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既出此言,若不搭理,简直是辜负了这位师尊的刻意提点。
于是,在通天历经三千载炼化青莲子后。
玉清上清终于离开了昆仑峰。
锦桓山,桃林满山、枝头绯色常开不败。
这是玉微之前藏酒的地方。
此次为了庆贺通天炼化青莲子,使其目下不再受那一丝魔气的困扰、也为贺他兄弟三个晋位大罗。玉微刻意领着通天回来去取自己当年埋下的最后一批桃花醉。
然而当他们踏上锦桓山时,却发现桃林里立了位不速之客。
留着齐耳短发,眉目冷硬的男子披着一身黑罗衣,如同雕塑一般直挺挺地站在玉微藏酒的桃花树下。
他也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历经雨打风吹,落了满身的桃花也不晓得躲一躲——亏得他有修为在身,通体不染脏污。否则单是那落花腐烂成泥,也能教他足够狼狈。
刚一与玉微照面,他眼眸一动,目光立刻锁在了玉微身上。
那瞬间从雕塑状态活过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直接地告诉玉微兄弟俩,他在这儿等候的就是玉微!
玉微抬眼一瞧,这男子的根脚瞬间映入眼底。
那是一条通体乌黑的蛟。但观其头角指爪,又隐隐有那么几分龙的感觉——心头蓦然跳出了之前与龙玉见面的场景。于是,玉微心头当下便多了几分了然。
不过这边他还不及说些什么,另一边的通天就被这蛟的表现惹得恼火。
将手一抬,带鞘长剑已握在指间。通天两根手指一震剑鞘,“锃”地一声轻吟,已有一寸寒光乍现。
手腕轻压,下一刻长剑就要出鞘。
就在这时,通天眼尾的余光不其然就对上了玉微望过来的眼神。
手上一滞,旋即通天神情愈发冷厉。
但与神情呈反比的是,他手里的动作却改拔剑为横剑。就着剑鞘往前一格,将对面的男子与自己这边隔开,通天语气不善地开口喝到:“谁!”
平白无故地遭了一声呵斥,那黑蛟情绪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当然并非是因为他多么畏惧三清之名,只是纯粹是受了自家主君的教诲与任务。
对玉微通天拱手一拜,他如是道。
“北海千罗,奉吾家君驾之命,来与玉清神君送拜帖。”
一言毕,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取出一卷丝帛,无视了通天的剑,淡然地上前一步、将之奉给玉微。
这就很尴尬了。
唇角不着痕迹地轻轻勾起一点,随即又立刻抿了起来。
玉微一边对千罗道了句“受累”,一边压下幺弟抬起来的手,顺带递了个眼神过去。
对此,通天看得真真儿的。玉微那一眼里面显然是带着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揶揄:‘让你做事儿不过脑子。’
“……”
被玉微“偏帮外神”的行为气得脸颊涨红,通天干脆将剑往怀里一抱,抿紧了嘴唇。
先前他炼化青莲子时,玉微在他门前寸步不离地守了他三千年,至今其所得白藕都不曾炼化。
为此,通天也知玉微如此行径事出有因,但他到底还是心中受用——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感动简直是犯蠢!
幺弟的表情变化,玉微全看在眼里。
他从通天那儿收回目光,好似无动于衷一般垂下眼睫,转而从千罗那里拿过了拜帖。
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帖中内容。
玉微无声一叹,又多少有些喜悦。
果然,这是龙玉因自家长子诞生,而请一众“好友”前去北海吃酒的喜帖。
想想眼前这位黑蛟千罗身上的变化,再联想一下龙玉的性格与之前的状态,玉微基本可以确定是自己之前对龙玉的提点起了作用。
思及此处,他当真有些遗憾。
若是之前接到这一请帖,说不得他就去了。但一来现今他已拜入昆仑山主门下、要出不周总得请示师尊,二来经过先前险境磋磨、上邪的存在也确实令玉微忌惮。
是以他合上请帖后,并未答允。
“你且稍待。”
礼貌地对千罗一颔首,玉微自取了绢帛,略一沉吟,起笔回给龙玉一封贺词婉拒。
待写完后,玉微将绢帛卷起,递向千罗。“请将此书,奉与龙君。”
“是。”
接过绢帛,对内容全不关心。
千罗将这绢帛仔细收起,便再向玉微行礼。“那千罗便不打扰了。”
道了一声“有劳”,客客气气地将千罗送走。
玉微一回头,果然看到自家幺弟冷着一张俊脸,黑亮的眸子里浸满了愤怒——‘这是还不消气呢。’心头转过这么一个念头,玉微拂袖扫开桃树下厚厚的腐殖层,指尖轻弹,地上泥土被掀开,正露出了十只精致透明的酒坛。
他一只一只数点着地里的酒坛,对于通天的情绪,他恍若未知、只字不语。
“……你何时与那条龙关系如此之好的!”
短暂的沉默后,通天咬着牙说道。
这一句话前前后后的,满满藏着通天心里的不痛快。
盯着玉微的后脑,上清神君微微吸了下鼻子,恶狠狠地继续从牙缝里往外迸着字。
“你见过他多少次啦?!”
如果说刚才只是生气,那么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通天心头就莫名浸上了几分酸楚委屈。
虽然跟龙玉打交道不多,也没见过几次龙玉跟玉微交流的场景,但他就是本能地不喜这位北海龙君。而且,通天还很清楚自己不喜龙君的理由,绝对与之前跟龙君之间的冲突没有关系。
“我等也不曾见过很多次面。”
玉微跟弟弟讨论起龙玉时的口吻,简直如同哄孩子一样温和却敷衍。
随即,他还顺带毫不客气地带歪了通天的话,张口就是倒打一耙。
“就像你跟太阳星上的太一一样。”
“为兄若是不撞上你与那位私会,只怕到现今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
习惯性地被玉微怼到一噎。
通天嘴唇动了动,有心想不服输地继续抬杠,但事实上,他的气焰却肉眼可见地被打压了下去。
吭吭哧哧地犹豫了半天,通天目光躲闪,有些不好意思跟准确提出自己双标严重这一现象的玉微对视。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管得这么宽,连玉微的交友情况都想插上一脚。
但左右想来,心中那一把无名火又让通天不甘心就此服软。
他瞪了一眼玉微,嘴硬道:“既如此,那条银龙的请柬你推它作甚?!若是担心外界不安全,你去求师尊,找和素尊者与你同去不就是了!”
因为是在气头上,这话说得多少有些狠。
但这为图嘴上痛快的一句话语音未落,通天心里就不禁懊悔。
于是不等玉微回应什么,通天就装着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扭头离开。
将幺弟的话一声声尽都听在耳里。
玉微看着通天有几分心虚的背影,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回嘴的意向。他举目远眺了一眼北方,念想着自己在贺帖里夹入的一句警示,心中只道是还了龙玉之前相救的情分。
但愿现在已为水族之长的龙君,能够将他的警示看在眼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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