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是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慢慢恢复意识的,一股浓重的霉味便率先钻入鼻中。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在昏暗中适应了一会。
四周是粗糙冰冷的土壁,阴暗,潮湿,狭小,像人们口中的牢房一般。
她想用手臂撑起身体,却发现双臂被铁索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脚被麻绳捆住,稍一挣扎,粗糙的绳索便深深勒进皮肉里。
她艰难地侧过身子,正好对上李离那双带着恶意的眼睛。
李离欣赏着宋安此刻的狼狈,双手双脚被缚,如同待宰的羔羊徒劳挣扎,被冷水浇透的全身还有些发抖。
“哟,醒了?”他语气轻佻,“怎么样,这地方还舒服吧,不是要讲道理吗?起来再讲给我听听啊。”
宋安听着他满是嘲讽的话,只觉得离谱。仅仅因为一次小小的冲突,此人竟如此大动干戈,心眼小得像针眼。
她心中越发厌烦,索性扭过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李离见她这无视自己的态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强压下立刻发作的怒火,挤出一个笑。
他几步上前,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宋安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面对自己,随即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她的身上。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宋安眼中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现在还搞不清自己的处境吗?”李离俯下身,一字一句,“还在那装什么,狗、东、西。”
他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话音未落,他抬起脚,朝着宋安的半蜷的双脚,狠狠地踹了下去。
宋安看着他如此愤怒,想不明白:“你……你到底为何要如此?”
她被迫看着眼前这人,强忍着痛楚,继续说:“你我之间仅见过一面,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地折辱于我?”
李离总算听到她开口,却不是期待的求饶,而是一句质问,这让他更加不爽。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他猛地提高音量。
“像你这种人,天生就该低着头、夹着尾巴做人!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面前逞英雄,妄想踩到我的头上?啊?明白了吗,这就是道理!”
话音未落,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宋安的小腿上。
原来如此,仅仅是因为他那小小的权利受到质疑,查到我没有背景身份,便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可以向你道歉。”
“放过?道歉?”李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天真。”
他止住笑,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抖开在宋安眼前,装作一脸无辜。
“看见了吗?只要你乖乖在这上面签字画押,承认你偷盗宗门财物,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宋安的目光扫过那张所谓的罪状,上面的罪名,若是认了,绝无可能安然活着离开青山剑宗。
她不能认,她选择了沉默。
“不认?”
李离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阴恻恻地笑着,目光转向牢房外的那些刑具。
“没关系,小姑娘骨头硬是好事。我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陪你磨,直到你认错为止。”
宋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股寒意从瞬间升起。
此刻她孤立无援,身陷囹圄。
若真遭受了那些刑罚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然后被扔在这里,恐怕直到咽气,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来救她。
“怎么,连我都不能进去吗?”
施佑锦的声音从牢房门外传来,不算大声,却清晰地落入了宋安耳中,仿佛黑暗中的一点希望。
“咳咳!”
紧接着,是两声刻意加重的咳嗽声。
牢内的李离和宋安都听见了。
李离脸色微变,立刻起身,狠狠瞪了宋安一眼,迅速关上里间的牢门,快步走到外间察看情况。
只见施佑锦负手立于外面,面色沉静,却被两名执律弟子伸手拦住。
他觉得有些荒谬,怒气隐隐在眉宇间积聚。
李离赶忙上前,恭敬解释道:“施执事切勿动怒,他们也是按规章办事,绝非有意冒犯。”
“哦?”施佑锦目光扫过李离,语气带着嘲讽,“你们这执律处的架子,倒是越发大了。如今连我进去看一眼弟子,都需要得到你们的许可了?”
