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荍接连想了三天,也没想明白如何在乐章中表现出自己的杀气。
在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如何酝酿杀气却仍不得其解时,她的师傅也在第三天的晚上幡然醒悟,明白她或许永远都学不会用这些乐章行收命之法。
原来他当日就说出来了——“好歹是堂堂公主,怎么生的这般良善”,她原就是一位地位崇高的公主,在宫时享尽荣华富贵,如何会明白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的心音。
也许未来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现在,如何强求她能学会。
“师傅?”白荍接过师傅递过来的锦盒,“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不是礼物。”用她哥哥的钱买东西给她,如何能称作礼物,又如何能称作送。师傅心下说着,面上也淡淡道:“也不是我送的。”
白荍有些遗憾:“师傅还没送过我礼物呢。”说完,便打开手上的锦盒。
锦盒之内有三层,第一层是一支祥云簪,第二层是一个大朵牡丹样的银戒,第三层是一件精致的腕饰。
“好漂亮。”白荍惊叹一声,将银戒带入食指抬起来细细的打量着:“花瓣锋利。”她忽的侧首,望向正悠悠然的师傅:“这是杀器。”
师傅颔首,轻声说道:“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你戴在手上,也要小心。”
“那这些呢?”白荍拿起祥云簪,她的手指从簪身轻滑而过,不经意间便染上了一丝血痕:“好痛。”
“不要碰簪身,不要碰花瓣,也不要碰这颗圆珠。”师傅环抱双手,对她的手上不以为然:“这三件都是杀器,用在你手上再适当不过。”
“今天不教你乐曲了,你先适应他们。”
“今天?”白荍奇怪道了一声,又笑眼眯眯:“我望见他们,还以为师傅对我失望至极,不愿再教我杀伐之气了。”
“我却有此打算。”师傅淡声道:“但乐曲我依旧会教你。日后你有了感悟,自然能领会。”
说着,他似乎极不情愿的说道:“你确实很有天赋。”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出口,白荍身边的花瓣都变色了。粉红色的,像是另一个方向吹过来的。
白荍也注意到了这随风来的花瓣,她咦了一声,将腕饰戴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尚未欣赏,便顺着花瓣来时的方向望去:“或许是红莲来了。”
正欲与师傅说自己先行离去,白荍一回头,却发现桃林间已经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她瘪瘪嘴,一手拿着空了的锦盒,提步离开。
外面果然是过来拜访的红莲。她似乎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来:“你在啊。”
白荍挑眉,拉长了声音:“哟,红莲公主。”她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最后硬是挤出笑容,不由得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红莲哼了一声,说道:“明日紫兰轩开业,哥哥说你上次帮了他的忙,所以请我过来邀请你。你去不去?”
紫兰轩?
白荍疑惑道:“为什么要去紫兰轩?”
为什么要去紫兰轩?还不是大家都想见一见她,顺便看下能不能把她拉拢过来,省的四哥总和哥哥在相反的方向蹦跶。
红莲心中把原因说了个遍,但一遍也没说出来,她扯了扯嘴角,再次问道:“你去不去?”
她反正觉得这事绝无可能——两派人视角不同,她看到的未必是她们看到的,她如何会越过自己的哥哥,过来帮另一位并不亲厚的哥哥。
不过大家都有些想法,她被顺水推舟的,还是过来跑了这趟。
“不去。”白荍拒绝:“我很忙的。”说完,睨她一眼:“谁像你天天逃课呢。”
红莲龇牙咧嘴:“白荍!”
