敢自行进去,叫门口守着的小厮进去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小厮出来,请谢氏进去。
照着大老爷的规矩,只能谢氏一人进去,冯妈妈留在门外。
洛涌坐在书案后面,捧着一本书在看,屋里高几上的鎏金浮雕花卉香炉燃的是百合香,闻着清新淡雅,可谢氏却颇为不喜。
她本来对这百合香并无恶感,可洛涌极喜欢,逼着她无论是内宅屋里,还是她的服饰都得熏上这个香,久而久之她便觉得这香味甜腻得令人恶心。
洛涌见谢氏进来后没有动静,抬眸看她,只见她垂着眼眸,眉心微紧,似是不悦,便冷声道:“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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