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巨大的蛛网,悄无声息的层层笼罩整个世界。天空仿佛被墨汁染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腐烂血肉交织的味道,令人窒息欲呕。
四周一片死寂,似乎连风也忌惮打破这里的宁静。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低鸣,划破夜空,更加增添几分阴森与诡异。
“咔嚓!”树枝断裂声响起,惊飞树栖的猫头鹰,茂密的枝条被弄的沙沙作响,夜空孤挂的月透出微光将它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幽灵舞动。
远处车轮滚动,挂在推车前的灯盏火光随车摆乱窜,两道身影由远即近。
“倒哪?”
来人身着下人最寻常的短服,衣服上一道深一道浅的印痕,应该是捡尸体沾上的血,说话之余还顺脚踢开踩在脚下的断肢,一副好奇的神情四处张望。
黑漆漆的,目光所及只能看见起起伏伏的小堆,以及反光的血水坑。
那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人的血,一脚踏下去竟还有些回弹。
“随便找个大树挖挖埋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回应之人暴力拖起一具尸体,少了具尸体的推车骤然翘起一端,又被随意放下,转身踏过一道道血水坑去往前面凹下去的小坑。
“这里的鸟兽倒是养的肥,还不怕人!”其中一人不知从哪捡着一根木棍,一阵乱舞,没多久就失去耐心将棍丢进了正在入食的黑鸟群中。
个别几只只抽空看了眼,其他的依旧拆解着地上的食物。
处理完一车尸体后,两人推着车沿路返回,刚接过递来的灯笼打向前面,身前林子入口又是几道身影。两路人视线相撞,客气一笑,一进一出。
都是送尸的,还怪有仪式感的,接力抛尸。
……
蝶梦域内。
街巷穿插,外地人没住上个一礼拜根本找不着南北,但都听说只要清楚坐落在此的江家大宅,其他院落便都好找了许多。
武阳主街通向江家大宅,那是权利的象征,而整个蝶梦域共三条主街,其他两条分别是福康和海佑,其他皆是数不清的支街小。
‘江家’牌匾高高悬挂江家大宅正中央,牌匾字迹遒劲有力,镌刻的雕花镶满黄金,两旁站立的石墩一左一右手握近一丈高的铜棍,何其威风。
但也仅仅限于被路过的人仰望驻足,始终不敢多迈半步,恐生不测。
此时已正午,阳光高照。大门早已大开,肃穆庄重之气似乎被冲散了些,正厅传来几声高笑,门外遁步之人又少了少。
江家正厅,看样子应是有客上门。
“哦,简而言之就是我仗势欺人?”堂上之人松散靠着椅子,眼眸低沉瞧着手中的茶盏,吹了吹,露出杯中透彻的茶水,而后抿了口。
那茶浓郁醇厚,江裴不觉多抿了几口。
“看来各位今天到访是来说教的,江某倒是耐着性子听听还有些什么,各位但说无妨。”
“江家主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其中一人站起,鞠了一躬,额角的汗频频冒出。
那自称江某的正是江家家主,江裴。
年纪轻轻,已然身居高位,这其中最不缺的就是手段了。当然人只要发达了,有出息又有地位,就算是把刀都要上前舔上一口。
现如今整个蝶梦武阳街的江家主江裴便是那其中一把刀。
他性情阴晴不定的,哪天他大发善心许会保你此生荣华富贵,就凭这点有的是人挤破脑袋想要巴结。
如此一来,流传出的江家家主江裴喜好那是五花八门的,什么‘好男’之风皆有,可唯独‘昧’茶都含在其中,更传江裴从不饮纯茶之水,同茶叶一同才最是浓醇馥郁。当地之人深信不疑,每每上门必不忘奉上讨个好眼缘。
也有说江裴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且不在少数,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当面上演反驳那套,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头身分离,远离人世了。
客套话也不过如此,我就说说你就听听罢了。
从坐上椅子之后,江裴一个眼神也未施舍给堂下几位。令那几位客是浑身不舒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坐下几人瞠目而视,左右都是不能得罪,真是骑虎难下,四下张望顿时汗如雨下,随处可见的精良武器,算是给自己架到了刀山火海之上了。
“这人也来了,茶也喝了。”江裴晃了晃茶杯,只剩沉底的茶叶,“你们也该走了吧!”
