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电话那头的人久久没有回应，初屿有些不安，焦急地问：“哥，怎么了？”
“没事。”初峋的声音听着有点疲惫，“小鱼，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哥，发生了什么？”初屿感觉到不对劲，他最坏的打算是离开这里，但是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还是说齐洺对他哥做了什么？
“没什么。”初峋在书房，查阅着国外的学校。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赶在事情发生前，把初屿送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书房内只剩下鼠标滚轮滚动的声音。
“哥，很快就结束了。”初屿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这些沉闷。
初峋无声地笑了，书桌上放着他们家最后一张全家福。穿着白色衬衣的初屿站在他旁边，似乎是觉得不舒服，手扯了扯领口。眼睛看向镜头，带着稚气和自傲，另一只手抬起，够不到初峋的手，就抓着他的衣摆。
那时候爸妈还在。初峋看着十七岁的自己，意气风发，徜徉在自己领着家族，一路向前的梦里。
自己也确实做到了，就是有点累。
稀疏的星辰还在天上亮着，弦月被乌云挡住，照不亮下面的别墅。灰蓝色的外墙旁，几个花匠在修剪枝叶，他们好奇地朝别墅内看去，只有漆黑一片的客厅和仅亮着灯的书房。
别墅内静悄悄的，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初屿回来，勉强给这里带来些人气。
“会结束的。”初峋告诉那头的初屿，也告诉自己：“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们又说了几句，最后，在初屿一句：“不打扰哥休息”中，初峋挂断了电话。他闭上眼，满脑都是齐洺的那句话。他真是怕了他了，没有底线，没有软肋的，一个疯子。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熄灭的屏幕倒映着初屿的样子。他没有把沈豫快走这件事告诉他哥。他哥已经够累了，这种事他自己就能处理好。
门外不时传来几声脚步，嬉笑带着打闹，最后宿舍门“砰”的一关，声音消散在走廊里。
初屿看着空旷的寝室，拿起手机，却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欢闹的音乐声不时从手机里传出，让初屿的心里好受了些。
他滑动着屏幕上的方块，一连串的消除音响个不停。
过关了。初屿在短暂的喜悦后，直接往后一靠，躺在了床上。
抓着手机的手枕上松软的枕头，头靠着叠好的被子上。天花板上的灯依旧亮得晃眼。
初屿把头侧到一边，看到了堆在角落的、未拆封的开学礼物。高中的、初中的，都有，还有几个从国外寄来，大费周章地送到他手上。
但除了谢谢，初屿也没有了其它表示。他希望能交到个朋友，但好像在这里，是一个妄想。
他怀着目的主动去接近别人，用完后又抛弃。这样的自己，真的配有朋友吗？
应该有吧？等这一切都结束，初屿打算离开这所学校。去一个离着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他们找不到他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十一岁的人生。
屋外响着蝉鸣，他们同处于同一片夜空。晚风轻轻吹过每一扇窗户，带着人们的烦恼、期待、**，吹离冰冷的建筑，告诉树叶，告诉溪流，最后，告诉它自己。
“初同学，这道题我不怎么会。”拿着上次月考试卷的男生，坐在初屿旁边，指着那道题目问他。
初屿回过神，接过他手里的卷子，扫了眼题目，从旁边写运动稿的草稿本上撕了一页下来，拿起书本垫着，在纸上唰唰地写起题目。
他写的速度很快，步骤清晰，几乎不用思考。没一会儿，初屿把纸和卷子一起递给了他，和他简单地讲了下解题思路，“不会再说。”
那人道完谢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认真地看着初屿写下的步骤。看了两三遍后，才恍然大悟。他羡慕地看着初屿，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好的脑子，还长得这么好看，人生赢家啊——
“哥！”林翊桁直接坐在初屿边上：“明天的聚会哥去不去？”
“聚会？”初屿有些疑惑，他没有接收到有关的邀请，是家族间的聚会吗？
林翊桁一脸懊恼，“都怪我忘记跟哥你说了。沈豫哥下下个月就要出国了，我们打算提前给他办一场欢送会。”
“沈豫要出国了吗？”初屿装作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语气惊讶。
“哥不知道吗？”林翊桁盯着初屿的眼睛，“江琅和我说的，说学校那边都发出公告了，在今年出国的名单里，沈豫哥的名字就在里面。”
“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国啊？”林翊桁期待地看着初屿，他想和初屿去国外玩一圈。
“下半学期再说吧。”初屿把书本放回旁边，问林翊桁：“学校会公布出国名单吗？”
“好像是的吧？我听沈豫哥说，学校会在学生要出国的前一个月公布名字。”林翊桁无所谓地说，“哥，明天的聚会来不来？”
“当然。”初屿垂下眼，“同学一场，送送是应该的。”
