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课是每位贵族的少爷小姐们都要学习的重要内容。
作为一名合格的贵族成员,必须随时随刻保持优雅的体态和得体的风度。从吃饭走路到敬酒行礼,每个动作都有严格的规范。
礼仪课程也分三六九等。贵族学校会开设礼仪课程,但那种课程的门槛很低,教授的内容也很粗糙随意。
像威尔克斯这样的大家族,一般都会请专门的礼仪老师上门授课。几个顶级贵族的继承人聚在一起,学习顶级贵族独有的礼仪技巧。
不过耶尔顽皮好动,那些昂贵的课程他根本就没去过几次。
所以今天他提前十分钟出现在上课的房间时,包括授课老师艾尔顿先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耶尔漫不经心地朝身后瞥了一眼,随即不情不愿地走到艾尔顿面前,歪歪扭扭地行了个贵族礼:“对不起艾尔顿先生,我以后再也不会无故旷课了。”
一个女孩坐在扶手椅上,用扇子捂住嘴,靠近身边的男孩:“耶尔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反常?”
“我劝你小声点,”男孩目不斜视,“小心他一会儿来打爆你的头。”
女孩无谓地摇头:“我才不怕呢,他如果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我就告诉哥哥……”
“皇室的权力不比公爵家大,”男孩回以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你的哥哥没有告诉过你吗?”
女孩不说话了。因为下一秒,那位年轻的公爵大人跟在自己的弟弟身后走进了教室。
冬舫额头贴着块纱布,但眉宇间的英气并未因此消减半分,朝着教师颔首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房间的角落。
一节课一个半小时。
在耶尔第三次把叉子敲在玻璃杯上,发出让人心惊的脆响后,艾尔顿终于忍无可忍。
贵族孩子的课程教师一般也是贵族。
艾尔顿家世代侍奉皇室,到了他这一代,甚至混到了子爵头衔。虽然不算显赫,但因其背后靠山庞大,所以平时也受人忌惮。
久而久之,他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划到了上等人一类。
像耶尔这样的孩子,只是因为把握住了机会而被收养,就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少爷,其实骨子里流的还是肮脏的血液。
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他的学生,简直荒唐。
艾尔顿的视线移向角落里安静读书的冬舫。
小公爵正垂眸读着一本书,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书页,看起来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
艾尔顿不是很喜欢这位年轻人,但又不得不忌惮他。
威尔克斯家族世袭的贵族爵位和其他权贵都不同——公爵全名维特·坎贝尔·威尔克斯。名字不长,但意义非凡。
坎贝尔是当今皇室的姓氏。
公爵家的每位成员身体里都流淌着皇室血脉,手握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权力。
艾尔顿惹不起这样的人,但是对耶尔却肆无忌惮。
因为耶尔是被收养的孩子,名字里没有皇室姓氏,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他这么想着,踱步到耶尔身后,用教棍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头。
他的教棍是皇室亲授的,乌木外包,内里注了银,平时拿在手里装模做样还行,可一旦打到人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坚硬的教棍和同样坚硬的头骨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房间内瞬间寂静下来,所有细碎的声音尽数消失。
耶尔的脑袋懵了一瞬,下意识捂住后脑,看向冬舫。
在一片寂静中,冬舫轻轻合上手中的书,随即站起身,不急不缓往耶尔的方向走来。
他的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节奏规律的清响。
冬舫在耶尔身后站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艾尔顿打的那下没有收力,可怜的孩子脑袋上已经鼓起了个包。
冬舫弯腰问耶尔感觉如何,在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才直起身子。
他安抚似的轻拍着耶尔的脑袋,目光却聚焦到了一边站着的艾尔顿身上。
冬舫平时目光散漫,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可一旦聚焦,认真地盯着什么东西时,浑身的气质就会倏地变化。
他的个头比艾尔顿高出一截,垂眸看过来时,带着种上位者特有的倨然傲慢。
艾尔顿的目光短暂和他对视,又像被灼伤一般迅速下移。
冬舫衬衫胸口处绣着纷繁的花纹——那是威尔克斯家族的身份象征。
艾尔顿的眼睛再次被灼伤,只好把视线转移到地板上,说:“对于不听话的学生来说,适当的管教是必要的。”
“是吗?那我可真是长见识了,”冬舫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哪个教师惩罚学生,是要以性命为代价的——你应该知道谋害贵族成员的下场是什么吧?”
