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门庭高耸,气势逼人,朱红色金漆大门透着顶级勋贵世家的威严肃穆。马车缓缓停在门前,单池率先下车,而后转身,朝车内伸出手。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后轻轻搭在他的掌心,下一秒单池收拢掌心,微微用力,将车内的人儿扶了下来。
玖蔻落定,抬眸望着眼前庄严的大门,心中略有一丝忐忑,下意思的深呼了一口气,这两日身体稍微好转一点,单池便迫不及待的命人收拾行囊,将她带了回来。
“走吧。”单池轻声道,牵着她的手并未放开,径直朝大门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们皆恭敬的垂首肃立,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好奇的盯着两人。
穿过几重垂花门,绕过影壁,才步入正厅。厅内陈设庄严典雅,入目正面墙上高悬着一块圣祖皇帝亲笔御赐的牌匾,上书“护国柱石”四个大字,下方挂着一张千里江山图,厅堂前方摆着一张翘头长案,上面摆放着香炉宝瓶,左右下首各摆着几张紫檀木雕花木椅,此刻,堂内已有几人在等候。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身着藏蓝色常服,面容与单池有七八分相似,却更为刚毅沉稳,他目光如电,不怒自威,正是定国公单英。此刻他手中端着一盏茶,并未立即饮用,目光落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闪过一丝惊奇,却也未显过多询问。
下首左侧,坐着一位年轻些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身着月白色锦袍,面容俊雅,气质温润,嘴角擒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这就是定国公世子单誉,他的目光温和地落在玖蔻身上,带着善意的打量。
单誉身旁坐着一位女子,是他的妻子沈菀。她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容貌清丽,眉目如画,气质温柔似水,膝边还依偎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男童,穿着一身白色小锦袍,脸蛋圆润,眼睛黑亮,正好奇地打量着玖蔻。
单池松开玖蔻的手,上前一步,对坐在主位的定国公抱拳行礼,声音比平日稍显温和“父亲,我回来了。”随后又转向单誉和沈菀拱手行礼,“大哥,大嫂。”
定国公单英放下茶盏,声音洪亮且沉稳“嗯,回来了就好。”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玖蔻,“这位是?”
单池侧身,将玖蔻的身影显露出来“这是玖儿,我准备让她住在燕喜堂。”他语气自然,并未多加解释,但那份维护之意,在场众人都能体会。
玖蔻压下心头的紧张,敛衽行礼,声音清越,镇定道“玖儿见过定国公,见过世子,世子妃。”
“快不必多礼。”世子单誉率先开口,笑容和煦,“既是二弟带回来的,便是自家人,唤我大哥便是。”他语气亲切,瞬间拉近了距离。
沈菀笑意盈盈,走上前虚扶了玖蔻一下,柔声道“玖儿妹妹,我是沈菀,你可以叫我大嫂……妹妹长的好生标志,怪不得二爷一直不舍得让我们见你。”她语带调侃地看了单池一眼。
那声“妹妹”,叫得自然又亲热。
小单瑾也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学舌“妹妹!”
童言无忌,顿时让厅内略显严肃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沈菀失笑,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头“瑾儿,不得无礼,要叫婶婶。”
单瑾眨了眨大眼睛,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改口“婶婶真好看。”
玖蔻被单瑾天真烂漫的话语逗得脸颊微热,心中的拘谨也消散了几分。
定国公将一切看在眼里,面色依旧严肃,但眼神缓和了许些,开口道“以后都是一家人,坐吧。”他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众人重新落座,一旁伺候的丫鬟悄无声息的上前添了两盏新茶。
单誉笑着与单池聊了几句朝堂政务,话语间透着兄弟间的关切。
沈菀则轻言细声与玖蔻说着话,贴心的询问“身子可还舒服”、“有没有孕吐”之类的话,语气温柔,清澈的眼神里透着一抹关切。
玖蔻一一应答,虽仍有些许忐忑,但感受到世子与世子妃释放的善意,以及身旁的单池细雨润无声般的体贴与维护,她心中稍安。
她悄悄观察到这定国公府,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高不可攀、规矩森严,有一种寻常豪门望族没有的,属于亲人的温馨。
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很快便被厅外那阵急促脚步声所打断,一名面白无须,身着宦服的内侍躬身入内,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陛下口谕,宣单指挥使即刻入宫觐见。”
厅内顿时一静。
定国公单英浓眉微蹙,沉声问“所为何事?”
