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皇家私塾不修五经事，白骨如山只在帝王家。（三十二）
慕灼作为皇女伴读，与百里禅一起读书、习武。在京城时，二人时常形影不离。
民间的婚姻嫁娶的礼节很是好看。鞭炮、十里红妆、漫天的红色，这些喜庆的桥段经常惹陌生的百姓驻足围观。
百里禅也会忍不住停下观看。
可她的眼里，却看不到欣喜。
“慕灼，十里红妆，是娘家给女儿的嫁妆。”
“富庶人家才会给女儿这些。这回结婚的，男儿家是京城有名的商户。所以，他是不会上门做谁家的女婿。自然，人家婆家如此富有，也会有许多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可以攀附权贵，也能换取很多彩礼。这些嫁妆里面，有的是娘家给的，也有的是从彩礼中分出来的。若是贫困人家的女儿，只怕没有这些，嫁到婆家后，只能任由婆家磋磨。”
“原来那是女人最后的养老金啊。”
“你看，那个新娘，被要求在门口坐圈子里，坐一个时辰，也是婆家给新娘子下马威。要新娘在婆家一直顺从。”
“明明现在自食其力的女人已经很多了，可婚礼还是有这么多陋习。”
“是啊，女孩子就算自己争气，奈何母父的思想跟不上呢。能把女儿买一笔钱去，很多贪心的母父都熬不住这样的诱惑的。毕竟，男儿只有有些色相，才能卖给富庶人家的大小姐做侍人。不似女子，总归能生孩子，是有价值的。”
“真可悲啊。慕灼，我享受的是怎样的人生，这些普通的女子，竟然还有的难以逃脱旧时代的枷锁。”
“您有开明而强权的母亲，可旁的女儿没有。”
“是啊，就算我和母亲，能给予女孩子们就业、自己养活自己的机会。可是旧时代的陋习，不是能轻易更改的。那些母父依旧是从男权时代过来的人，怎么会有开明的想法。他们把女儿当做物品去典卖。那些做婆婆的女人也是可怕，自己被婆婆折磨过，就要靠折磨儿媳妇来泄恨。这样一代一代恨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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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是在闹婚。”
“为什么那些男人要给新娘新郎开这种玩笑？还摸摸索索？”
“因为···婚前女男有许多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就用这种方式与新人开玩笑。想···借此教他们如何行||房吧。”
“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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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禅和慕灼坐在紫宸殿的房顶上。清晨时分，百里禅就这样俯视着来上朝的官员们。
这座皇宫里的人，都习惯了将百里禅视作太女，她这样的行为，百官看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会给大皇女问安。
她目视远方，看着远处京城的山河。
“慕灼，这个国家的主人，是个女人。将来的主人，也是个女人。可是为什么世上还有那么多没有被开化的地方，没有被开化的人群。为什么女子已经能被律法允许自立门户、自食其力，还是有那么多有陋习的地方。这个世道，就算女人能务工、能读书、能当官，可为什么有的天平还在向男人倾斜？我看这座江山，似乎还是啃食女人血肉的牢笼。”
“殿下，臣的府上，有男宠，也有女宠。可女宠也无法给微臣生育孩子。”慕灼贵为宰相独女，男女通吃。
“难道就因为女人能生孩子、只有女人能生孩子，所以这个世界就要靠吸女人的血去繁衍吗？”
“殿下···何苦要与那些王公贵族作对呢？殿下眼下还是保重自身更重要，若是在殿下登基之前，有人反叛作乱，对殿下也无益啊。只有殿下安稳坐到了御座上，才能为女人争取更多的地位啊。”
“母亲仰慕盛唐，而我想效法始皇。我要到苗疆之地寻觅传闻中可令男人生子的药方。”
“可秦始皇，最后也没有拿到长生不老药。若是最终没有寻到，殿下预备如何？”
“无论能不能找到，我都要让天下颠倒！要让日月所照、江山所及，都是女子为尊！如果这世上只有皇族的女儿能享受自由任意的人生，我就算当了皇帝，又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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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玄度十四岁就开始上战场。她骑着比自己身形大许多的战马，在沙场上比谁都英勇嚣张。
承天皇帝早就给她取好了年号。
“太是太平，和是统合。太平既是期望天下太平，也是母皇对武皇没有传位于太平公主的遗憾。”
所以，太和皇帝自幼便对打仗有执念。她喜欢白衣，也是因为她在浴血奋战时，看见敌人的血点子沾到自己的白衣上，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本王今日穿白衣，就是给你们吊唁的！”
承天皇帝会带着太和，在营帐里面，教她用兵的策略，对不同敌人的方法。亲手教给她自己的毕生所学，用尽心力培养这这个继承人。
慕灼那时候，就是太和的副帅。随着太和出生入死，打下了许多城池。
多少次惊险万分，在生死线上挣扎。二人险胜过后，在一起抱头庆祝。
太和曾经设想过慕灼若是在战场上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会如何心痛，会如何追封她。自己对慕灼，就像母皇对慕万方一样倚重。不过慕相的身子一直不好，不像慕灼一样活蹦乱跳的。
太和说会把天下最好的府邸、美貌的男儿送到她府上，会给她加封亲王的爵位。
可笑可叹的是，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人算不如天算。
慕灼这样被大皇女器重的人儿，没有为国而死，没有出使她国而死，没有为了保护皇上皇女而死。
她最终，年纪轻轻时，死在了产房里。
太和疯了一般在她的床前怒喊，她抓着医官的衣领子，“你在说什么！本王不信！她是个武将啊！她骑马舞剑无所不能！她这样好的身体，怎么可能难产而死！定是你们无用！”
“殿下息怒啊！再铁血的女儿，也熬不住产后大出血啊。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天神奶奶来了，也无力回天啊！”
“本王不管！无论用什么药，你们都要把她救活！”
“殿下，她···已经没气了···”
十六岁的太和，紧紧地捉着慕灼已经冰凉的手，她痛苦地哭泣，悲伤地大喊，可无论怎么样，也没有能唤醒慕灼。
她撕裂般的声音，不断地在房里悲鸣——
“慕灼——！！！慕灼——！！！”
她知道，就算她如何唤她，也不能听到灼子的一句答复了。
生育原来是这样可怕的事情，即便是慕灼这样身子强健，不缺医药的女子，也会丧命在产房里。
太和抱着那个哭啼的小女婴，为她取名作慕赋梁。
梁王是她想要的封号，她愿意用自己的封号给慕灼唯一的血脉作名字。
慕灼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只留下这个女婴。
又一年，慕万方死于宫变。
慕家没有其他的继承人。独留慕赋梁一个孩子。
先帝下旨，保慕家三代荣华。追封慕万方为宜国姑，慕赋梁为栗王，享三代亲王爵位。
“男人们夸赞女人时，会说她们宜室宜家。但慕相不需要做谁家的女人，谁家的媳妇。她是个宜国之人，故，追封为宜国姑。”
就是这样两代忠贞名士的后代，偏偏是栗王这样贪吃不爱王爵的人。她有记忆时开始，就一直致力于无为，好让皇上贬她为庶人，好避开宫廷里的斗争。
偏偏皇上不允，只是为了慕相与慕灼，才会对这个小废物一忍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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