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粗布衣服挺肥大的,也不知道是李翠香的旧衣服还是其他人的。
但她知道,不管是谁的,这衣服都很难得。
因为现在普通人家里都没有多余的衣服和被褥,有很多人新婚时做了一堆被褥,接下来一直到中年,还用着年轻时做的被褥。至于衣服,有些人甚至都没有替换的。
所以,这衣服上即使有补丁,也旧,还不合身,池晚仍然没有半分嫌弃。
看着李翠香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估计又忙上了,池晚这才躺到了稻草上。
稻草干燥暄软,躺在上面,她感觉身体像化开了一样,躺下去之后一动不动,一时半会根本不想起来。
这个帐篷里还有四个人,都是女性,有两位中年妇女,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还有一个是小女孩。
她们来得比池晚早一点,也很累,此时她们都躺着,池晚也没精力跟人说话,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终于在众人期盼下停了。
池晚睁开眼,听到帐篷里有人在议论:“我听说这两天城里有人在搞捐赠活动,就是不知道能送些什么?”
池晚心想可能会送些旧衣服,食品之类的。至于饮料,也就是水了。在这里不能要求太多,能有烧开的水饮用就不错了。
现在城乡差异巨大,很多农村人刚刚能吃饱饭,但吃的东西没什么油水,精细粮还是稀罕物。让那几个没受灾的大队出人来帮忙救灾,这没问题。但要让这些人给灾民捐赠物资,那可真是为难他们的。
所以,这种事还真得靠城里人或者各级政府想办法。
对于这些捐赠的物品,池晚没什么兴趣。所以她没怎么听。
她记得,那两位同志送她到安置点时,战士小田曾问过那位团长,问他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水里泡着没什么问题吧。
池晚知道,在这儿救援的人挺多的,肯定会有人受伤。伤口一直泡水的话,万一感染化脓了,容易产生一些不良后果。
但这些人不可能不下水,一些小的伤口他们也不会在意。
可池晚却知道,洪水里有很多死去的家禽家畜,这时候还是夏天,水里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致病菌。所以,她想写个药方,以便让战士们身上的伤口尽快痊愈,尽量减少感染。
正好这时翠香走过来,池晚就叫住她:“翠香姐,你能帮我找到纸笔吗?”
翠香态度很好,听说她要纸笔,还以为她要给哪个人写信。
女孩子现在就一个人,跟家人失散了,想写信这不奇怪。
不过她自己不会写字,自然不会随身带着纸笔。
“行啊,你等一下,我去问人借一下。对了,丫头,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的话,我去帮你找大夫。”
被救回来的灾民越来越多,透过敞开的帐篷口,池晚能看到外面很多人都是行色匆匆,走路都是用小跑的。
所以她说:“不用,我没事,让大夫先去照顾病人吧,不用管我。”
李翠香觉得这小姑娘挺懂事,也愿意帮她点忙,真的跑出去找人借纸笔了。
过了五分钟左右,她竟真的拿回来一个带帽的黑色钢笔,还有一张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池晚没跟她客套,快速在纸下写下一个药方。
看到她在写字,帐篷里的几位灾民都围了上来,有个人惊讶地说:“你怎么写得这么快?”
李翠香不认识字,不知道她在写什么,只能看出来她写得很流畅。她很羡慕文化人,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丫头,你是想给家里人写信吗?”
“不是,这是个药方,我家里长辈是乡下郎中,我这个药方治伤效果很不错。”
“我担心有人身上有伤口,还一直接触水,怕感染了,所以把这个药方写下来。翠香姐你帮忙找人,看看这里谁说得算。如果他觉得这个药方可以用的话,就拿去用。”
李翠香满脸惊讶,小心地捏着那张纸,说:“这药方我也看不懂,要不我帮你问问吧。”
这时,有位灾民走过来,仔细看了下池晚的脸,终于认出了她。
看清池晚那一刻,这位老奶奶面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池晚感到挺奇怪的,这人看着她的时候,怎么像在看着个小可怜。
就在这时,那位老奶奶跟李翠香说:“这丫头她爸确实是郎中,跟我一个大队,都在下泉水,她爸池映川,她叫池晚。”
李翠香似乎想到了什么传闻,看向池晚的神色也变了变。
池晚心头愈发好奇,好像有什么事她没想起来,但这些人都知道。
看着李翠香手拿药方和纸笔离开,池晚决定静下来好好回忆回忆,看看她能不能想起来什么,至少也要想想她在这边还有什么家人。
总是这样被蒙在鼓里,这个感觉并不好。
李翠香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拿着纸笔直接进入了附近一座较小的帐篷。
梁含璋裤腿卷起来,正坐在一个长凳上。他左腿外侧有一条七八厘米长的伤口,因为被水泡得久了,伤口有点肿。
“这个…是药方?”接过李翠香递过去的药方和纸笔,梁含璋把钢笔别在上衣兜里,随即看向那张药方。
药方上的字迹清秀又带着根骨,能写成这样,在乡下这种地方是很罕见的。
“对,她是这么说的。她爸是乡下郎中,兴许真有用呢。”
此时在帐篷里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公社医院的院长,他以前是位赤脚医生,十几年前进入公社医院,再升为院长,所以药方他一般都能看得懂。
他这次过来,就是应梁含璋的要求,讨论下救灾之后的防病问题。
药方梁含璋也看不懂,所以他看向冯院长:“你来看看吧。”
“行,我看下,要是真能用也是好事。”冯院长站了起来,伸手接过药方。
刚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一个乡下姑娘能写出什么了不起的方子呢?
当他的眼神落在那药方上时,眼神竟有点变了,似乎有点凝重。
梁含璋注意到,他看完一遍后,回头又看了一遍,还用手指搓着下巴,好像在思考。
难道说,这个药方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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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灾,大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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