那内侍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回国公爷,霖王在御前,状告单指挥使……无礼蛮横,打断永嘉郡主的腿。”
“叮……”的一声轻响,是玖蔻的衣袖不小心将桌旁的茶盏碰倒了,她连忙伸手扶正茶盏,粼粼的眼眸下意思的担忧的望着单池。
世子单誉与妻子沈菀也交换了一个眼神,单誉那总是如沐春风,温柔含笑的眼眸里也掠过了一丝凝重。
“微臣遵命。”单池起身,声音平静无波,他垂首眼神安抚的看着玖蔻,低声安慰道“无事,等我回来。”
可玖蔻如何能当作无事?她跟着站起身,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发觉喉间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都是因为她,单池才会做出过激之举。
纵使永嘉郡主有万般不是,那也是金枝玉叶,皇室宗亲,霖王岂会善罢甘休?陛下如果顾念宗亲之情,单池此番入宫,会不会……各种可怕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指尖冰凉。
单池摸了摸玖蔻的头发,再三示意她别担心,而后随内侍走出厅门,玄色锦袍在身后卷起一道凛冽的弧度。
厅内一时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弟妹不必过于忧心。”一道温和儒雅的声音响起,是单誉,他语气平缓道“二弟行事虽有些莽撞,但陛下圣明,自会有一个公断。”
沈菀也走上前,轻轻握住玖蔻冰凉的手,柔声劝慰道“是啊,二爷他心中有数,你还身怀有孕,莫要再被惊吓着了……瑾儿方才还念叨着婶婶,不如随我去陪他?”
玖蔻知道他们是在安慰自己,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而后点了点头。
皇宫,勤政殿。
霖王跪在御前,老泪纵横,悲愤不已“陛下!您定要为臣做主啊!永嘉她……她右腿腿骨尽断,太医说即便好了,日后也有可能留下跛疾!单池那厮,简直目无王法,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啊!”
景明帝端坐龙椅之上,向来温和的面容看不出喜怒,目光扫向下方挺直脊背跪着的单池,眼神闪过一丝莫名。
“单池,霖王所言,可否属实?”
单池抬头,脸上并无惧色,也无一丝悔意“回陛下,永嘉郡主的腿,确是臣打断的。”
霖王闻言,更是激动“陛下!他认了!求陛下严惩单池!”
景明帝微微抬手,止住了霖王的哭诉,看着单池“为何?”
单池的声音冷肃,回荡在威严的大殿中“永嘉县主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几次三番纠缠内子,在曲江竟敢伙同她人将内子推入水中,如果内子出事,那将会是一尸两命!”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下手自有分寸,郡主之伤,静养数月便可恢复,而她三番五次想要伤害内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霖王脸色一变,急道“你胡说!永嘉她性子是娇惯了些,可绝非心狠手辣之人……”
“霖王叔”景明帝淡淡开口,打断了他,“永嘉的性子,朕略有耳闻。”他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老太监淡淡吩咐道,“去查。”
老太监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只余霖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景明帝暗自松了口气,他深知单池从不说虚言,下手有轻重,既保证不会致残,那便定然无事。只是,冲撞宗室,终究是大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太监去而复返,在景明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景明帝点了点头,再看向霖王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沉“王叔,永嘉实在不成体统,仗着身份尊贵,在京城横行霸道,之前朕念她年少,又是女流之辈,多次不予追究,不想竟纵得她如此不知轻重,竟敢戕害朝廷官眷!”
霖王面色瞬间灰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景明帝冷凝着一张脸,顿时不敢再吭声。
“单池”景明帝目光转向他,“虽事出有因,可你出手过重,伤及县主玉体,亦是事实,罚你想办法将县主医治好,期间费用由你负责,不得留下任何隐疾,你可有异议?”
单池叩首“微臣没有异议,谢陛下圣断。”
“至于永嘉……”景明帝语气转冷,“禁足王府一年,抄写《女则》《女训》百遍,以思己过,胆敢再犯,剥夺县主尊位……霖王教女无方,罚俸一年……都退下吧。”
霖王闻言脸色苍白,眼含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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