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王府四路棋局赏六院，皇城九王星动分九宫。（七）
卸下来沉甸甸的金冠，解开了头发，衍望觉得送发了许多。解了袍子，坐在殿中东边的案桌前，对着七弦琴，捧起了琴谱看。
莲华和芍华在门口咕哝着，一个推搡着一个，谁也不进来。
推搡了半天，最终一个不稳，两个人都摔进了门。
衍望：“纳个庶夫人，就要给我行这种大礼吗。来日我封王，要怎么给我庆贺？”
芍华在地上抱着膝盖揉，莲华要起来，却被芍华压住了衣角，又摔了一跤。
莲华：“主，主子——”
衍望：“是他不欢迎我，我正好也不想去，平白的看人脸色做什么。那韩公子也没什么错，包办的礼，谁会喜欢。我自己都不喜欢，他不想搭理我，也是正常。”
莲华：“可今日，是您二位大喜的日子。到底您，还是得去夫人房中看看。”
衍望：“他身子不适。我也不适，不能大喜。”
莲华：“主子，您这样，日后府里会揣度您不喜欢韩夫人，韩夫人以后在府中如何立足呢？”
衍望：“他不是和韩太傧报团取暖吗。他在太傧宫里立足就行了。我操什么心。”
芍华：“主子，这皇上送了您后府这么多公子，您总不能一个也不看吧。”
衍望：“我大病未愈，你就要我去后府飘宿？”
芍华：“您宿在自己公子的殿中，怎么是飘宿。我的主子，你这样公子们要伤心死了。”
衍望：“有么，我看他们刚刚可挺开心的。他们以后在我的府里吃我的用我的，我要花那么多银子养活这一府六院，再不能随意花销了。”
芍华：“主子，您这样的福气，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衍望：“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惜分钗。
芸儿在殿中，收拾着徐扶楹的衣物。公子、才子、贵子只得有两个小厮服侍，徐贵子带了芸儿和玉蕗入府，府中就也再为派遣其他的人服侍。
芸儿翻箱倒柜，在箱子底下的暗格子，翻出了一叠正红色的东西。
芸儿：“少爷，这是···”
徐扶楹一下子按住那团东西，又回回头，确认了庭院当中没有人。
芸儿：“少爷，余公公不是不让您带这正红嫁衣来吗，您···您···”
徐扶楹：“我，我不过是留个念想而已。我，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别人发现。”
芸儿：“我替少爷藏起来吧，若是被发现了，被庶夫人针对还是轻的，若是唐王奶奶看见，肯定会责罚少爷的。”
长青居。
韩珮：“夫人，您别再喝了。这酒烈伤身啊。”
韩山祠：“别来烦我。你有那功夫，还不如和韩琚一起去千秋岁里收拾，好早日迎叔父进府。”
韩珮：“韩琚已经回府去回禀了。礼成了，大人在家里也高兴。好在这九娘娘也没有格外喜欢哪一个。大人也能放心您在府里的地位了。”
韩山祠冷笑着，“母亲当年，为了扶持自己的地位，硬要我入宫争宠。可皇上忌惮韩家，只让我在御前奉茶。
后来我终于爱上了皇上，皇上也喜欢我。却终究因为母亲野心太露，皇上，她不愿意封我。现在，又为了荣宠，送我进了王府。
她以为，我会在谁身边，就爱谁吗。我就那么不值钱吗？”
韩珮：“夫人，您这样喝下去，别说大人了，皇上若是知道，也不会放心的。”
韩山祠：“皇上？皇上若是对我有一点心疼，能带我走出这王府吗？她说，我会过得幸福。原来，这幸福，就是嫁给像她的人而已。那九皇女再像她，可终究也不是皇上。”
韩珮：“夫人，这话大逆不道，珮儿求您别再说了！”
韩山祠：“珮儿，我多想做她的夫人。别说夫人，就是侍人、采子、玉奴，我都愿意。
何苦，要我在这，受那些人的拜见。一个个假意奉承。
若是在宫中，哪怕受贤贵夫人针对，受德傧冷眼，又有何妨。只要能在她身边，死也甘愿。”
韩珮：“夫人，求求您别再喝了，珮儿给您跪下了。”
韩山祠：“别拦着我！”
衍望站在院子当中，听着韩山祠的喊叫，觉得刺耳。她转过身，盯着莲华看，轻脚就出了门。
莲华被看得心虚，咬着牙悄悄跟上了衍望。
到了寿懿宫外。
衍望：“你看，我说什么，根本无需看他。”
莲华：“主子，这···”
衍望：“闹来闹去，原来，她是姐姐的人。”
