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接连三日,孟澜瑛老老实实呆在长信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按理说新太子妃进宫,社交是少不得的,对皇后晨昏定省,亦或是接见各位王妃、皇子妃亦或是诰命夫人的拜见。

但皇后一方面还存了自己亲侄女回来的希望,不愿叫她过早露面,一方面,也是怕她露馅出丑,叫清河崔氏成为笑柄。

故而,皇后暂且替她推脱说身子弱,这凤格之命原本就是旺夫的说法,旺夫的女子有可能自身便体弱,所以皇后这么说,也无人会怀疑。

这三日,孟澜瑛晚睡早起,再度练习崔棠樱的一举一动,因在崔宅已经有了三个月的练习,所以入宫后便有些得心应手起来。

要说在崔宅那些时日才是人间炼狱。

桂枝拿着药膏给她身上擦药,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在白皙的皮肉上尤为可怖。

“岑女史下手也太重了,您又没做错什么。”桂枝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实在是因为孟氏对他们二人很好,原本他们在崔宅时是郑夫人送给崔棠樱的掌事女史,已经够体面了。

但崔棠樱脾气不太好,动辄打骂下人,二人挨过不少打,人丢了这段时间以来是二人过的最轻松的时日。

孟澜瑛轻吟了一声,桂枝摸着她纤细的腰肢,听着这声音脸颊忍不住一红:“娘娘,您这身上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当真是天生丽质。”

孟澜瑛哼了哼,他们家虽在县属中,但也没穷的吃不起饭,且隔壁家就是屠户,她母亲跟他们家的婶子关系好,猪下水隔三差五就能拿些回来,什么炒猪肝、烤腰子、凉拌猪耳朵、猪尾巴,香油一撒香的很,吃饱了农活儿也干的起劲儿。

所以她自小也不是瘦成麻杆的样子,而是很健康的体魄。

后来进了崔宅,什么牛乳、蛋羹、阿胶全往她身上招呼,原本蜜色粗糙的皮肤被养的细腻如玉,手一掐,好似要从指缝中滴下牛乳一般。

但腰肢、双腿还是一如既往的匀称纤细,反而是胸膛、屁股越发丰腴。

“还成吧,毕竟我吃的也不少,对了,你们小姐,她也同我一般吗?”

茯苓笑了:“当然不是,我们小姐很纤瘦,一日只吃两餐,而且很少碰荤食。”

孟澜瑛听说崔棠樱身娇体弱,吃这么少能不弱吗?

“不过您只要在人前做到同小姐一样就好了,私下里随您自己。”

孟澜瑛忍不住说:“桂枝,你们真好。”

桂枝心思婉转,笑了笑:“娘娘,您昨日惹得殿下生气,不妨去为殿下送一碗鸡汤,缓和一下关系?”

孟澜瑛垮了小脸:“还是算了,殿下……应当很讨厌我吧,而且王内侍说不许我靠近前宫。”

桂枝见她很是丧气,还安慰了几句。

翌日,一大清早,她就被从床上薅了起来,梳妆绾发换衣,大热天气全是厚重的东西,发髻高耸入云,连脸上都上了厚厚的铅粉。

她盯着铜镜中的脸,画成这样,郑夫人站在自己面前都认不出来是不是真的崔棠樱吧。

她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音,矫揉造作地摆起了架子。

萧砚珘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身影,审视了片刻,眸中露出满意之色,倒是有了几分门阀之女的气度。

“不错。”孟澜瑛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刚要慌张,但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转了身,“妾身见过殿下。”

“太子妃进步神速,倒是有几分气度了。”

今日的萧砚珘头戴金色莲花冠,身着玄金色广袖长袍,锦袍玉带,龙章凤姿,满是雅正的气息。

“殿下过奖。”她笑得像个假人,甚至严谨的遵循了妃嫔不得直视太子双眼的规矩。

那晚鲜活依赖的笑意昙花一现,仿佛是萧砚珘的错觉。

他目光不自觉描摹她的脸庞,想找出与那晚并无不同的笑意。

“走罢。”他收回视线,敛尽所有的心思。

二人乘坐轿辇前去宫城门前,再换了车與,皇后与承昭帝在前,金吾卫穿盔带甲,手持横刀围在他们身侧。

全程,孟澜瑛没有出差错。

她身后站了百官,崔相在人群中一直打量着她。

卫允华跟随在晋王身侧,还是第一次见天家威严,让人不自觉屏息凝神,视线都不敢乱瞟。

只是祭拜时他偶尔抬起眼来看一看,他视线落在了前面的一对背影身上,前些时日在县狱中还有幸吃了太子与清河崔氏的喜糖。

也不知道他的瑛娘在何处。

祭祀后,众人在厢房内暂歇,孟澜瑛进了厢房,看着气定神闲坐在那儿的太子,顿时局促了起来。

她那晚得罪了太子,恐怕现在太子看她极为不顺眼,她老老实实地窝在一边,厚重裙摆下的脚悬空前后踢着。

萧砚珘却兀自出神,那日王全说她依赖自己,还哭了鼻子,也不知这三日有没有哭。

就算是哭也不行,他们是君臣关系,如何能随意迁就。

午膳是在寺庙中用素斋,孟澜瑛这人不挑,什么都爱吃,什么都吃得香。

这儿的香蕈面很是好吃,还有清炒笋、清炒四季豆,她埋头苦吃,不与太子搭话。

就连王全也疑惑的很。

不光王全疑惑,萧砚珘也迟疑。

她是在发脾气吗?还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他冷落她三日?

