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西北游始知寒风刀冽，篝火夜开眼淫身艳情。（六）
衍望素来不喜欢研究佛法，更遑论此次要随着祺王与栗王面对西京的民众和诸多宗教派系的信众去讲经说法，再行辩论法理。
祺王拉着衍望说了好多注意事项，又讲了些这一次佛窟修建的道理，要弘扬哪一种佛教理论，如何规避其他宗的佛子们的刁钻理论，届时还会有其他国度的传教士来。衍望听得头疼，直言宁国有萧姽婳一个还不够么，何况八姐姐来了，要去西京最好的酒楼宴请接风。晚上便扯着栗王宴饮不休，老八见了西京特色的饮食自然开心，也不管什么明日的讲经说法。毕竟，皇姐叫老八来，只是因为这种重要的场合需要一位亲王出场，以显得庄重而已。八王也乐得来装大头蒜。
不是因为喜欢这样的排场。
而是她可以借此行吃到正宗的浑源凉粉、百花烧卖、西京黄糕、大头麻叶。阳高的杏脯、斗山的杏仁她也要装一车带走，说是预备好一年的量，不送人，只供她自己吃。慕岫虽然爱吃，却不求吃最名贵的，只求吃最地道的。衍望备的名贵酒楼她虽然满意，却要闹着夜访晚市，吃乡间市井最正宗的。
杏脯与杏仁，宫廷里自然有供应。可老八却说，不是西京的日光照射结出来的杏子，便味道不对。需得土壤与气候都应了，才能种出当地的特色。
所以民间常说，大宁国最能让人吃饱饭的是禾王，可最会吃的却是栗王。栗王虽然贪图享乐，却不爱沾染权力与酒色财气，又是从前慕相之后，钟爱研究药食方子，偏偏得人喜欢。她研究出的菜色，在民间也总得未呼而百应的效仿。
佛窟落成，祺王将其取名为云曜石窟。建在此处，对应西京天顶的星曜，便能安邦、镇守、护国，承接天意。
开坛祈福日，上座的两侧是栗王与唐王。中间是祺王，来应对宁国内外的佛子与传教士。祺王神情肃穆，比平日里严谨多了。衍望不解，又看了看另一侧的八姐姐。她早上寅时便起来踅摸早市的早点，三条街的黄麻烧饼都被她吃遍了，现下她正坐着犯困。
摇头哀叹了一声，又无聊地听着身边的祺王讲经布教。
低头看看，地下着实陌生的面孔很多，看起来有南丘国、荧惑国、北穆国、西狭国的佛子和传教士们。最大的特征，就是他们其中有许多男人。颧骨横张，面容不乖顺。
说起来，像贤姐夫那个岁数的男人，偶尔还有面容不驯顺的，而到了山祠这一代，几乎都是身量不高，身材瘦弱，神情温顺的男子。据说，是因为山祠、扶楹这一代的男子，都是被束缚在闺阁中长大的，在完全女尊男卑的环境中长大，所以面相低眉温顺、颧骨不高。
而贤姐夫和德姐夫那一代的男子，只是在女为贵的环境中长大，他们的颧骨也高。尤其是贤姐夫，性格张扬外放，喜恶都在脸上藏不住。从前还喜欢骑马，只是学书本和学武艺都不精，除了皮囊好看，旁的总被萧常可说作是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
偏偏生在了好时候，哪怕他没本事建功立业，可却能在太和皇帝昔日的后府里面承宠。太和年幼时寻找伺候她的贤惠男子，遍寻下来，只得到了越贤。越贤生性恬淡，皮囊娇嫩，虽识得几个字，却不爱干涉国事，一心侍奉妻主。也就是如此，太和才对他念念不忘。
事情还没想完，思绪被一个传教士的声音打断。
“贵国所藏经文繁多，自不必讲，祺王殿下所讲解的《法华经》，呵，也是自成一脉。可——祺王殿下能否与我等佛子信众说明，为何贵国的僧人都是受戒而不参与灌顶道场，也不礼拜大曼荼罗？”
这位传教士，是西域的一位僧人。
语气强硬讽刺，很不善。
祺王仿佛是聊到了会有此言论，不动声色，眼里藏起恨意。
“心中有佛，何必非要以灌顶与礼拜大曼荼罗来区别。”
“祺王殿下莫要装作不知。不接受高僧灌顶，如何受法？不礼拜大曼荼罗，怎会有佛法的修持能量？贵国上下的寺院，都没有这两样程序。依小僧看来，宁国的僧人，都不算是真的受了佛祖传教。宁国的佛法，也是被阉割过的佛法，并未得真传，怎么能对得起前来参拜敬奉的西京民众！”
一言毕，四下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台上的萧姽婳一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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