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听礼临时回了趟梧桐弄。
小厅里,午饭的外卖盒剩了一半的饭,静静躺在垃圾桶里,似乎不太合主人胃口。
沙发上的毛毯整齐叠放在小枕头上。
下午三点的阳光洒进来,猫咪在光影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睡得正酣。
书房门是关着的。
晏听礼进去时,洛今檀正站在书桌后,神情专注的临摹画稿。
站了两分钟,见她头都未抬一下,轻咳一声。
洛今檀手腕一抖,眼睛瞪地圆滚滚望来。
她似乎和猫一样,很容易受到惊吓。
“你是鬼吗,进来不知道敲下门。”洛今檀忍不住嗔道。
幸好她这一笔还没落到纸上。
要是在她的永乐宫,可没人敢这般胡乱闯进来。
晏听礼更傲慢的提醒她,“这是我的书房。”
“……”嘁。
他把从画室带来的帆布包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收好你的东西。”
洛今檀有点傻眼,“我的?”
帆布包从里到外都透着寒酸,她看了两眼就赶紧挪开目光。
“你确定这是我的东西?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洛今檀有点紧张。
这具身体虽和她长得极像,但她并不打算接手别人的人生,大仇未报,她一定要找到回去的办法,这身体是否还有其他家人她并不关心。
再说,这女孩若有家人,发现她不见了,总归会找上她的。
若是不愿找她,这般亲人更不稀得要。
晏听礼与她对视,“你叫王今檀,是个准大一新生。”
大一新生?
洛今檀努力消化新词汇。
王今檀又是什么东西,她反正姓洛。
把她茫然的表情尽收眼底,晏听礼疑心更重。
这女孩给他的感觉是在表演失忆,但她的许多反应又不似作假。
“别的暂时没查到。”
说到这,晏听礼敏锐发现她似乎松了口气。
会有失忆的人对自己的身份如此不好奇的?
她身上散发出的违和感更浓烈了。
晏听礼揣着一肚子猜测又出门了。
听见铁门合上的声音,洛今檀忙把那破帆布包又拿起来看了看。
“嘶,都打补丁了......”
除了几件破布似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了。
原身的家庭看起来穷得很,到时候还要面对一群不认识的穷亲戚,穷山恶水出刁民,洛今檀顿时更不想被认回去了。
而且今天下午,她脑子里依稀多了点陌生的记忆。
比如知道她所在的世界被称为21世纪的现代,而大梁类似于几百年前的古代。墙上制冷的东西叫空调,两个轮子的载具叫电动车,这是个极为先进的朝代。
大概是原主的意识。
而她临摹的画......洛今檀凝向墙上那副《望春观鸟图》。
这是幅赝品。
她若能把原画百分百复刻下来,在这里兴许能卖到个极高的价格。
和镇长约的饭局在一间颇具江南特色的酒店,镇上地方不大,很好找。
晏听礼拎着一盒茶叶踏进包厢,眸色在触及镇长旁边的不速之客后,霎时凉了下来。
高昇龇着的两排白牙跟着一收。
卧槽,他们来谈景区招标的事,贺执来干嘛?
包厢不大,座首的镇长文质彬彬,戴着无边眼镜,一脸和善。左手边坐着贺执,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一副高阶精英做派。
高昇把目光投到自家老大身上。
白衬衫牛仔裤潮板鞋。
唔......真正的大佬一向松弛。
贺执充其量是个给老大拎鞋的黑执事!
晏听礼一来,镇长热情站起来寒暄两句,以为他们不认识,介绍起贺执。
“这位是汇欣的贺总,今天正巧来桐芜出差,听说你们都是港城人,不知之前是否......”
贺执伸出手,线条冷硬的脸偏生笑得舒朗,接过话:“晏总,幸会。”
晏听礼皮笑肉不笑:“幸会。”
两个死对头在此刻握手和谈。
火药味十足。
高昇后背沁出冷汗。
不是,这镇长是真迟钝还是假好心,包厢杀气这么大,还能笑得跟拉郎配似的?