李离腰弯得更低了些,话语之间却在推脱:“执事言重了,自然不是拦您。只是里面刚关押了人,正要审问,未免节外生枝,尤其是防止某些与她相关之人前来滋扰,这才如此。”
施佑锦嗤笑一声,语气阴阳怪气:“呵,如此说来,我倒要夸赞你们办事周全,思虑缜密了。”
“不敢。”李离低头应道。
施佑锦懒得再与他继续说,声音陡然转厉:“少在这里跟我拿腔,让开!别以为孙阎松能一手遮天,宗门三位执事,各司其职,你们执律处办案,抓了弟子,应该也要过问我吧。”
李离感受到施佑锦身上的灵压和怒意,自知拦不住,也不能拦。
反正现在也什么都没做,并且罪已经定下来了,他马上侧身让开一条通道。
施佑锦冷哼一声,拂袖而入。
门下弟子东西被盗,他自然很快知晓,有弟子被执律处抓捕,他同样有权过问。
青山剑宗内,三位执事权责分明。许言掌管杂役及日常庶务;孙阎松手握财政和执律处;而他施佑锦,则负责弟子的调度考学。
他疑虑的是这次被抓的又是许言举荐的人,而且如此之快就人赃并获。
更何况,这个宋安他有些印象。一个眼神清正的姑娘,少年气重,不像会偷窃的人。
但猜测无用,他亲自问问便知道了,况且因众多弟子因失窃来闹,他自然更要来看看情况。
进到牢房,这里平日几乎没来过人。
宗门规矩,弟子若犯错,多是罚些劳役或打几板子了事,毕竟大多仍是年少懵懂的弟子,需以教化为先。
也因此,这牢房显得格外破败陈旧,土壁上渗着水痕,一些地方结着蛛网。
当施佑锦的目光终于落在角落里的宋安身上时,他心头中一颤,脚步不由得停滞。
那姑娘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蜷缩在地上,狼狈凄惨。
宋安正看着他,眼神里混杂着痛苦倔强。
这模样,让他心头泛起不忍,不忍再上前细看。
“这人折腾成这副模样,是已经定罪了?”
李离站在他身后:“回禀施执事,审问还未开始,是她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还敢反抗,惹怒了孙执事,成了这副模样。”
施佑锦一时语塞,他看着宋安,说不出话来。
宋安哑声说:“我没有偷,施执事,我没有偷,我是被诬蔑的。”
施佑锦不忍再看她强撑的模样,转过身。
“你既喊冤,可有证据自证清白?”
证据?
宋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身陷囹圄,如何能拿得出证据。
她看着施佑锦背对着她的身影,那刚刚觉得的希望慢慢消散,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李离在一旁适时开口:“执事,你是否要审问?刑具都已备在一旁了。”
施佑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刑具他看都不想多看,更不要说动手。
“罢了。”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审问定罪,非我权责所在,我既已知情况便可。”
说完,他不再停留,抬腿欲走。
“我没罪!望执事明察!”
宋安用尽力气喊道,手紧紧攥成拳头。
如何相信一人的一面之词,对抗已经有的人证物证。
他的脚步在门口一顿,犹豫一瞬,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牢门再次被关上。
宋安眼中那点因他到来而有的希望,没了。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她只有一个人。
李离恭敬地送走施佑锦后,很快折返。
他慢条斯理地踱到那排刑具前,正在挑选。
最终,他选中了一条鞭子,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甩出刺耳的炸响。
听起来和矿场那些管事的人用的一样,现在他也可以试一试了,不再是被打的那一个了。
然后他靠近宋安,挥动鞭子,撕裂般的痛楚在宋安背上炸开。
她猛地蜷缩起身子,咬紧的牙关间泄出压抑的闷哼。
一鞭,又一鞭,被打的地方宋安只觉得皮肉都破开了。
李离还觉得意犹未尽。
鞭打稍歇,他丢开鞭子,又去找了起来。
而后他拿起一副冰冷的铁夹,在手中掂量着。
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个看起来也不错,试试看?放心,最多也就是废掉你一双手而已。”
宋安闭上眼,疲惫和痛苦让她害怕,哪怕是以认罪的方式。
“我……”
就在她嘴唇微动,咬牙犹豫时——
“住手!我叫你停下!”
一道清亮女声传来。
她径直打退看守的人,冲入牢内,目光触及伤痕累累的宋安时,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把将李离狠狠推开。
李离被推得一个趔趄,又惊又怒。
他定睛看去,只见来人一身新弟子常见的黑色袍服,面容陌生,但能如此无视阻碍直闯此地。
他问:“你是何人?此乃执律处正常审问,岂容你……”
话未说完,谢瑶凌厉地瞪向他,一只手高高举起一枚令牌。
当看清令牌上清晰的纹样时,李离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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