白荍扮鬼脸:“略略略。”
最后,这次邀请以两人的不欢而散散场。确切来说,是红莲一人的不欢而散散场。隔日,她来到紫兰轩,坐在新的宽阔的议事厅中,哼道:“我就说她不会来的吧。”
韩非摸着下巴,有些不确定道:“红莲啊,你真的跟她说清楚了?”他怀疑两个人一见面就要你说我对,哪里能说完一句完整的邀请。
红莲不依:“我明明说完了。”她趴在桌上,“哥哥你居然不相信我。”
“诶。”韩非摸摸头,走到她身边,赔礼道歉:“我错了。”
“我早就说了不行啦。”红莲抬起头来,扯着他的衣袖,“白荍与四哥哥兄妹情深,以四哥哥之意,她如何会与我们深交。”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以她那个脑子,怎么会想到这里嘛。”
“诶,红莲,这就是你的私人眼光了。”韩非用食指推了推她的额头,温声道:“我瞧着白荍还挺聪明,说不定与她说明白了,真能策反她呢。”
“即使她真的明白,她也不会违背她哥哥的心意。”红莲辩驳道:“你忘了,她最开始学乐器的时候,是想学琴的。”
不过在选乐器的时候,韩宇手动的直接去除有琴弦的选项。她当时虽然明白,但也还是听话的选择了玉笛。
韩非再度沉默:“难道,我要与四哥一直这样内斗?”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的青竹,面露感伤。
韩宫,白荍再度打了个喷嚏。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前日,师傅问她为什么在这么多乐器中选择笛子。
“因为我最开始想学的,就是笛子。”白荍不假思索:“箜篌过于笨重,古琴不够轻便,长萧吹出来的乐章不合我心意。”
当时因为扭伤了腿,导致她对舞蹈充满了抗拒。与此同时,偶尔听到的乐曲救赎了她,回殿后,她便央着韩宇为自己寻一名出众的乐师,学习一门乐器。
韩宇怕她再次因为学艺而受伤,便把容易割伤手的古琴和箜篌尽数去除。好在她并不打算要学,便全然同意了他的行为,在剩下的一种乐器中选择了这根玉笛。
就是因为那次高烧中她将笛含糊的念成了琴,导致韩宫中一直盛传着哥哥改变她意愿的谣言。白荍本来还想解释,但韩宇却笑道:“让她们这么说吧,传的多了,就没人怀疑了。”
白荍不愿意:“她们说哥哥的坏话。”
“这算什么坏话。”韩宇摸了摸她的头:“当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误会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想通过你,来威胁我了。”
后面的话白荍已然忘记,大概是自己反驳吧。她唇角微勾,念叨道:“好久没见着哥哥了。”
虽然没见着他,但他往宫里送的东西倒是一日没停止过。白荍捻过一块红枣糕,轻轻咬了一口,唇间充盈着甜蜜的味道。
片刻后,她放下茶盏,广袖一挥:“我要出宫!”
马车从宫门处飞驰而出,等到了街道上,已是放缓了速度。白荍坐在马车上,素手撩起车窗边的锦帘,望着窗外缓缓移过的风景。
到了一处人流较少的转角,马车缓缓停靠。白荍放下手中帘子,三下两下的从车中下来,与车夫交代道:“我要在新郑城中玩,你现在先回宫,日落之后再来这儿接我。”
车夫是白荍惯用的车夫,闻言沉默的点点头,扬起了缰绳。
今日韩宇送进宫的便是她手上的红枣糕,这红枣糕软而不塌,密而不黏,她一吃便知道是城中的哪一家糕点铺的手艺。只是这吃在口中,难免就惦记起了糕点铺隔壁卖的烤鸭。
白荍从烤鸭铺中出来,手中还提着油纸包好的酱料。她进去时尚是日午,出来后竟过了半个时辰,阳光变得更加毒辣,让她迈出去的一只脚又飞快缩了回来。
现在已经七月中,正是新郑最热的时候,为了这口新鲜的烤鸭,竟然忘了这件重要事情。白荍有些泄气的叹了一口气,望着手中装好的酱料,心中犹豫要不要再进去坐一会。
正在犹豫时,前方传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即便是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上,也不可忽视。
白荍心觉燥热,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她已经决定先去四公子府中避避暑,太阳下山后再坐马车回宫。于是她抬头,瞧着该走哪一条路。
正是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人疑道:“白荍公主?”
是有些陌生的声音。
白荍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尖角鞋,戴着华贵发冠的公子正扬着手中的短鞭,他的脚踩在一人的背上,嘴角还挂着肆意的笑容。
这四个字便是他发出来的。或许是确认了确实是她,他连忙将脚放下,快步走过来,笑道:“末将参见白荍公主。”
白荍也是在这一刻想起来他是谁——大将军姬无夜的儿子姬一虎,现在正在军中担任他的少将军。前些日子刚在战场上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仗。她点了点头:“姬小将军。”
心中的被炎热惹起的烦躁被淡化,她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停顿一下后,她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姬一虎瞥了地上的那人一眼,忽的大声道:“小事一桩,不足以公主挂念。”
白荍哦道:“既是小事,那便让他走吧。这么热,可别晒伤了。”一说热字,浑身就仿佛被阳光点燃一番。白荍眉头微蹙,便想借着热结束这场忽然而生的话题,早一些回府用冰。
“依公主的话。”姬一虎扬扬手,让手下的人放开了那名汉子。他望着白荍,平平无奇的脸上满是热情:“外头炎热,不知公主有没有兴趣与我同去将军府享凉?”
小姬出场了,其出场画面来自九歌里韩宇跟姬无夜提及他时闪过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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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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