港城圈子就那么大点,谁不知道贺家老大贺执跟晏家准继承人晏听礼自小不对付,两家商业上是竞争关系,贺家才富了三代,没少被老钱晏家嘲笑暴发户、根基差,但贺家人不甘雌伏,卷不过根基就卷教育,硬生生把晏听礼父辈那一代成员比了下去。
直到晏听礼出生。
贺执比晏听礼年长两岁,学业上本该没交集,可偏偏晏听礼打小聪明,初中连跳两级,到了高一成了贺执同届同班同学。据说他们高中那三年,港城中学腥风血雨。
别的学校几年才出一个的颜霸学神,他们同时拥有俩。
两拨粉丝团不是网络骂架,就是现下掐架,为他们谁当校草争得死去活来。
学业上,两人是第一第二的疯狂角逐者,有他俩在的考试,学霸们望而生畏,只能默默挣第三。
这一状况在高二上学期得到缓解。
第一名的宝座被晏听礼持续蝉联了。
不止学业,大到各项竞赛,小到年级篮球赛、校运动会、辩论赛,两人只要碰上,晏听礼永远要压贺执一头。
被迫成为千年老二的贺执那几年是贺家的耻辱。
两家人一碰头一有口角,晏家人开口就是:“你们家贺董的大儿子哦,听说这次考试又输给了我们家听礼呀呵呵呵呵……”
明明考了全市第二,贺执回家还得挨骂。
据说贺执父亲见他迟迟不进步,还动过家法。
可有晏听礼在,他个万年老二哪有上升空间。
长期成长在晏听礼压迫的阴影中,贺执逐渐心理扭曲了,变态到但凡听说有哪位美女扬言爱慕晏听礼,一周后,此美女必然成了贺执的囊中物。
晏听礼冷情冷性。
他温润如玉。
晏听礼高傲恣意。
他谦和友善。
因此仅在谈恋爱这一项,贺执狠狠压了晏听礼一头。
但谁在乎呢。
一听说晏听礼回国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是要拿下桐芜待拆迁区的这块地,贺执马不停蹄从港城赶来了。
能不能插一手另说,反正得搅黄。
一顿饭吃地杀机四伏。
高昇如坐针毡。
晏听礼已经第四壶酒了。
在座的还有几人,本打算饭局后大家伙再去会所聚一趴,这会儿已经倒了仨。
晏听礼白皙的脸庞染着层淡粉,状态微醺,瞳光却一片清明。
贺执虽面不改色,手已经有些晃了。
高昇一个劲喝茶。
他要开车,不能喝酒。
这就是当司机的好处哇,老板要死要活的拼酒赚钱给他发工资,而他只需要蹭吃蹭喝开个车就好,嘿嘿。
正偷乐,晏听礼微凉的眸乜过来。
高昇把手机递过去。
手机响了三次,江怀霖打来的。
旁边贺执阴阳怪气:“晏总看来有急事,不方便接?”
晏听礼笑:“贺总还没倒,我是不急。”
贺执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抬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晏听礼跟着一口闷,接着满上。
高昇默默把电话挂了。
喝吧,喝不死你俩。
这俩人八成上辈子有仇。
他是不懂贺执的脑回路,回回拼酒输给老大还回回拼,晏听礼也非人哉,千杯不倒,但是有个毛病,过量饮酒后会浑身起红疹,除了不长脸和脖子上,肚子和后背是重灾区。
每次喝完酒都得来颗不太管事的氯雷他定。
另一头。
江怀霖站在棕蓝色铁皮大门前,脸有点黑。
他按着导航拼死拼活赶过来,吃了个闭门羹算怎么个事?
狗东西还不接他电话。
他嘴巴叼住烟,一巴掌往铁门上拍。
恰在此时,嘎吱一声,铁门下头的耳门幽幽打开了。
洛今檀心情有点差。
想安静临摹个画,晏听礼家门铃却一直响个没完。
也不多请几个小厮看家,害她一直跑前跑后的。
大晚上的,这又是谁?
院子亮起一串星星灯,洛今檀踩着拖鞋,神情恹恹拉开铁门。
对视的瞬间,双方都很惊诧。
江怀霖倒吸口气。
走错门了?
晏听礼住的地方怎么会出现雌性。
他连养的猫都是公的。
洛今檀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鞭子,发现没有,右腿后撤半步,捏紧了小拳拳,奋力一跳挥向江怀霖的脸。
“好你个□□,总算让我逮到你!”
江怀霖:??
他人是懵的,眼前是黑的。
少女的小铁拳跟淬毒似的,江怀霖捂着眼眶惨叫一声,嘴里的烟掉在地上,狼狈后退。
“卧槽......”
什么人啊,见面就打他??
洛今檀的拳头也有那么一点疼。
她站在台阶上,急促呼吸逐渐平复,看着江怀霖矮身时露出的一头短发,衬衫长裤的装扮,表情由愤慨逐渐忐忑。
糟、糟糕,好像打错人了。
这人长得和睿郡王一模一样,她一见到就手痒。但现在不是大梁,连她都不是她自己。
实在惭愧。
但谁让他和□□长得一样呢。
晏听礼回来时,铁门大门口一站一坐两个人。
听见脚步声,江怀霖幽幽抬起埋在手掌心里的一张脸。
晏听礼目光在他黢紫的左眼眶上一停,侧眸看向洛今檀。
少女两只小手搅在胸前,白嫩透粉的脚趾死死扣住拖鞋板,努力掩饰脸上的心虚,朝他咧嘴一笑。
无辜、弱小、可怜。
晏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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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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