林翊桁：“那我过去和江琅说一声。哥，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嗯。”
在林翊桁走后，初屿仔细想着自己该做什么。
他想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样迅速拉近两人的关系？
在运动会快结束时，初屿收到了聚会的地址和时间。
在聚会开始前，林翊桁突然发消息给初屿，说让他先去，自己选礼物选迟了，要过好久才能来。
礼物？初屿看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在下车后，他又打了辆车，去到最近的商场，随便买了块手表。从服务员那接过，初屿坐上车，回到了会所。
鎏金雕花的实木门被轻轻推开，门轴发出极轻的一声“吱呀”。房内的人没有被惊动，他们坐在沙发上各自闲谈，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有人去酒柜拿了瓶酒，转身时，见门处的亮光，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怎么还愣住了？”原本闲谈的人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正要打趣一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也愣住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觉得奇怪，扭头朝后看去，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初屿。站在门口的初屿逆着光，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背后，衬着初屿身形清瘦。身姿挺拔，白衬衫的领口微敞，锁骨隐约可见。骨节分明的手还搭在门把上，冷白的手与黄铜的门把对比鲜明。
他周身像罩着一层薄纱，隔绝了世间的污浊。
初屿随意抬眼扫向室内，眼中没什么情绪，表情冷淡。
“这是怎么了？”从另一边走出的江琅看大家都愣住了，不免感到奇怪。但在看到初屿后，又觉得合情合理。
“这是初屿，初峋哥的弟弟。”江琅跨步走到初屿旁边，向他人介绍道。
他向初屿一个个介绍过去。里面的大部分人初屿都不怎么认识，但他们看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太喜欢。
在和最后一人握完手后，初屿拒绝了江琅让他坐过去的提议，他拿着手里的袋子，走向站在咖啡机旁的沈豫，“一路顺利。”初屿笑着看向他。
“谢谢。”沈豫接过后，随手放在一边，越过初屿，朝江琅他们走去。
初屿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他感觉沈豫对他这么冷淡？
在那边的江琅招呼着初屿过去。只剩下两个位置，初屿选择坐在沈豫旁边。
沈豫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紧贴着另一侧，尽量不碰到初屿。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觉得两人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什么。他们继续闲谈着之前断掉的话题，不时地和初屿说上几句。
几道目光隐晦地盯着初屿，痴迷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嫉妒地看着和初屿说话的那人。
那人俯身说着，身体越来越前倾，离初屿越来越近。在还有半个人的距离时，沈豫突然站起来，往他们中间走去。
那人被迫坐回自己的位置，和初屿保持着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
初屿见他离远了些，也放松下来。他不太习惯别人离他那么近。
又闲聊了几句话，初屿见沈豫一直站在酒柜前，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在这个话题结束时，起身，朝沈豫走去。
初屿一离开，谁也没有动。他们不时侧头看着站在一起的初屿和沈豫，心里有了些了然。
“学长在挑酒吗？”初屿主动搭话，但沈豫只是冷淡地回了个“嗯”。
初屿不断想着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他感觉到沈豫对他的态度真的变了。
沈豫打开酒柜，随手拿了瓶酒，一句话也没对初屿说。他从初屿身旁越过，把酒摆在了茶几上，坐回自己的位置。
透明的玻璃隐约倒出初屿的样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态度可以在一天内转变的那么快。
之前的一切是装的吗？现在要走了，所以懒得继续了吗？
可是为什么？初屿想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沈豫想要的。
初屿有些慌乱，如果之前沈豫对他的喜欢是装的话，那他后面怎么办？他哥怎么办？
沙发上的几人见两人都没说什么话，沈豫便早早过来，原本沉寂下去的心思又起来。他们掩饰地打量着初屿的背影，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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