他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在开玩笑,但又特意强调了“性命”和“谋害”两个字眼,更像是在威胁。
艾尔顿觉得自己脊背一阵恶寒。
冬舫环顾四周,目光落到拿着扇子的女孩身上:“莉亚公主,请您回去后如实告知您的父亲,今天课程上发生的一切。”
莉亚瞪着眼睛,后知后觉地点头,顺便用扇子捂住了嘴——那是她最后仅存的一点皇室风度。
“那我看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冬舫扶着耶尔的胳膊,朝众人躬身,“恕我怠慢,各位慢走不送。”
孩子们在虚与委蛇的权力斗争中长大,练就一身看人眼色的本领。听到此话没做一点停留,如风过境,迅疾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冬舫等人都走光了,没好气地踢了耶尔一脚:“人都走了,别装了。”
话虽如此,他依旧保持着一只手扶在耶尔胳膊上的姿势,稳稳地托着他。
耶尔慢慢悠悠地站起来,没骨头似的靠在冬舫身上,嘤咛一声:“哥~”
冬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把耶尔一个人安置在空荡的客厅里后,又招呼男仆去请医生后,就准备开溜。
耶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没说话。
冬舫的右脚刚迈上第一级台阶,猝不及防望到自家弟弟殷切中夹杂着落寞的眼神,忽然心一软。
自从八年前公爵夫人去世后,他们父子三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就大幅减少。而现在老公爵离世,他们兄弟两个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即使没有血脉联系,也是唯一的亲人。
冬舫脚步一转,转身在耶尔身边坐下。
看在他今天上课受了伤的份上,就勉为其难陪他一会儿吧。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对耶尔进行了一番全面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除了那个包,耶尔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倒是您,公爵大人。您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需要我为您开点药调理一下吗?”
冬舫:“……”
知道你是好心但这倒也是不必。
医生离开后,他陪着耶尔在客厅聊了会儿天。
两个人占据着两张单人沙发,大部分时间都是耶尔在说,冬舫只充当着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窗外夕阳逐渐西斜,空荡宽敞的大厅里,有风吹过。
时间在这种静好中逐渐流淌。
就当耶尔说到“城外西区新开了家杂货店”时,一个男仆忽然急匆匆从门外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公……公爵大人……王子殿下在门外……说要见您。”
冬舫和耶尔对视一眼,同时从沙发上起身。
查理斯·坎贝尔是皇位继承人之一,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王的人选。
与他优柔寡断的父亲不同,这位皇子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还没继位就表现出了极大的野心和极强的手腕。
皇室和威尔克斯家族向来不对付,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
而这位查理斯王子和维特公爵之间,就更是孽缘深重。
两人同岁,地位又都不相上下,于是从小就被放在一起比较。
从长相到成就,无一没有被拿出来比较过。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紧张又微妙的对峙关系。
这种对峙在老公爵去世后更加明显——维特抢先一步站上了高位,在这一方面,他赢过了王子。
……至少外界给出的评价是这样的。
至于两位当事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那就有待考究了。
但不论原主怎么看待这位王子,单凭查理斯十四岁就出谋划策稳定国情的这份气魄和胆识来说,冬舫是非常敬佩他的。
因为有时候有能力就代表要背负压力。
而背负着压力走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位年少有为的王子殿下穿过走廊,出现在二人面前。
查理斯长了双标准的丹凤眼,眼型细长,眼尾上挑。看向冬舫时,浅淡的笑意蔓延在眼角眉梢,有些脉脉含情的意味。
耶尔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挡在冬舫身前。
“攻击意识这么强烈,看起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查理斯放在佩剑上的手微微动了两下,有几个侍卫抱着各种各样的盒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冬舫拍了拍耶尔的背,把他往后拉:“王子殿下,您这是……”
“听说艾尔顿那老东西今天上课的时候打了尊贵的耶尔少爷,我这不是来赔罪吗,”查理斯眼角一弯,微微欠身,“不过看样子少爷恢复得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他态度谦逊,语气温和,但冬舫偏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的揶揄味道。
“心意我们收到了,”冬舫看着从门口进来的源源不断的皇家侍卫,有些头痛,“东西不需要,你拿走吧。”
查理斯很夸张地挑眉,顺手拿过一个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我特意找来的安神茶,对身体大有裨益。你不是体虚吗?多补补。”
冬舫:“……”滚,你才体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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