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皇家私塾不修五经事，白骨如山只在帝王家。（十一）
历朝历代的皇权变更，变动的只有帝王的权力，中下层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尤其是士绅阶层。百里晏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会重用韩家。
那她是如何收拢商贾巨富徐家的呢？
世上为什么会有贞洁牌坊。
因为男人无法确认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们既要冠姓权，又不愿意养旁人的孩子，自商周时常有杀长子的习俗，那时候民风尚且开放，女子在婚前往往有x事。
后来，男人为了保证孩子是自己的，便把女人拘禁在闺阁后院之中，用四角四方的天锁住她们的一生。还有女德、女训、三从四德锁住她们的思想。
商人往往需要四处进货卖货，不能一直待在家中，往往一走就是一年。为了让他们的妻子一直忠贞，不会因为寂寞跟旁人走，便有了贞节牌坊这种东西。令其妇人哪怕是守了寡也不能改嫁。
一笔彩礼，买了女儿的一生。
仗打到了西京之时，先帝创业未半而急需预算。（嘿嘿）
看到徐家这样的商户，如何不想招安进入宁国内。
承天皇帝与太和皇帝是母女，母女一脉自然是很相似的。可她们的成长经历有许多不同。百里晏自幼在草原长大，在姥姥和母亲的身边长大，她和族中的女孩子们一起狩猎、骑马，也会听姥姥讲中原人的书籍文化。
她没有感受过被封建父权、男权的压迫，她也就不知道那个时期，中原一带的女儿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登上皇后之位，掌管国家大权后，少数的时间在朝堂上。多数的时间是在战场上。
便少有时间到民间采风，不知道民间的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
御驾来到徐家老宅的时候，雨水已经渐收，西京独有的四水归堂格局的宅子让百里晏耳目一新，更有许多喜欢与向往。百里晏极为喜爱中原文化，可她还不知道，这文化之中，尚且残存着一些她没见过的糟粕。
徐家的男人远赴波斯进货，路上遇上了劫匪，全员覆没。徐家祖宅里面闹哄哄一片，没有人知道百里皇后驾临。
百里晏想凸显出自己十足的诚意，也是因为她是溪族人，没有那么多封建礼教的束缚。所以会这样突然的到访，毕竟她之后需要立刻启程奔赴战场。
御前的侍女扶着百里晏的手，走过了四水归堂，找到了哄闹之声的所在。原来是在她们家的祠堂祖庙里。
管家老头呵斥，“你们是什么人？！谁叫你们进来的额？！知道这是哪儿吗？就闯进来！！！大胆——！”
府尹大声呵斥，“你才是大胆！这是百里皇后！”
老头子立刻躬身请安。
百里晏看见一群女人拿着绳索，意欲绑住一个中年女子。一屋子的人都披麻戴孝，那名被压迫的女子头上还戴着白花。
百里晏看着这出奇怪的戏，皱眉瞪眼，“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要勒死人吗？！你们清醒些！有我百里晏在，天下乱不了！急着上吊做什么？！给后周殉葬吗？！”
这室内除了几位下人是男人，其余的都是妇人和小孩子。
一屋子人给皇后下跪磕头，一位老妇人被推出来答话。
“皇后，不是我们要给后周殉葬···是···几个当家的男人，都死在了去波斯的路上，我们没办法。我的儿媳妇，不肯立贞节牌坊，她若是不立，这、这不是让方圆百里的人笑话我们徐家吗？！”
百里晏头一次听见这种话，“不立牌坊被笑话死？你有牌坊吗？”
老妇人答道：“当然有了！我们徐家世代行商，只要死了丈夫，都要立贞节牌坊，一辈子守着贞洁，不能改嫁，不能偷人！我的孙子才几岁，她不立牌坊，叫我的孙子长大了如何做人？！！老身守寡了四十年，贞洁牌坊也立了四十年，她是我的儿媳妇，怎么能不立牌坊呢？！”
百里晏看见了那个牌坊，又看了看那个被一群人折磨得头发散乱满脸汗水的女人，“你叫什么？你不肯立牌坊？”
那妇人跪下答曰，“禀皇后，民妇是徐白氏。不是民妇生性□□不肯立牌坊，是我的丈夫死得奇怪，民妇愿意远赴波斯，一路查探，为我的丈夫、我的叔侄们查清缘由！”
百里晏打量了这群人，“她不立牌坊，你们就要把她捆起来是不是？莫非，朕来得迟了，你们就要把她勒死。以保证她的贞洁？”
一群人磕着头俯身，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徐白氏，你没有名字？”
“皇后娘娘，妇人，一般都没有名字。”
