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卓眼皮一搭，猜出他的心思，悠悠道，“说出古玉之事，不会为难于你。”
秋娘站在一旁，心里已然起了惊涛骇浪！
素水姐姐竟这般厉害！打得那侍郎家的公子不知所踪！为老板解了围！
不由得暗暗为姐姐叫好。
蒋平瘫坐着哆嗦，眼睛看看叶澜卓，又看看小丫头，一时间犹豫不定，神色恐惧惊慌。
外头那群人被风眯了眼，连声叫着哪来的大风，看到华聚斋突然关了门，好奇的声音更旺了。
“呀这董公子怎么关门了？”
“起风了可不关门。”
“看不到好戏了，走吧走吧。”
“是啊我得给夫人买块胭脂去了。”
门外的声音一点点散去。
蒋平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不停流淌。
叶澜卓颇有耐心，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房中。
房中寂静，蒋平喘息声连连，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慌乱中平息。
不知多久。
“这位小姐……”蒋平说话了，声音有些发哑。
“在下，多谢您的解救。”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极为缓慢地爬起来。
“现在得罪了董公子，怕是铺子也开不下去了。”
起来后，身形依旧颤着，背也有几分佝偻，好似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我也想明白了，不管您和道君有何渊源，既然救了我，这份恩情还是要报的。”
他对着叶澜卓深鞠一躬。
“请您随我到楼上，我把古玉的事全都告知小姐。”
三人到了楼上，熟悉的位子。
蒋平从紧锁的柜子里拿出玉佩，放在桌上。
“这玉，是我从一位过路人的人手中收到的。”
“那时我在密州收古董，一个路过的人见了我，便拿出玉佩，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过今日遇到了些事情，想要典卖掉。”
叶澜卓盯着玉，祖上传下来的几个字在心口盘旋。
“我见这玉很是普通，便不想收，那人却骂我不识好歹，说这是素水古玉！大有来头！”
“是神仙传下来的东西！那是一千多年前……”蒋平语速慢悠悠，像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叶澜卓听着，心中暗暗一惊。
蒋平所述与秋娘基本不差。
最后却一转，“那年轻人衣着破烂，气度倒是不凡，说只是典卖换几个钱，他日有了钱财还要赎回来。”
“我看他言辞恳切，便没往心里去，心想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是想多典几个铜板，就索性给了他半吊子钱，打发走了。”
“年轻人给我留了姓名，还要了我铺子的名号，直言不出一年就回来赎走。”
叶澜卓抬眼，“他姓甚名谁？可留了地址？”
“不曾留地址，名字嘛，叫做项泉！”
“项姓？！”她眼眸波动。
心中一个猜测呼之欲出，这个人，莫非是……
蒋平说，“我听到他名字时，也奇怪，难道他真是项竹后人？但那都是一千多年的事儿，谁知道真假！”
“是真的是真的！”秋娘在一旁插嘴，“项英雄的战死之地就在我们十里庄。”
蒋平眼神奇怪，看了她一眼。
叶澜卓见他神色有异，冷声道，“他没回来？”
“嗯，没有回来，”蒋平收回视线，看向玉佩，“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本来我以为……”
“三十年前？！”叶澜卓惊声道。
“嗯，对，仔细算，可不三十年了。”
叶澜卓眼眸中出现起奇怪的波动。
三十年前，自己在章渚王宫。
这个所谓的项竹后人项泉，也是这个时间活跃过。
“小姐，您认识他？”
“不认识，”她忙收回心思，“你继续说，后面呢？既然是一块普通玉佩，主人又没及时回来赎走，你怎么留了三十年？”
抬眸看着他，“另有隐情？”
蒋平面前顿时浮出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像是思考，又像是回忆，还非常不确定。
“小姐您说的很对。”
“后来，确实发生了和玉佩有关的事。”
“快说！”
“我记得是十五年前，是个很热的天，早上刚开铺子，便来了一个人。”
“那人真真是奇怪啊！”蒋平表情困惑，“暑天，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不仅戴着斗笠，斗笠里还用黑布遮了脸，他个子又高，我连眼睛都没看见！”
叶澜卓不禁往前探了探身子。
“刚开铺子，他就直愣愣地进来，一开口简直吓得我半死！”
“如何？！”秋娘忍不住接话。
蒋平一哆嗦，“声音非男非女，特别嘶哑，像是用棍子刮锅底似的，那动静……”
他连连打颤，面色也白下去，“直透我心里啊！好像被什么东西抓着，又疼又闷！真真是难受极了！”
“我受不了他那声音，想躲，但诡异的是我动不了！脚跟长在地里一样！”
叶澜卓想到了迟恒之。
随即又摇摇头。
“他像山，一迈步就从门口走到柜台前！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走的！黑压压地就把我提了起来！”
“就像我们提着个……小鸡崽！”
蒋平越说，脸色越白，抖得愈发厉害。
“他问我，有没有一块玉佩！”
“我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时候我吓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胡乱一指。”
“那人看都没看，嗓子很沉，说不对！是素水古玉！”
“我这才明白，他为的是那个！”
“赶忙指给他，想让他自己去拿！”
“结果他没动，玉佩竟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马上吓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自己竟然趴在铺子里的柜台上！那个人不见了！”
叶澜卓神色一紧，“什么时候走的？！”
蒋平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我哪里知道！赶紧问伙计，可伙计却说……说铺子开门没有人来过！也没人问素水古玉！”
叶澜卓张了张唇，不由得再次盯住玉佩。
“是你的梦境？”她问。
“我说不清啊！醒了发现，玉佩原本好好锁在二楼柜子里，但是我却握着它……”
秋娘呀地惊呼一声，看起来有些害怕。
“小姐，您说这事，到底是真是假？我想了很多年，也没明白那个人究竟来没来过……到底是我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
“那人只是问了一句，什么都没做！可是他太吓人了，我活了五十来年，不瞒您说，第一次遇着这么吓人的……”
叶澜卓突然说，“是飞星道君吗？”
“不，不是他！”蒋平异常肯定，“我见过道君，道君个子没那么高，身子也没那人壮。”
他不停打冷颤，似乎十五年过去，仍旧心有余悸。
“那人又高又壮，像山，黑沉沉的，熊！比那熊还壮！我见过熊！和那人一比，简直星星对日头！”
叶澜卓不免微微倒吸冷气。
照此描述。
真会有人如此模样吗？！
如此与众不同，那岂不是人尽皆知？
“你之前见过或者听过这相貌的人吗？”
“不曾不曾！”蒋平擦了擦面颊的汗流，“小姐，我若见过，也不必这样吓到晕死！实属生平见所未见，头一回啊！”
秋娘在一边瑟瑟发抖，被吓得不轻，偷偷拉着叶澜卓衣角，“姐姐，人怎么能这幅样貌……”
她顿时感到脑中白光闪过。
人，不可能这般的！
那就是……
仙人？！
仙人现世？！
会是这样吗？
她拍了拍秋娘以示安慰。
然后飞快缩回了手。
手指尖冰凉一片，心口禁不住怦怦地乱跳。
自己确实遇见过仙人——辰华圣母。
而在自己沉睡在章渚王宫时，顺朝京城竟然也来了位仙人。
寻古玉。
古玉之事，知晓的人极少。
甚至传说都要湮灭在世间。
如今却有位仙人前来询问古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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