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蕴虽然把主要的生活用品都搬来了四合院,但还是有不少东西放在城西。他临走前一天,易道珣陪他回城西的别墅收拾行李。
易道珣早已对这里的地址烂熟于心,上次甚至追到了别墅门外,但这次还是他第一次进到安灵蕴家里。这也算了了他一直以来的一桩遗憾。
客厅里沙发的防尘布甚至都完好地罩着,未见拆封痕迹。看得出来,这里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过的生气了。上了螺旋楼梯,二楼的尽头就是安灵蕴的卧室。
易道珣想尽量矜持些,但还是忍不住贪婪地打量着这个安灵蕴从小生活的地方,想把每个细节都刻在脑海里,连墙纸的花纹都不放过。
“这是什么?”易道珣一眼瞧见了床头柜上那本日记。
安灵蕴神色微妙起来。上次易道珣找过来时,他急着下楼,直接就把日记扔在床头上了。
“我小时候写的日记。”安灵蕴吞吞吐吐道。
谁知易道珣眼睛一亮:“我可以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些很幼稚的话。”安灵蕴有些难为情。这日记倒没什么不能给易道珣看的,只是文字太稚嫩,跟他现在的风格大相径庭……
一看易道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安灵蕴又心软了。“你想看就看。可不许笑我啊。”
安灵蕴去衣柜里挑要带走的衣服,易道珣就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翻着日记,嘴角噙着的笑始终没有淡下去过。
易道珣看得很仔细,不像是在翻阅,倒像是在背书。等安灵蕴挑好衣服,易道珣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一。
安灵蕴更加不好意思了,伸手去抽日记本。
易道珣伸长胳膊不让安灵蕴够着,把他反扑回床上,低低地笑着:“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好想把小时候的你拐回家。”
“行了,别看了,过来帮忙。”安灵蕴红着脸推开他。
“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吗?”易道珣扬了扬日记本,眨眨眼,“我替你好好保管着。这么宝贝的东西,你都不爱惜它。你看,封面都有一层浮灰了。”
安灵蕴哭笑不得,依了他。
易道珣送安灵蕴去登机的那个早上,天是蒙蒙的灰。
风刮得不算猛,却透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易道珣把安灵蕴的围巾又往上提了些,裹住他的小半张脸。
“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易道珣垂下眼睛。他面相偏冷峻锋利,但装起可怜来竟也不违和。
“回去把我放在冰箱里的马卡龙吃掉。每天吃一块,吃完了,我也就回来了。”安灵蕴柔声道,“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易道珣趁没人注意,隔着围巾,印下一吻。
一直目送飞机起飞,易道珣才驾车返回。四合院里空空荡荡,现在只剩下易道珣一人。脚步声的回音分外刺耳。
易道珣盯着满院子没化完的雪发了会儿呆,心里说不上来的空落落。他径直回了南厢房安灵蕴的房间,瘫在安灵蕴的床上,把枕头紧紧抱在怀里,好像就还抱着安灵蕴。
陈伯自打安灵蕴独自跑回京城,就一直免不了忧思。没人照应,这孩子能吃得好睡得好吗,肯定瘦了。可一看到安灵蕴,那句饱含心疼的“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便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因为,安灵蕴不仅没消瘦,甚至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除了睡眠不足显得有些恹恹,整个人的状态简直比他临走前还要好。
“灵蕴,你……在京城过得挺不错啊。”陈伯干巴巴道。
“是挺好。但肯定没有回家好。”安灵蕴笑得狡黠,“我特别想念您做的煎鹅肝。”
陈伯被哄得喜笑颜开:“这是晚上的主菜。知道你喜欢,我一早去选好了新鲜鹅肝。安先生和安夫人也都很想
你。”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安灵蕴问。
“一个多星期前。夫人这次休假时间很长,一直到下个月月初。”陈伯回道。
“母亲……知道我的事了吗?”安灵蕴犹豫道。
陈伯沉重地点点头。
安灵蕴垂下眼,有些头疼地思考着等会儿该怎么应对母亲。
陈伯其实也关心的是安灵蕴的味觉情况。但见这孩子没主动提及,想来没有大的恢复进展。他也没再多问。安灵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怕坏了这难得的气氛。
街道两旁已经挂起了彩灯,各个商店门口立着装饰得夸张夺目的圣诞树。欢快的歌曲声沿着商业街,追赶着每一位过路的行人和车辆。
安家别墅门前,也被花环、铃铛、灯串等各色小挂件修饰得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安母的审美和手笔。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安灵蕴刚进门,就被母亲一个熊抱压得差点儿喘不过气。
“亲爱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妈妈想死你了。”Aviva想伸手摸摸儿子的头,但她很久之前就已经够不着了。安灵蕴习惯性地弯腰,温顺地让母亲呼噜毛。