莲华：“皇上···”
衍望：“既然是姐姐的人，不管姐姐要不要他，我也不想离他太近。咱们遭人嫌弃，还是自己找乐子吧。”
莲华：“那主子想去哪个公子房里？”
衍望：“你可记住了，我去看过了庶夫人，庶夫人病中，不能侍寝，我才出来的。”
莲华：“是，奴婢知道。”
衍望：“这庶夫人有病在身，也别让外人去打扰他了。你去吩咐。对了，月氏槐呢。”
莲华：“月氏总管，回来之后，被皇上叫走了，一直没有消息。已经断了音信很久了。”
衍望：“那南蓉呢？”
莲华：“南蓉一直不在府内居住。不过她之前倒是带了封地的年货回来。”
衍望：“你去遣人找到她，安排她入府居住。”
莲华：“是。”
衍望：“这是谁的地方？”
莲华：“主子，这是玉簟凉和柳腰轻。是檀倌侍人和柳倌侍人的地方。”
衍望：“许是方才喝了点女儿红，现下里，眼睛都有点花了。”
莲华：“主子要看看两位侍人吗？柳倌带了许多表演舞艺的衣物入府，想为奶奶献艺呢。”
衍望：“我是不喜欢那种说话转弯的人。”
说着，进了玉簟凉。
莺哥儿：“奴才已经烧了热水，待会侍人洗漱了也好安睡。”
檀倌：“好。”
莺哥儿刚要转身出去，迎面撞上了人。
莺哥儿：“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衍望：“你干什么呢？”
檀倌不敢相信，“我···侍奴在···”
衍望：“你这房里，也太简薄了。我瞧着你带的东西也不多。”
檀倌：“奴家···素来省事，也不妨事的。”
衍望：“那也不像话。冬日的衣物看着也不够饱暖。你去跟库房说一声，明日送些锦缎衣料来，好歹裁制两件御寒。”
莺哥儿：“是，多谢奶奶。”
檀倌：“殿下···不用陪着庶夫人吗？”
衍望在室内四处转着：“看过他了，身体不适，需要修养，旁人也少去看他，这种积年的病，需要多多静养。”
檀倌眼神略略暗淡了，原来已经见过了韩夫人，自己不该如此痴心妄想的。
檀倌：“那侍下也会少搅扰夫人，只是担心夫人无人服侍。”
衍望：“他有他的陪嫁小厮，自己带来的更对自己的脾气，外人去了服侍不明白，再冲撞了。”
檀倌有点失落，他没有陪嫁，更不会有人懂自己，想来自己这样的人即便去服侍人家，也会遭人烦的，“是。”
衍望：“你这有什么玩的？”
檀倌：“奴家这···没什么玩的。”
衍望有点尴尬，觉得自己这么问，似乎惹檀倌伤心了，他没什么陪嫁的东西，也没有小厮，“你会弹琴吗？”
檀倌：“略略学过一点，不过也弹不好什么的。”
衍望：“还学过什么？”
檀倌：“···其他的···也不会什么···侍下粗笨，其实···什么也学不好。”
衍望：“是么。”
檀倌心里凉极了，好不容易殿下来自己房中，自己没有好玩的东西，更不会弹个琴唱个曲儿的，真是煞了光景。殿下···怕这就觉得烦闷要走了。
衍望：“真巧，我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罢，坐在了床上。
檀倌紧张地站在厅堂当中。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做什么事。
从前在眠月楼学的那些，也不知该不该在唐王娘娘面前拿出来。
衍望：“我做了那么多，学了那么多，可还是什么都做不好。真是废物一个。”
檀倌：“娘娘···娘娘是人中龙凤···”
衍望冷笑，“别安慰我了。就是什么都做不到，只会连累自己，连累旁人。”
莺哥儿：“殿下请尝些，这是我们哥哥烹的梨汤。”
衍望：“现在时间不早了，倒是不想喝这些甜的。”
莺哥儿：“奴才已经烧好了热水，不如这就拿进来，殿下和侍人洗漱过，也好安睡。”
衍望：“我倒是耽误你了，你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安歇了。”
檀倌：“这···侍下并未要安歇，殿下···不如再多坐坐？”
衍望：“那你去吧。别叫人水白烧了。我在这看看你的琴谱。”
檀倌脸上一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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