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只有崔薄玉自己知道,他只是累了。更重要的是,他名声狼藉,早已是天下人眼中的奸邪之辈。纵使他能侥幸逃出这座府邸,也无人会相信他的话,无人会愿意帮他,反而会将他当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求助,不过是自寻死路,徒增羞辱罢了。

暮春渐深,庭院中的海棠花渐渐凋谢,落了一地粉白的花瓣,风一吹,便卷起漫天花雨,带着几分萧索的美。这日,沈迁辞处理完江湖事务,回到府中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透过云层,洒下一片橘红的光,将庭院染得温暖而朦胧。

崔薄玉坐在窗边,身上穿着件月白锦袍,长发披肩,未加束缚,墨色的发丝垂在肩头,衬得他肌肤愈发苍白。

沈迁辞走到他身边,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崔薄玉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挣脱,只是依旧望着窗外,仿佛没察觉到他的靠近。

“在看什么?”沈迁辞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怕惊扰了他。

崔薄玉没有说话,依旧望着窗外的夕阳,看着那橘红的光一点点沉下去,渐渐被夜色吞噬。

沈迁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景色极美,却透着几分落幕的悲凉。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崔薄玉揽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感受着怀中人微凉的体温,声音低沉而认真“薄玉,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崔薄玉的身体微微一僵,依旧没有说话。

沈迁辞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与占有欲“你名声狼藉,又没了玄影阁的势力,外面有多少人觊觎你的身体,觊觎你曾经掌控的那些秘密。那些人,心思歹毒,手段狠辣,没有谁能像我一样,有能力独自拥有你,护你周全。”

他低头,在崔薄玉的发间轻轻一吻,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如果你离开我,逃出这里,等待你的,只会是无尽的折磨。他们没有能力像我一样独占你,只能瓜分你,肆意践踏你的尊严,让你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只有留在我身边,我才能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让你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崔薄玉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话语,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夕阳彻底落下,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庭院中的灯火被点亮,昏黄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在崔薄玉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绝望与悲凉。

这般暗无天日的日子,终究是熬到了头。

那是一个清晨,雾色浓稠,将整座沈府裹得严严实实。沈迁辞像往常一样,提着刚煮好的热茶走向崔薄玉的房间,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扉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那不安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猛地推开门,雾气顺着门缝涌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

崔薄玉躺在柔软的锦被上,一身玄色里衣衬得他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墨色长发散乱地铺在枕上,宛若一幅破碎的水墨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与冷冽。

在他心脏上,着一根断裂的的玉簪,那是崔薄玉的心上人送给他的,玉质温润,此刻碎成了两截,锋利的断面深深埋入皮肉。鲜红顺着簪身缓缓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显得格外凄厉。

“薄玉,!”沈迁辞嘶吼着冲过去,跌坐在床边,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没有丝毫气息。他又去握他的手腕,那手腕纤细,早已没了脉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凉。

“不……不可能……”沈迁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颤抖,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崔薄玉苍白的脸上,“薄玉,你醒醒,你别吓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慌乱地将崔薄玉抱进怀中,那身躯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浑身的凉意像冰锥般刺进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崔薄玉手腕上的伤口,指尖沾满了温热的鲜血,那血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却暖不了怀中人冰冷的身躯。

“你怎么……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沈迁辞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往日温润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悔恨,“我不该打你,不该逼你,不该把你困在这里……我错了,薄玉,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控制你了,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陪着你,你醒醒啊……”

他一遍遍地呼唤着崔薄玉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眼泪浸湿了崔薄玉的发间与衣衫,可崔薄玉始终紧闭着双眼,再也没有回应他。

窗外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明明是温暖的光,却让沈迁辞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无边的寒潭。他抱着崔薄玉,坐在床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被他曲解的心意,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化作最锋利的刀,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脏。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江南的烟雨巷。”沈迁辞的声音哽咽,指尖轻轻抚摸着崔薄玉冰冷的脸颊,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带着无尽的痛惜,“那日下着小雨,你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玄衣立在巷口,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却偏偏让我移不开眼。那时我便想,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满心欢喜。”

“后来江湖纷争起,我们站在了对立面,我总说你是奸邪,是恶人,可我心里清楚,你从未做过真正伤天害理之事。你护着玄影阁的兄弟,护着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你只是性子桀骜,不愿向世俗低头罢了。”他抬手,轻轻拂过崔薄玉额前的碎发,眼泪落在他的眉骨上,“我嫉妒你身边有那么多真心待你的人,嫉妒你心中装着玄影阁,嫉妒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所以我毁了你的基业,把你困在身边,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属于我一人。”

“我总说我是为了你好,怕你被外人伤害,可我才是伤你最深的人。我打你,骂你,禁锢你,用最狠的方式逼你听话,却忘了你那般骄傲,怎会甘愿被人圈养。我看着你从桀骜不驯变得沉默麻木,却以为是你终于认了命,从未想过你心里藏着多少痛苦与绝望。”

我送你锦衣玉食,送你珍奇宝物,以为这便是对你的好,却从未问过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是自由,是尊重,是不被束缚的人生。可我偏偏什么都给不了你,还亲手把你逼上了绝路。”沈迁辞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胸口剧烈起伏,疼得他几乎窒息,“薄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对你,我会护你周全,给你自由,让你活得肆意张扬,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抱着崔薄玉,哭了很久很久,从清晨到日暮,再到深夜,眼泪流干了,声音嘶哑了,怀中的人却越来越冰冷,没有一丝生机。

沈迁辞握着崔薄玉冰冷的手,眼神空洞而绝望,周身的温润气息彻底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悲凉与悔恨。

外界依旧称颂他的大义,可他再也不在乎那些虚名。他毁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这座华丽的府邸,曾经是他用来禁锢崔薄玉的囚笼,如今却成了困住他自己的牢笼,日日夜夜,都被无尽的悔恨与思念折磨着。

他常常坐在廊下的梨花木长椅上,望着庭院中盛放的海棠花,仿佛又看到那个一身玄衣的身影,坐在那里,墨发间缀着粉白的花瓣,眉眼桀骜,唇角带着淡淡的嘲讽。可伸手去触,却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气。

“薄玉,我好想你……”他轻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痛楚,“若能重来…”

风依旧吹着,海棠花依旧落着,只是这座府邸,没了那个苍白倔强的身影,只剩下无尽的空寂与悔恨,缠绕着沈迁辞,直至岁月尽头,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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