想了想前者不太可能,她性子胆小怯懦,不经吓,又出身低微,这种恃宠生娇的事她做不出来。

那就是后者了。

思及此,萧砚珘目光微凝,心生不悦,他们是君臣关系,他确实没有迁就他的必要。

如此,二人的午膳越发沉默。

沉默的连王全都难以忍受,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二人就像是在闹别扭一样。

用完膳后,萧砚珘拭了拭嘴,漠然:“太子妃暂且歇息,孤还有事。”

孟澜瑛应了声,便见太子离开了。

她吃饱了,发犯晕便扶着发髻说:“我先睡会儿,桂枝你记得叫我。”

“好。”

萧砚珘出了屋门,便往后山走去,亲卫裴宣、内侍王全随同他一起。

走了一圈,王全提醒他:“殿下,崔相还等着您呢。”

“叫他等着。”萧砚珘淡淡道,话语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王全便闭嘴了。

差不多两刻钟后萧砚珘才慢吞吞的去寻了崔相。

二人正议着事,裴宣便进了屋脸色不好道:“太子妃遭遇刺杀。”

屋内二人均是脸色一变。

终究还是来了,迟早有这回事,即便凤格之命落在了储君的身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凤格之命,崔棠樱要是死了,天煞孤星、克妻地名头就能安在太子身上,必定会动摇东宫根基。

“人怎么样?”

裴宣:“没事,就是受了惊吓,听说是僧人伪装成刺客,谁也没发现,好在侍卫在屋外当值,及时发现。”

王全摸着胸口声音都在抖:“太子妃福寿绵长,殿下,您赶紧去看看罢。”

“皇后娘娘和陛下已经过去了。”

萧砚珘嗯了一声,崔相顺势:“阿樱没事就好,老夫也随殿下去看看。”

“好。”

厢房内,太医为孟澜瑛包扎好了小臂,皇后气愤难忍:“陛下,这些刺客实在太猖狂,天子眼皮子底下都敢如此大胆,那我长安百姓岂不心头惴惴,还望陛下严查。”

承昭帝脸色也不太好看:“放心罢,此事定会严查,给皇后、崔相一个交代。”

刚说完,萧砚珘便掀帘入内,他目光扫过孟澜瑛,承昭帝便道:“太子来了,你赶紧安慰安慰太子妃罢,朕就先走了。”

几人送走了承昭帝,气氛顿时发生了变化。

崔皇后没了方才的急迫:“这刺客简直是挑衅我清河崔氏,兄长,您觉得是何人?”

崔相沉吟:“不好说,刺客可抓到活口?”

“服毒自杀了。”

二人无视了孟澜瑛,似乎对她的受伤并不在意。

阵阵疼痛宛如蚂蚁一般啃噬着她的皮肉,令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在旁人瞧不出的地方,她的身躯哆嗦的跟个筛子一样,要不是桂枝扶着她她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方才差点没把她吓死,她差点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宅子金子银子都没了就算了,命也没了,那才是亏大发了。

死里逃生,她只想嚎啕大哭一顿,她就是个普通人,毕生夙愿不过是好好活着。

等皇后和崔相终于说完了,二人瞧也不瞧孟澜瑛一眼,扬长而去。

她终于憋不住了,也不管太子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她直接扑了过去,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哇得哭了出来。

边哭还边说:“殿、殿下,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失仪,大约是太害怕了,她一噎一噎的,哭得脸颊通红。

萧砚珘把方才的别扭暂时抛到了脑后,扶着她的手臂语带关怀:“你先起来。”

孟澜瑛腿软的动弹不得:“呜呜,我起不来。”

桂枝和茯苓赶紧架着她起身坐下,孟澜瑛一边擦泪一边还要说着方才的惊险。

“刚才、我、我正在睡觉,屋里就、就闯进来个僧人,拿着、拿着剑要抹我、脖子,我反应快,躲开了。”

她还在抽噎,萧砚珘却伸手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神情冷静:“好了,已经没事了,听我说。”

人在极度的情绪波动时,会中毒,她现在脸色煞白,抽得停不下来,神情很痛苦,一瞧便是如此。

他拿了一块布巾过来,松垮地蒙住了她的口鼻,叫她能喘气的的同时不会过度喘气。

孟澜瑛身躯软软地镶嵌在太子怀中,萧砚珘嗓音低沉,指挥着她放缓气息,慢慢地缓和了过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伤口一疼,她又委屈了:“我不想当崔棠樱了,我想回家,殿下,你放我回家吧。”

萧砚珘闻言神色冷了下来,但手还半揽着她没有放开:“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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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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