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风被徐寒锦带了进来后,他就站在门口。
他往里一看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宋安。
这个大块头顿时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许多,迈着急促的小步子就走到了床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宋安!你没事吧?”他弯下腰,声音里有一些担忧,眼睛紧紧盯着宋安。
宋安故意蹙着眉,用虚弱的气音说:“有事,很不好,感觉马上就要……”
秦寻风一听,脸色唰地就白了,顿时慌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起来。
“不、不会吧?难道真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眼看他眼圈都要红了,宋安赶紧见好就收,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扯动了伤口又“嘶”了一声。
“逗你的,没什么大事,养养就好了。瞧你这样子,怎么跟我要死了似的。”
秦寻风却没那么容易放下心来,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充满了自责:“可你就是因为帮我才被李离盯上的,要不是为了我出头,你也不会……”
宋安倒是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帮秦寻风出头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也没求着她帮也就是了,并且动手的是李离,这笔账怎么也算不到秦寻风头上。
她打断他,语气认真了些:“停,是有一点关系,但关系不大。我从没想过要怪你,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揽。”
秦寻风闻言,情绪稍微松了一点,他连忙举起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递了过去了。
“这、这是膳堂新出的糖梨糕,我特意给你带的,算是谢谢你帮我。”
然而,一旁安静照料的陆听雪适时地伸出了手,拦下了那个东西。
“秦师弟有心了,只是宋师妹现在伤势未愈,喉咙吞咽困难,脾胃也弱,实在不宜食用这般甜腻黏糯的糕点。你的心意,她领了。”
膳堂居然出了糖梨糕?她上次吃过许执事给的,那清甜不腻的味道记忆犹新。
宋安看着那糖梨糕,心里有些馋,可自己的喉咙确实又干又痛,咽口口水都难受,只得摇了摇头拒绝。
秦寻风这才注意到床边还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师姐,方才他满心满眼只有宋安的伤势,竟完全没察觉。
他吓了一跳,有些局促地看向宋安。
宋安看着他这后知后觉的样子,无奈介绍:“这位是陆听雪陆师姐。”
秦寻风赶紧站直了些,笨拙地行礼:“陆师姐好,弟子秦寻风,方才失礼了。”
陆听雪微微点头,唇边带着浅笑:“秦师弟不必多心,我听宋安提起过你。”
她说着,自然地将那包糖梨糕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随即站起身。
“你们先说会儿话,我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说罢,陆听雪便走了出去。
宋安看着秦寻风那副拘谨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宽慰他:“陆师姐人很温柔的,和外面那些板着脸的管事教习不一样,你不用怕。”
秦寻风憨憨地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宋安想起正事,神色一正,立刻问道:“对了,那个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李离那些人他们怎么样了?”
秦寻风回想着自己听来的消息,回答道:“大部分被偷的东西都找回来了,案子结得很快,一共抓了六个人,他们都认罪了。至于李离,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只听人说,他们好像是……被送出宗门,送下山了。”
“送下山?”宋安一听,眉头立刻竖起。
就这么简单?她心中还有疑惑,但看秦寻风的样子,所知也确实有限,看来想了解更详细的内情,恐怕得问问许执事了。
她暂且压下疑虑,将目光重新投向面前显得有些憔悴,甚至好像瘦了一些的秦寻风。
宋安带着点调侃问道:“那我被抓进去那几天,你不会就在外面蒙头睡大觉吧?有没有想想办法,做点什么救我?”
“当然有!”秦寻风听后,立刻挺直了腰板,语气带着点急于证明的认真。
“我想着,我的金川剑是认主的!虽然我现在修为不够,感应不到它具体在哪儿,但只要我拼命练,修为提升上去,就能感应到它的位置!如果能找到丢失的其他东西,说不定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听起来这是一个确实可行的计划,宋安眨了眨眼:“所以你练成了?三天顿悟,直上青云。”
秦寻风的气势瞬间萎靡下来,摇了摇头,有些沮丧:“还还没练成,你就被放出来了。而且,剑也还是没找到。”
宋安看着他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伤口又被牵扯得抽了口气,才缓声道:
“我还以为你会潜力大爆发,三天速成绝世剑神,然后提着剑来救我于水火呢。”
秦寻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我……我倒是也想啊。”
“行了行了,有这份心,想办法了就好,你也算出力了,别老觉得对不起我,我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嘛。”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秦寻风才告辞离开。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宋安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容。
送下山?
