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曲陵三月正繁华，此时恰逢飞花莺啼之时，最是一年春好处。
街道上一贯人群熙攘，从十八里铺子绕过半圈可以见到一处罕见的僻静之地，道路两边儿长了一排排合欢，刚抽了嫩芽尚未开花。
我坐在院中晒太阳，忽闻有人叩门。等我奔去开门后看见一位胖小姐站在门口，见我出来，她挥手摒退了身后一波随从，晃着肉脸蛋大摇大摆进门了。
我暗笑一声，好啊，来生意了。
这胖小姐的爹姓许，是曲陵城内有名的暴发户，三年前发了笔横财，顺带全家腰杆都直了，他的独生女更是任性跋扈。
许小姐“吸溜吸溜”蹭了我家好几杯上好龙井，才欲言又止地开口了：“那个，听闻全曲陵数你这里消息八卦最灵通，”许小姐舔舔嘴角，“我想跟打听个人。”
“不知许小姐想要打听谁？”
许小姐扭捏了一下：“顾临渊。”
她话音刚落我便忍不住笑起来，手指点了点桌子提醒她：我们这一行也是有行规的，顾临渊乃曲陵城第一名捕，他的八卦消息可是很不好挖的。
许小姐点点头表示晓得：“我出五十两。”
“来人，送客——”
“黄金。”
“成交！”
当天晚上我便往许家送了封信函，里面内容涵盖了顾临渊衣食住行相关的所有习惯和喜好。比如他喜甜，最爱吃登喜楼的蜜糖枣糕；比如他过分爱干净，每隔一天就要用皂角洗头发；比如他每日卯时都会绕着护城河跑步，风雨无阻。
最关键的是，顾临渊单身。
看许小姐提及他时那个春心荡漾的模样，定是想借由顾临渊的生活习性攻略他，我给她提供这么多有用信息，对症下药就可以了。
从我开始做这档子营生以来，向我买顾临渊消息的少女数不胜数，但往往到手的消息与她们所付的报酬成正比，像许小姐这样人傻钱多的，还是第一个。
师父曾告诫我，可以贪，但不能太贪。
他说这话时正在用他的僧袍擦着一锭一锭的银子，那些钱是他卖木梳挣的，他忽悠人家木梳是开过光的，卖了比成本高几十倍的价格。
如此看来我是继承了师父的优良衣钵，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一周后，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晌午，我家的大门被人“砰”一声撞开了。
我正盘算着被撞坏的门需要补贴多少钱修，顾临渊已经抿着嘴角气势汹汹地站在我面前。他顶着一对熊猫眼，精神状态很差，摆明了一副被榨干的样子。
我盯着那张铁青的俊脸笑得前仰后合，顾临渊却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提着我的衣领便把我薅起来：“顾羡鱼，”他沉着嗓子斥我，“你还有完没完？”
二
我跟顾临渊曾是师兄妹，说白了，我们俩有同一个师父。
师父当年是北楚国第一大寺庆云寺的高僧，后来犯了戒律被逐出寺，过上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他先后收养了两个弃婴做弟子，第一个是顾临渊，第二个是我。
我们都跟了师父的俗家姓氏姓顾，吃在一起长在一起，却远远没有普通青梅竹马那般平和友善。顾临渊少时喜欢欺负我，处处压我一头，到了懂事人情世故的年纪他渐渐变得沉稳，我却鬼点子越来越多。看他出糗成了我最大的乐趣，也算弥补了幼年时的遗憾。
我们仿佛继承了师父性格的两面，他一身正气，我则利益为上，他听话守己，而我最讨厌那些戒条礼数。
由此可见，师父不能算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十八年后师父将我俩带至南溟京城曲陵，他说我们到了独自闯江湖的年纪，不应再随着他四处云游。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于是顾临渊去做了捕快，而我将自己的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
既然做了卖消息的营生，又怎能没点专长呢。
术业有专攻，顾临渊学到师父一身好武艺，因此他去惩恶扬善；我的三脚猫功夫与顾临渊自然无法比拟，可我的轻功却是上乘，飞檐走壁，雁过无痕。
顾临渊曾拿这点嘲笑过我：顾羡鱼，你这专长也就只适合小偷小摸，无法成器。
我翻着白眼回敬他，小偷小摸怎么了，能赚钱就成。
所以说，我跟顾临渊的三观差得天南地北，根本无法做朋友。
自从许小姐从我这买消息后，便对顾临渊展开了疯狂的攻势。她像牛皮糖一样粘着顾临渊，跟在他身边阴魂不散，到后来顾临渊在办公时都好像能感受到许小姐炽热的目光，他预感再这样下去迟早神经衰弱，于是他找上了我。
“许小姐的事情是你搞得鬼吧，”顾临渊似乎觉得一直薅着我一个姑娘家有辱斯文，他慢慢放开我，憋了很久才闷声道，“顾羡鱼我跟你有仇吗？”
“我们有没有仇你还不知道吗？”
“只要你能让她离我远一点，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顾临渊恶狠狠地咬咬牙，“之后随便你想怎样。”
我心情大好地对顾临渊上下其手，跳起来捏了捏他的脸：“真的吗？顾神捕居然也有开口求我的一天，这样吧，先叫声师姐来听听！”
这样近的距离，即使我跟顾临渊相识近二十载，也鲜少有过。顾临渊额角垂下的发丝轻飘飘地刷过我的手指，他用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盯了我一下，突然笑了，笑容好看得有点儿犯规，我的心没来由猛跳了一下。
“顾羡鱼，”顾临渊龇起小白牙，“她出了多少钱，我付你便是。”
可恶，竟然让他看穿了我的软肋。我悻悻地松开手，估计顾临渊身上那点油水都不够他填饱肚子的，之前那么多姑娘跟他示爱他都不曾在意，看来这次是真的被纠缠怕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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