他抬眼敲了眼大门,堂下之人多有料到是如此场景。
下人们也很有眼力见,每人一把扫帚,排队站着。一旁的地面似乎干净的离奇。
“江家主,你这到底……”一人突然高声,站起来质问江裴,其他人见状则是面色如土,迅速低头望足,忍不住浑身发抖。
“啪!”先还握在手中的茶盏顿时碎的四分五裂,下人们赶紧扫的扫拖的拖,好一阵忙活。正厅里好一阵没有人再敢说话。
直到清理完后,下人退下,那些堂下之人虽是客人却活脱像蜕了一层皮,个个同伴君如伴虎似的匆忙逃离。
江裴脸上不经扬起一抹讥笑,又抿了口新上的茶。
其实,那几人本不配出现在江宅,这一切只不过都是江裴起了兴致,想要逗他们玩罢了,毕竟上赶着找死的不多。
“四服。”
“家主。”
四服是江裴常带身侧的,他微弓腰背,看上去十分顺从,身穿一黑色长袍,面上带了张半脸面具,外露的一只眼睛此刻下垂着,身量稍低江裴一头。
江裴抬眼一望,眸光含笑舞着艳红衣袖缓缓离去,直至消失在前院,四服会意随之拱手退下。
几天后,城里人尽皆知,那王家当家人暴毙而亡,死无全尸,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未成置办,简单下葬填埋了。
后据风水大师断言填埋之处风水极差,卜上一卦乃大凶之气运,运势不济,任何魂灵归此打入地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至此,江家好一阵没人上门拜访。
……
林家。
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房间里。这里,满是藏书的书窗侧立在旁,中间的桌案上几本书敞开着,被开窗躲进来的微风惊到发出哗哗声响。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出,压着其中一本,笔直的背影在低头写着,发出簌簌声。
【真心痛,手足青至节,心痛甚,但发夕死,夕发旦死……】
“公子,吃饭了!”屋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来啦,全福。”坐下之人合起书,撑掌而立,天青色衣袂飘然摆动,修长挺拔的身形一举一动都透着赏心悦目。
衣下透着一块玉佩,穗子歪了出来,没一会儿又躲了进去。
林眠扯了扯发酸的手臂,随后轻快的向大门走去。
长廊外,全福站在一旁等着。抻着的脸,瞧着仍有些稚嫩,那是和林眠差不多大小的年纪,只不过身形没有林眠长,十分敬业的守在主子家门外。
林家现在没有多少人在,三叔、小妹以及管家等人都外出准备过自己的上元节了,还剩个全福伴林眠左右。
全福十岁就跟在林眠身边了,到今已有快十一年时间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难以忽视的脸后,全福咧着笑就迎了上去,脸上肉嘟嘟,说起话来一动一动的。
“主子,林夫人林老爷在等您吃饭了。”
“说了多少遍了,私下叫我林眠哥哥就好,还不听!”林眠假装生气,说完还是觉得不够严厉,又伸出指头点在全福额头。
“是是是。”
“林眠哥哥!”
两人打闹着去了厅中。
“静之,来。”林母一柱一柱的夹着菜往林眠碗里送,满脸笑容,“明日就是上元节了,静之别总是待在家中。”
“该出门就出门,又不是闺女,整天呆在家中,像什么样。”
“说什么呢,会不会好好说话,呆在家里那是静之想多陪陪我们,是不是啊,静之?”紫檀椅上,林父刚出声就被林母当场教育了一番。
去年林眠刚成年,林父就取其‘静之’二字。
安宁、静谧之意。
“是是是,谢谢母亲。”林眠浅笑也夹了菜给林母林父。
“父亲,母亲。”
“静之想请一位先生,好好学习医术。”用完午膳后,林眠将他上午所想之事讲了出来,他想了很久。
林父林母自然是同意的,隔天就请了位声名极好的先生。
……
“先生,这真心痛可有根治办法?”闷闷的说话声从面具下传出。
“并无,只能缓解。”
两人朝街市走去,今夜的街上算得上是人山人海了,大家都在过上元节。
“客官,买一只吧!可赠与心上之人。”
林眠走着走着被一旁的商贩叫住,他顿了下,侧身瞧着摊上各式各样小巧精致的灯笼,想着要不要买一只,刚准备上前时,不料与人相撞,侧身瞬间有只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掀了下去。
林眠下意识弯腰去捡,却扑了个空,被人拦腰扶起,抬眼对上了那人的眼睛,近在咫尺,两人明显僵住。
先生见状,拉过林眠,从对面陌生人手中拿过面具。
林眠不动是因为对面之人眼神奇怪,那人打量着自己,眼中似乎有……兴奋感。
因着那眼神令林眠有些不舒服,便客气说了几句,接过先生递来的面具,神情有些不悦。
那是张画着鹿脸的半脸面具,两边伸出来的鹿角原来是抵在面颊上的,如今却失掉了一边鹿角,不光鹿角有些破损,面具正中间一道裂痕延伸上下,像是要将人脸分至两半。
戴久了吗?林眠低头撇了撇嘴,最终没有戴上而是选择拿在手中。
插曲过后,林眠扭头和先生往小摊走去,买了两只灯笼,一只是常见的圆形小灯,一只是只兔子被毒舌缠住,围困其中的小灯。付钱后,随先生一路向前。
不知身后已有许多人的目光锁定在了正走向远处的两人中的一人身上。
“身长八尺有余,皮肤白皙如玉,眉如远黛,嘴唇不点而朱……家主该是满意的。”不远处街口,一道黑袍身影紧跟齐上。
‘昧’茶,私设,意为隐藏、真假不明。
咱们小林在后面点出场啊
〔真心痛,手足青至节,心痛甚,但发夕死,夕发旦死……〕该内容出自《黄帝内经》中《灵枢·厥病》
这里虽然是古代,但是多为架空,措辞就不那么文绉绉了,脑袋已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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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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