“回来了。”安宗巧站在这对母子身后不远处,对着安灵蕴淡淡道。
Aviva拉过安灵蕴,兴致勃勃地给安灵蕴展示她外派做任务时从世界各地收集的特产和纪念品。安宗巧好脾气地看着妻子笑,他在妻子面前一向是收敛起那股严肃劲儿的。Aviva在眉飞色舞地跟安灵蕴分享她去各地的新鲜见闻。纵使妻子早已跟安宗巧讲过一遍,他还是认真而入迷地听着,甚至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大笑。
妻子说累了要喝水润润桑,安宗巧才见缝插针地随意跟安灵蕴聊上几句,问他去La Trouvaille京城分店时感受如何,问他进来功课做得怎么样,问他有没有注意休息,是不是还是熬夜到很晚。
这是安家一贯的气氛。但安灵蕴总觉得下一秒父母就要切入正题,甚至召开家庭会议,审问安灵蕴的味觉情况和未来规划。
互道晚安前,安母若有所思地盯着安灵蕴看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
安灵蕴心里一紧,终究还是要来了吗。
却听Aviva八卦兮兮道:“亲爱的,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她好像也没想等到安灵蕴回应,问完就自顾自地笑着走远了。
这就是所有。安灵蕴想象中的审讯场景始终没出现。两人只字不提他突然跑掉的任性举动,也丝毫不问他的味觉紊乱情况。这让安灵蕴一脚踏入一种空茫的惊讶和不知所措中。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愧疚。
他好像,低估了父母对他的爱。
平安夜那晚,安灵蕴一家会跟Aviva家族的亲属一起共同举办一个盛大的派对,迎接圣诞节的到来。聚会由各家轮流操办,今年正好轮到安灵蕴家。
大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安灵蕴则被打发去照顾小孩子们。平心而论,安灵蕴是不喜欢和小孩子们打交道的。但他的这些表弟表妹们实在乖巧又懂事,讨人喜欢得紧。小孩子们特别喜欢往这个又漂亮又会做甜点的表哥身边凑,叽叽喳喳地卖乖讨巧。
是久违地热闹。热闹得舒心又自在,让人发自内心地快乐,不必刻意地挤出虚伪的笑容笑脸相迎。
他那个16岁的表弟成为大家关注的新焦点。无他,因为他最近刚谈了恋爱,成功追到了自己暗恋三年的女孩。
大人们专门为他准备了度数不高的鸡尾酒。祝福声,起哄声,尖叫声,大笑声一起迸发。
那表弟激动得脸颊发红,装作小大人模样,一杯一杯回敬大人,又引得满场哄笑。
不知是谁打趣了安灵蕴一句:“我们小安也要加油啊。”
小孩子们跳到安灵蕴面前,伸出手,齐声道:“愿赌服输!”
原来,他们之前早有打赌,看今年圣诞节前,是这个安灵蕴这个万年冰山先恋爱,还是那木头脑袋苦苦暗恋的表弟先脱单。赌注是平安夜聚会的被分到的所有巧克力。
当时只有一个小孩站在了安灵蕴这边。这小孩最后一看寡众不敌,干脆叛变了。
小孩们以为赢定了赌注,兴奋得都有些忘乎所以。
安灵蕴轻巧一笑:“你是什么时候跟她确定恋爱关系的?”
“15天前。雪下的最大最美的那天。”那小子眼神发亮。
“我和我爱人,是在一个半月前。”安灵蕴挑眉笑道,带着点儿攀比的幼稚心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安灵蕴在一众强烈谴责他藏得太深不够意思的呼声中,把手伸到小孩子们面前,勾了勾手指。
小孩子们把刚分到的巧克力不情不愿交到安灵蕴手中。
安灵蕴被逗乐了,又把缴获的巧克力挨个还给小孩子们:“好啦,跟你们分享我恋爱的喜悦。”
谁知,Aviva也朝安宗巧一扬下巴,笑得得意而嚣张。
安宗巧无奈地又纵容地回了妻子一个笑。
原来,Aviva也跟安宗巧打赌,她赌儿子绝对谈了恋爱,但安宗巧死活不信。这下安宗巧不得不服。
“灵蕴周身的磁场都变了呀,你看不出来吗。”Aviva托腮,笑嘻嘻地看着被小孩子簇拥在中间的安灵蕴。
宾客散去,别墅重归宁静。安灵蕴不好意思地转向父母:“父亲,母亲,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很优秀的男生。是那种,想要共度一生的喜欢。很抱歉没立刻告诉你们,我一直在想如何开口……”
Aviva温柔地打断他:“我们很开心你愿意跟我们分享。不用着急这一时。剩下的事,你慢慢告诉我们,好吗?”
安宗巧也难得温声道:“什么时候带我们见一见他吧,一起吃个饭。”
“今年回京城过年,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了。”安灵蕴的心里温柔地开出一朵花,“你们会很喜欢他的。”
离圣诞节这天还剩最后10分钟。跟父母互道晚安后,安灵蕴按照一惯的作息,仍然坚持看了一会儿书。
房间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好指向12。
“您好,我是您的专属圣诞老人。您有一份圣诞礼物,请签收。”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易道珣。安灵蕴完全没有想过易道珣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毕竟,现在中国应该已经是清晨6点的样子。
接着,易道珣隔着电话,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这段声波,翻越崇山峻岭,跨过茫茫大洋,超越时间阻隔,不负使命抵达安灵蕴耳边。最终凝成一句饱含爱意的,“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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