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西北游始知寒风刀冽，篝火夜开眼淫身艳情。（十一）诸法辩驳3
在西京的行宫里，衍望见到了那位藏族女子，名唤作——阿砥砺尊者。
她就是那位传说中，奉了祺王命令，在西北一带，清除异党、异国宗教势力的人。
她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头戴薄纱，脸色似乎是被日光照射得绯红。她双手合十，向唐王拜了拜。
唐王也双手合十回应。
祺王饮了属下奉来的茶水，她说了一整日的话，嗓子也发哑。
衍望正想问一些关于阿砥砺尊者的事情，却听得祺王属下来报。
“禀祺王，那人已经扣下，其经文教具也悉数作为证据登记。”
衍望甚是不解，便问道，“是谁？”
祺王的属下看了看祺王，发现祺王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才接着说道，“方才入场发问的西域佛子，化名为忧台僧人，已经在坊间传教有一阵子了。今日趁他参加法会的时间，潜入他私密的布道场所，才发现这些隐藏已久的经文和教具。人在衙门，等您发落。”
衍望皱眉，“教具？”
祺王喝了水，又饮了碗儿治嗓子的药，回过身来对着唐王说道，“你想看？也是，你从未见过。”转而对着侍女说道：“命她们把东西呈上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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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望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本又一本的梵文经书，翻了翻发觉不认识，便丢开往箱子底探去。在内侧里层，发现了一个又一个黄铜做的雕像。
那雕像，注胶而成的，都是是合欢佛与一位妙龄女子的模样。
【合欢】时的模样。
只不过，有的站着，有的坐着。
衍望惊讶极了，拿着雕像回过头看祺王，“他是明宗的僧人？！”
祺王略略点头，便拿过那些梵文的经书翻看，“都是些明宗的书。只不过他带的不多，估计是刚刚来悄悄传教不久，不敢一次带太多来。”
衍望看不懂梵文，便探头到祺王肩膀处，“这写的都是什么？”
“这本书叫做《明宗中的光与【青】夜种子》。这段写的，是修法女伴如何参加灌顶仪轨，如何与合欢佛」结』合。”
衍望听罢，便怒骂道：“真晦气！”又看了看手里的雕像们，“与这些雕像一样的晦气！”
祺王一边翻看着这些证物，一边说：“那些西域僧人和外国传教士们，一直在各地批判我们宁国的佛教，说咱们得佛法不与他们相互交流。实则，都是为了在宁国传教来敛财骗色。都想来分一杯羹罢了。否则，谁会千里迢迢，去关心别人家的事情。更有甚者，是受了某些正客的资助，企图以佛教为口子，分裂宁国。”
衍望思索了片刻，“所以，他不惜一切，要你今日难堪？”
祺王冷哼一声，“好在，他不知道阿砥砺也是我的人。同为九州，南丘国对传教之事甚为松懈，民间女男，多信奉明宗，常口念修持明咒。那些传教士，满口仁义道德，自称只是传播佛法，普度世人。一开始，只是传些个天竺国无上瑜伽密法、焰口施食法。民间也因为功利之心，去参加明宗的灌顶、施食、水陆法会。可后来，他们见时机成熟，便拉拢政客官员去架空衙门，还大肆搞双修，要一对一地与妙龄女子传授双修密法，南丘国的柳娥这才下令禁止。”
“那咱们势必不能如此。信教的权利听起来好听，怎么有要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桌上都有粮有鱼重要。”
“他们联合诸多国家，批判我们不愿意在宗教上大开国门，企图孤立宁国。哼，其实是狼子野心。他们是要我们大开国门，把这群蝗虫放进来！”
“那叶家人信奉明宗，是不是也是为了复国？我不信，他们当真愚蠢至极。”
“你的猜测有理。他们的确想，但不至于用明宗来分裂宁国，最多想发展信徒，煽动大家相信皇权属于叶家罢了。”
衍望点了点头，“可，如果真的不做仪轨、密咒，会不会咱们不能在宗教上压倒他们？”
“佛教为什么会有密咒这些东西，其实就是为了迎合市场，为了生存，从前的佛教，偏向于哲学，而后天竺教兴起，天竺国的人都去信奉天竺教，佛教的信众一下子锐减。他们为了生存，才演化出来这些。他们积极去接近天竺教和婆罗门教，接受那些自己从前批判的东西。最好进行佛教化，形成了现在的明宗。本就市场化的产物。”
“所以，咱们也能做？”
“我读遍寰宇经书，从前是为了了解佛法，开解自己，而后，才是为了遏制住宗教在官场之中肆意横生。寺院僧侣，总是要依靠世俗权力去生存。你翻开史书看看，但凡宗教做大做强，最后都会干政。以宗教治国，本就是笑话。有的衙门，喜欢从僧侣那里得到思想舆论方面的支持。他们互为豢养。诸多教派会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强，不仅参与衙门的事情，还会左右地方的政策。从前叶家培植萨迦派，去统一了一向分裂的西北。而今，所有的教派，都慢慢尝试向京都靠拢，都行寻找最强的官场后盾。”
衍望一时感慨万千，“我原本是不懂佛法的，却不知其中有这么多学问。从前也曾感慨佛法不仅仅是道德，还有高深的哲学，原来世界比我想象中大得多。所幸，所幸现在的佛教只是道德、因果。不然宁国不知要生出多少乱子。”
“世人都道我萧姽婳解理佛法精妙，可我真正要做的，是遏制宗教的发展。教她们皆为当局所用。”她鬼魅笑笑，“在想什么？这人呢，往往总是挂在嘴上的，反而是最不在意的。最经常宣传的形象，内里其实是反着的。真正想做的，真正在意的，都不会说出口的。最想得到的，反而声声说不要。”
“所以···你读遍经文，学习梵语，是为了···在论道时，足以驳斥得了诸派僧人？”
“想扳倒敌人，自然先要做最了解敌人的人了。”而后，又对着属下发令，“备车，去衙门。本王要亲自审一审那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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