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暂且倒回一些，回到触手卷起牛肉干的时候。
楚浪的嘴巴里面已经分泌出唾液。
他是真的很饿。人类的食物很美味，但并不能完全满足他的需求。不如说是零食和饭的区别。零嘴儿偶尔吃吃，可以解馋，但并不能顶饿。
来到这个世界，他只遇到过一个本能提示他“似乎能饱腹”的人类。
但他是老陈的儿子。
看在老陈救了他的份上，暂且不能吃人。
楚浪的眼睛里多出旋涡似的圈圈重影，他抽了抽鼻子，拟态化成的鼻子，嗅见了另一种令他本能想要吞下的美妙气息。
透明触手顿时化为漆黑，把牛肉干的包装袋撕开，举到楚浪嘴巴边。
楚浪啊呜打开嘴巴。
触手把深红色的牛肉干投了进去。
嘎吱嘎吱。牛肉干在拟态体内被迅速粉碎，分解成一丝暖洋洋的特殊能量，融入他的五脏六腑。
源性能量！
楚浪被久违的满足感冲击得荡漾了片刻，随后惊讶又贪婪地睁大了眼睛——这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牛肉干，竟然是源食！
顾名思义，源性能量其实就是每个世界逸散出来的独特世界本源。
它通常依附于某种实体而存在，可能是客观实体，也可能是精神实体，总之存在的形式多种多样。
融入了源性能量的实体，才是楚浪真正的饭。故而又叫做源食。
在成年礼之前，他吃过的源食，都是族人分给他的。
只有完成成年礼之后，他才能被允许独自外出狩猎——不过楚浪的胃口比寻常族人都要大，他分到的源食根本不够吃，所以他经常偷溜出去进行位面旅行。
未成年的小触手怪，能跑去的也不过是贫瘠荒芜的世界。
普通食物，哪怕是血食，也就给他塞塞牙缝。还不好吃。
楚浪贪玩，好新鲜，经常在觅食的半道上就被新玩具引去了注意力，忘记原本目标。
一来二去，刚才的那块牛肉干，竟然是他独自狩猎到的第一份源食！
呃，算狩猎吗？
不管！俺拾嘞！
楚浪大摇大摆在沙发坐下，盘踞在他腰身的触手探头探脑钻出来，卷起盘中的牛肉干。
楚浪美滋滋的，一口一个。
加上最开始那一块，一共吃了三块。
忽然，触手飞快从黑变透明又变黑，飞速闪动几下。楚浪揪住胸口心脏处的衣服。
怦！怦！怦！
他冥冥中得到了三条讯息！
【讯息1：陈赐丢失的宝石袖扣落在茶几地毯下，两分钟后他会抵达办公室。得之，可免一灾。】
【讯息2：猎魔人‘戮灵’得到启示，已经抵达大洋彼岸。肥美，宰之可充饥，亦可圈养作为储备粮。】
【讯息3：……】
第三条信息还没进入楚浪脑海，他慌忙内心默念。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知道牛肉干的来源！
对食物过于执着的纯粹意念与忽然降临的讯息僵持不下。
几秒后，原本融入四肢百骸但变细许多的暖流，在楚浪体内彻底消失。
【讯息3：这头牦牛生前在雪域吞食过某种天材地宝，获得了一丝神异。它的后代多被捕杀制成肉干贩卖向世界各地，仅存的直系子嗣目前位于E国……】
门被推开。重复两次。
楚浪还在发呆。
陈赐暴跳如雷，一脚踹向沙发的时候，楚浪也跌了下来，手掌压在地毯一角。
陈赐还要一拳砸下来。偏生他挥拳的时候，楚浪一跃而起，身子稳稳地和拳头擦肩而过。
“陈总你好，我是新来的助理楚浪，罗秘书让我在办公室等。”
楚浪露出森白牙齿，笑容开朗异常。
陈赐偏过脸，盯着他看了两三秒，松开紧握的拳头。
他一抬手，就着过近的距离，把楚浪鼻梁上歪歪斜斜挂着的平光眼镜摘了下来。
“果然是你。”陈赐单手把眼镜包住，轻佻地拿镜架拍了拍楚浪的脸颊，压出几道红痕，“弱智儿童。看到你简历上的照片，我就觉得眼熟。”
“我选你当我助理，是想看看你接近我老豆到底要做什么。不过现在爷没兴趣了。”
陈赐松开手。
被大力捏歪的平光眼镜啪嗒掉在地上。皮鞋踩上去，直接踩碎了镜片。
“滚吧。”他说，“小偷，你被开除了。”
楚浪眨了眨眼，保持着略微歪头的姿势，思索了一番陈赐方才一系列的行为。
他恍然大悟。
“牛肉干很好吃。我可以买。”楚浪先是礼貌地解释，“刚才我饿了，就拿了几块。我比较容易饿。”
陈赐其实不在乎几块肉干，他就是烦，想找人吵一架。
刚好遇上这么个吃货呆瓜，还胆敢无视他。
陈赐想找人吵，楚浪温吞老实的回答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烦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现在离开。”他提高了语调。
“知道了。”楚浪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
楚浪答应得太干脆，毫不纠缠，陈赐反而觉得不对。但他说了好几次赶人的话，忽然又要楚浪留下来，未免奇怪。
陈赐啧了声，不知道问什么，干脆没管楚浪，开始继续翻一团乱的办公桌。