那些家伙犯下如此重罪,险些害她丧命,就这么轻易地被送下山了,这算什么惩罚?难道就这么算了?
陆听雪端来了一碗药。
宋安皱着眉头,将那碗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可药苦但是还是咽下去了,心中的疑团却未能随之咽下。
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些险些置她于死地的人,最终究竟落得何种下场。
宋安拉住师姐起身要走的衣袍:“陆师姐,许执事此刻在吗?我有些事想请教他。”
陆听雪察觉到她神色不对,柔声宽慰:“许执事眼下正忙,不在此处。待他回来,我定会转告。”
直到下午时分,许言忙完回来休息,顺便来看一看宋安。
“这么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他踏入房内,目光便落在宋安身上。
宋安几乎是立刻开口,问道:“执事,李离还有他那几个同伙,宗门最终是如何处置的?”
许言神色平淡,说:“按规矩,逐出山门,送下山了。”
“送下山了?”宋安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不敢相信,“就只是赶走了?他们犯下如此恶行,难道就这么算了?”
许言眉毛微挑,看着眼前这满眼不服气的少女,反问道:“怎么,你觉得处罚太轻?难不成你还想亲自追下山去,打回去,以泄心头之恨?”
宋安抿紧嘴唇,没有否认。
“嗯。”
许言见状,轻轻嗤笑一声。
“失窃财物大多追回,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至于你虽受了些苦头,但毕竟人还活着。”
宋安听后怒意更重。
见她如此,许言这才敛起些许随意的神态,压低了声音:“当然,此‘下山’,也不是简单的下山。”
“他们是身负宗门顶着盗窃、诬陷、意图谋杀同门的重罪下的山。这等身份,山下自有青城官府的人在等着接收这等‘罪徒’,等待他们的是被抓去烙上罪奴印记,发配苦役,此生尽毁,有的人自知前途尽丧,已经自行了结了。”
他微微一顿,语气淡淡的:“至于那个李离,还没等走下青山,就被那几个被他供出来的同伙,活活打死了,连山下都还没到。”
这番话,瞬间将宋安心头的怒火转而化作一股寒意与惊愕。
她怔怔地看着许言,现在心中却是有些难以相信。
许言解释道:“这类事情,宗门自然不会明晃晃地公告天下,说我们如何。但若不让犯事者付出些惨痛代价,如何能震慑后来者,维系这表面的秩序。你初入宗门,不懂这些规矩,也属正常。”
他最后看向宋安,目光深邃:“现在,还想报仇吗?”
宋安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人已死,罪已罚,而且是以一种更为惨烈的方式。
她所求不过是一个公道公平,她的恨意,也失去了附着之处,随之散去。
然而,冷静下来细想,事情还是有一些疑点的。
宋安问:“可是从案发到结案,整个过程不到两天。还有很多疑点没弄清楚,比如那张传令纸的任务出现的问题,还有李离被关押时,半夜被人带走又送回来,这些事情不用调查吗?”
许言看着她探究的眼神,语气冷漠:“这世上的事,不是每件都能查个水落石出。有些事情,你我没有那个身份,也没有那个权力去查。至于那张传令纸……”
他拿出那张传令纸,在指尖摩挲了一下:“这东西,本就不是你的。它是我上一个弟子留下的,想来是当年就被人动了些手脚,是我疏忽了给了你,毕竟他也是因此被送下山了。”
宋安闻言,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触碰了许言不愿提及的往事。
看着他瞬间晦暗了几分的脸色,尽管心中好奇,她最终还是将追问的话咽了回去。
有些伤痕,不该轻易去揭。
许言轻轻叹了口气,他看向宋安,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劝诫:
“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有时候除了让自己难受,什么也改变不了。你还年轻,别把太多沉重的东西扛在肩上,不然会活得很累。”
宋安听后,点了点头。
“你若之后还想接任务赚些用度,自己去宗门剑宗买张新的传令纸,再去内务堂登记入册便是。”
许言将东西收起,结束了这个话题。
“现在,你先好好养好身体,我也累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房间。
宋安独自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
许言说得对。
这件事,无论背后还藏着多少隐情,在明面上已经了结。
李离死了,其他人也都得到了惩罚,她的清白也已恢复。
人总要往前看。
她的路,还很长。
她来宗门也不是为了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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