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人家的灵堂里,檀香缭绕,烛光摇曳。
一排排白色的纸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和尚们盘坐在蒲团上,诵经声在幽暗的堂内回荡。
陈英杰身着素白孝服,跪在灵前满地打滚,泪水浸湿了脸庞:
“爸爸,我的好爸爸,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声音沙哑而悲切,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凄凉。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现场众人红了眼眶。
穿着唐装的东家在后堂阴影处连连竖起大拇指,直夸陈英杰演得比死了亲爹还真。
这一场结束,陈英杰热得直冒汗。
借口上厕所的功夫,他躲在院子的梧桐树下,地面上铺满了干枯的秸秆,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把准备好的纸条塞进鼻孔,开始给李博文打电话。
连打两个都占线。
“阿杰,你又在这儿偷懒。”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陈英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却不依不饶:“还有两场呢,再不来东家要发火了!”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猜测李博文这会儿大概睡了,他便跟着那人重返灵堂。
堂内烟雾缭绕,麻将声不断。
陈英杰端坐在蒲团上,四周点着长明灯。
棺材前的遗像旁,摆着一个油光发亮的清蒸猪头,猪鼻孔里插着两根中华香烟。
陈英杰就这么看着猪头发呆。
角落里有人在打牌,有人在院子里烧纸钱,阵阵火光映红了脸庞。
几个和尚歇息着喝水,两个裹着素衣的妇女坐在棺材边的秸秆堆上嗑瓜子聊天,时不时还哈哈大笑,军乐队在一旁擦拭着铜管乐器。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掏出一看,荧光屏幕格外刺眼,竟是李博文打来的。
他慌忙撕了两条黄纸塞进鼻孔,接起电话:
“喂,爸。”
“是轩轩啊。”
“爸,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你没去上课?”
“嗯,刚才的事我想解释一下,我......”
可是话未说完,该死的木鱼声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和尚们的诵经声随即飘来,在空旷的灵堂上空回荡。
“你那边什么声音?”
“没...没有啊。”陈英杰踩着吱呀作响的秸秆,一边往外溜一边强装镇定,“我没听见什么声音。”
一只手突然从昏暗的走廊伸出来抓住他:“马上开始了,你又要去哪?”
陈英杰尴尬地笑笑。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更让他头皮发麻。
不远处刚才还在有说有笑的两个妇女,像是约好了似的,突然变了脸色,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爹爹哎,我的好爹爹,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喂?喂?那边什么声音?”电话对面声音急切。
“爸,我在参加葬礼。”陈英杰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后悔得直冒冷汗。
火上浇油的是,军乐队的铜管乐器这时也突然齐声怒放。
小号手涨红了脸,长号手鼓着腮帮,军乐队煞有介事地演奏起哆啦A梦的主题曲。
那声音洪亮豪迈,震得两边的白幡簌簌作响。
在两位妇女的哭声带动下,此起彼伏的哭声响彻夜空。
“谁死了?”
陈英杰见实在是圆不下去,胡乱答道:
“房东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陈英杰叹了口气,认命道,“爸,该我磕头了,我先挂了啊。”
*
韩沛真一路跑上来,推门时还在大口喘气。
映入眼帘的是李博文紧锁的眉头和手中的手机,护工阿姨朝她轻轻摇头。
“爸,其实早上铭轩跟我说了,他那边只是......”她急切地想解释,却上气不接下气。
不等说完,李博文抬手制止了她:
“轩轩刚才说,房东死了。”
“什么?!”韩沛真愣住了,“开什么玩笑?”
“没错,我都听见哭声了。”李博文抬头望着她,一脸惆怅,
“他的房东,在早上的枪战中不幸遇难了。”
“是鞭炮,是鞭炮声啊......”话到嘴边,韩沛真突然意识到现在的真相是多么苍白无力。
这个陈英杰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事态已经开始往无法控制的方向滑落。
窗外的夜色渐深,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李博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李叔,您说。”韩沛真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愧疚。
“请务必让轩轩搬家,一定要快!”李博文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坚决。
“嗯,我知道了。”韩沛真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道,“我会跟他讲清楚的。”
*
魂不守舍地走出医院,心里像被龙卷风摧毁过的停车场。
她用最后一丝理智拨通了陈英杰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迟疑不安:“突发情况,真的是突发情况。”
“你能不能靠谱一点?怎么总有这么多问题?”韩沛真几乎要爆粗口。
陈英杰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大姐,我也是要赚钱的人。不像你,只需要专注学习,我们一天不工作就饿肚子。”
“陈英杰,这不是儿戏,我求你了,认真一点。就坚持到这个月底。”韩沛真紧握手机,泪水在眼窝里打转。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那我明天早上告诉他我搬家了,这样他能放心了吧?”
“嗯,别的话少说,可以吗?”
“可以。明天肯定让他放心。”
挂断电话后,韩沛真的心情一直未能平静。
回家后,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焦虑的思绪如同夜的阴影一般,挥之不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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