翻到一半，他想起没听到关门声，往门口一瞥，发现楚浪还没走。
“干嘛？”陈赐恶声恶气。
他旅游带回来的特产就这么好吃？还直勾勾盯着。他怎么没吃出来？
谁知楚浪回过神，却攥着拳头走了过来。
陈赐眯起眼，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楚浪张开手掌，摊平伸到陈赐面前：“是你的东西吗？”
陈赐拿起镶嵌了方形孔雀石的纯银袖扣。
不错，正是他袖口丢失的那一枚。
他找了一早上，把办公室翻得一团乱也没找着，心情郁闷得不行，下去吹了会风才上来打算继续找。
“你在哪找到的？”陈赐心情顿时大好，看这呆瓜助理也顺眼不少。
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嘛。
“刚才在地毯上感觉有什么东西硌手，就摸了一下，随手捡了起来。”楚浪说，“是你的东西就行。没事了，我走了。”
“等会。”陈赐叫住他。
“你帮我找到了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陈赐自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码归一码。这事我感谢你，你要什么奖励？”
听见奖励楚浪可就不困了。
他开始讨价还价：“我想留下来。我想当你的助理。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钱啊！钱啊！阿婆说了，要工作，才会有钱！
陈赐听得美了，瞧瞧，这呆瓜多殷勤，总算上道了。
他大手一挥：“就当我先前开除的话没说。还有呢？”
楚浪：“钱。”
真直白。不仅是个吃货，还是个财迷。
陈赐反而笑了：“行啊，要什么就直接说。这多爽快。”
陈赐示意了一下：“收款码点出来。”
不一会，楚浪的某信里就显示到账两万。
“一万是你的奖金。因为你诚实，还帮我找回了失物。”陈赐说，“还有一万，你拿去置办些个人物品，以后要当我的助理，别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跟着我，不会让你饿肚子上班。”
楚浪捧着手机，猛猛点头：“嗯嗯嗯！”
陈赐吐了口气，忍不住笑了：“X的，小土包子。我真服了你。”
他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这么怪的人。
楚浪也笑了。
他决定暂时先不揍陈赐，也不吃他。他可以先养起来，就像第二条讯息里说的那样，养储备粮。
老陈的儿子是只大肥羊！
今天的账先记在小本本上，慢慢儿收回来。
楚浪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心思却还飘在今天发现的牛肉干，以及得到的那三条讯息上。
这三条与他息息相关的讯息，按照楚浪获得的传承记忆，应该源自于他成年后即获得的天赋能力——“先知”。
即便是在楚浪的族群里，先知也是受到极其尊崇的存在。
成就不可限量。
但对现在的楚浪而言，最大的用处，就是给他指明了美食的方向！
他开始琢磨讯息2里提到的猎魔人闻起来会有多香，会不会很有嚼劲。他喜欢耐磨韧性的口感。
陈赐以为楚浪还在惦记茶几上摆着的牛肉干，又不好意思讲。
“拿走吧。几包零食也值得你犹豫这么久。”
小孩儿一样。
陈赐再看高高兴兴把牛肉干揣兜里一包不落带走的楚浪，有种看邻居家小破孩的微妙感。
亏他还以为……真是他老豆一时失足，不知道从哪弄了个私生子回来。
陈赐嘴角抽了抽，对他的新助理多出几分宽容。
眼皮子是浅了点。胜在纯朴。给点甜头就给人乐得。留下放在身边也不错。
楚浪对陈赐的好感度也升了。
他本来还打算放触手来偷拿的，这下省了功夫。
“陈总真是个好人！”楚浪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声音清亮：“陈总上午好！”
“陈总有什么要安排我做的吗？”
“暂时没有。”陈赐说，“随叫随到就行。你忙你的去吧。”
楚浪这下真转身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罗秘书。
“陈董事长在楼下，最迟五分钟后到。他要来找您。”她看见被翻得一团乱的办公室，面露惊色，“陈总，您的办公室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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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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