“你很有勇气，只是路途险阻，你要如何去呢？”百里晏很期待她的回答。原本百里晏是想给她个理由，许她改嫁，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改嫁。
“皇后娘娘！波斯虽远，虽险，可一路上是雇了押镖的人。他们的尸身，舌头里面都发黑发乌，身上虽然有伤口，可是伤口没有明显的血迹，这些地方着实奇怪，民妇不能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皇后知道，现在有多乱，民妇愿意相信皇后娘娘能让北国有个太平年，可眼下，官府不能远赴波斯查案。民妇只能靠自己去查！民妇不愿意背上贞节牌坊，不是因为生性淫||贱，是眼下，徐家门楣，没有人撑起来，若是如此，徐家所有的生意，岂不是被同行们瓜分个干净！就连徐家远在别的地方的叔叔们，也会来吃绝户！”
百里晏被这一番话说得动容，不用想，那些人的死因，不是远房同宗的男人们做的，就是同行同业们做的。
百里晏看着地上这个白头发老妇人，“你说，若是朕没来，你们打算把偌大的家业如何？”
老妇人抖着身子，“等着孙子长大，继承家业。要么，就过继一个成年的男孩来。再不济，就要招一个上门女婿了。”
百里晏看着这家里一个年轻些的女孩子，“你是长女？”
那个女孩子行着礼，冷清的声音清晰地答着，“几个姐姐已然出嫁了，民女是余下的女儿当中最年长的了。”
“你叫什么？可识字？”
“民女名唤作霜儿。识字。”
“嗯···”百里晏似乎很满意，“霜儿？你可想嫁人？或者招个夫君来，替你家里照看生意？”
“霜儿不想，霜儿也能考功名，像哥哥们一样出门。霜儿也会打算盘，会算账，不必哥哥们差。”
百里晏大笑，拉着霜儿的手拍着，“好啊、好啊，真是好。朕的朝廷里面，最缺年轻的女官。你可也想当官？”
室内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百里晏。
“霜儿想！霜儿敢！”
“那霜儿以后是不是一直不嫁人了？”
霜儿摇摇头，“父亲有三妻四妾。霜儿不要上门姑爷，也不要嫁人。霜儿敢比肩父亲，也能三妻四妾！！”
老妇人大惊失色，“霜儿！不许胡说！”
百里晏笑得不行，对这个霜儿爱极了，握住她的手不撒开，“依朕说，你这个老骨头顽固不化，是该退位，和你的贞节牌坊一起锁在祠堂里面！”
转而又柔声对着霜儿说，“朕御前，缺个女官，你若是敢来，将来不仅能像你爹一样四处行商，还能做侍郎、做尚书，敢不敢？可那样，就要离开你的母亲、祖母。只能和朕待在战场、待在京城了。”
“霜儿有何不敢？”说罢，立马磕了个头，“民女霜儿多谢皇后！”
“嗯···好，可霜儿并不算是名字。你既然侍奉在朕身边，做随从，不如朕给你赐一名如何？就叫，徐从霜。如何？”
霜儿跪着起身，笑容明媚又爽朗，“微臣徐从霜，叩见皇后娘娘千岁，余生愿追随娘娘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百里晏拉着徐从霜的手，霎时间，看二人好似武则天与上官婉儿一般。
“人说，妻夫本为一体。依朕看，不如徐白氏顶替了你丈夫的位置，你既然有心查清案情，又想远赴波斯。不如，你就在这，继续做徐家人如何？只是此番，你真正地成为了徐家的女儿。你的母家没有给你取名字，即便你回去，想来也无家业可以给你继承。往后，她就是这徐家的继承人，谁敢怠慢，就是跟朕过不去！”
百里晏又拉起徐白氏的手，“你很有胆识，很有思想，朕很欣赏你。往后宫廷里采买，需要什么，朕、只跟你说话。只是你也不能没有名字。你的过去就不必再想了。”她思量片刻，“朕觉得，你不如就叫徐重曦的好。过去不必留恋，人生自有新生。徐家上下，也必须认下这个女儿！”
众人心里虽然不平，却也只能说是。
“你这个老东西，岁数大、脑子也糊涂。这贞节牌坊算得了什么东西！女人，从不该有什么贞洁一说！只要效忠我宁国，都是忠贞勇士！来人！把徐家所有的贞节牌坊统统砸了！往后，宁国所有的人，都不许立贞节牌坊，再给徐重曦和徐从霜赐两个匾额，书——「宁国忠勇」「人间豪杰」！”
“皇后圣明！”
后，徐从霜先后任赞德、侍娘两职，官至礼部尚书。“
扶楹的母亲~徐从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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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皇家私塾不修五经事，白骨如山只在帝王家。（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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