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卫英凑近细看:“不错,这确是血凝珠。”
他看着小九,显然疑惑这珠子怎么在她手里。
这血凝珠是乌蘅族的大长老商乾良给她,后来煜国分别时,她想将东西还回去,商长老却没有收回去。
“此珠在煜国皇宫多年,姑娘便帮我将珠子放回去吧,这么些年我为报仇做了很多错事,我对不起叶姑娘,也对不起她的孩子……”
后来小九没再回煜皇宫,她一路上惦记着逃跑的事儿,竟将这珠子忘了。
“说来话长……”小九尴尬一笑,将珠子递给师父,“师父、师兄,你们看看如何配药?”
“好好。”莫尧面露兴奋,赶紧捣鼓着开始研究血凝珠。
其余人便退了出来,迎面遇上也正过来看师父的几位师兄,得知师父还要继续闭关,与小九一道往雪松堂走去。
喻顾清那边似乎得了煜国的急报,领着卫英等人匆匆走了。
四师兄张珩书走到小九身侧:“小九,师父说课业一日不可废,你这次回来不长住,师父最近也不授课,便自己练练字罢。”
“好。”小九笑,四师兄还是如从前那样,只关心课业。
五师兄竹思心一路上忧心忡忡,他本来话就不多,今日一直沉默也未被察觉,还是小九见他眉头一直紧皱,才凑近了用手肘推了推他:“五师兄,你怎么了?”
“我……我最近占……占卜,发现我、我们师兄弟……几个……有……有……”
其余几人听见与自己有关,都竖着耳朵靠近来听,结果竹思心一着急就结巴的老毛病又犯了,迟迟说不出有什么。
苏钦禾急了:“老五,你倒是说啊,到底有什么?”
“……有变数。”
竹思心好不容易将话说出口,师兄弟几个七嘴八舌讨论开了,根本没有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变数?什么变数?”
“好的坏的?为何会有变数?”
“咱们一直在不知山,难道书院有事儿?”
……
“你们都别急,听五哥把话说话。”顾白将围着竹思心的几人推开,将五哥护在自己身后,转身道,“五哥,你慢慢说。”
“就是有……变数,是……是机遇,也、也是挑战!”
顾白激动地双手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五哥,你真是神了,我最近就遇上大挑战了,我觉得这也不是坏事儿,让我瞧见了自己的不足。”
小九清咳一声:“趁今天大家都在,我正有个事儿想问问师兄们。”
“小九你说。”
“你的事,师兄们肯定帮忙。”
小九将范儿起得足足的,等师兄们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才道:“我想让师兄们下山帮我,师父已经答应了,就看各位师兄们愿不愿意了,四师兄天纵奇才文采斐然必须入文星阁。”
“五师兄精通天文地理占卜算卦,还是能工巧匠,什么都会做,观星阁和工部随你选。”
“七师兄自不必说,你功夫那么好,当禁军统领,保护我。”
“三师兄嘛,平平无奇,不过可以陪我说话解闷。”
苏钦禾摩拳擦掌作势要揍小九:“说我平平无奇,小九,你讨打是不是。”
小九躲在顾白身后:“大统领保护我。”
顾白还真就双剑在手拦着苏钦禾,不让他靠近小九。
“其他几位不在这的师兄,师兄们瞧见他们了记得帮我转达啊。”
师兄妹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雪松堂,各自做自己的功课,只是几位师兄心中泛起了涟漪,对于小九所言各人都在心里细细思忖。
喻顾清等人刚踏入厢房,房梁上翻身落下个人影,柳如皓将头发往后一甩:“崎州来的信。”
喻顾清接过信快速看完后递给卫英。
“风信的来信?”
“嗯,他说喻璟文去北池了。”
卫英看完信,深吸一口气:“凭他对煜国的了解,只怕已经说动北池皇帝准备南下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卫英快速拟好回信,装在浅黄信封中,递给柳如皓:“烦请柳门主将信送到崎州。”
柳如皓不情不愿地接过信,颇怨念地望了喻顾清一眼:“我们罗刹门是杀手组织,不是镖局,不管送东西。”
喻顾清很是平静地望了他一眼:“此是要求你们做的第二件事,杀喻璟文,如今人已入了北池,据我所知罗刹门人不得踏入北池,我这是在帮你逼他离开北池。”
柳如皓咬咬牙,得,论嘴皮子和心眼子他都不是他的对手,老老实实跑腿送信吧。
三日后新药配好,试药的前一日,喻顾清又到小九房中找她。
小九开了门没给他好脸色:“八个师兄你都问完了,今日还来做什么?”
“外公九个弟子,不是还差一个么?”
小九看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你想问我的事?”
“嗯。”喻顾清托腮,温柔地望着她,深色的眸子映出缎面一般的柔光,“想听听小九是怎长大的。”
“不想说。”小九直接拒绝,她在书院的成长,无非就是跟着师兄们瞎闹,上树抓鸟,下河捉鱼,捅蜂窝害师兄被蜜蜂追了三里地……黑历史,全是黑历史。
“明日我就要试药,万一……我死了呢,这便是我死前最后的心愿,你也不答应我?”喻顾清臭不要脸地道德绑架。
“万一你个头。”
本想引小九心疼,今夜许就不赶他走了,哪知小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喻顾清眨了眨眼,表情很是伤心:“你从前也见过我试药,确是很凶险的。”
小九扣着桌角强迫自己不去回忆,硬着心肠道:“你若是死了,我给你风光大葬。”
说完将人赶去睡觉,第二日要试药的人还不好好休息。
虽说将喻顾清赶去睡觉了,小九自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点了盏灯趴在床上看了一夜话本。
屋外一片寂静,几颗星子点缀夜空,闪着微光直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照射在小九眼皮上,她从话本之间睁眼,猛然起身:“糟了。”
趿着鞋急急忙忙往喻顾清屋子跑,他房门外站着一堆人,卫英看上去神情镇定,人却不停在院中走动,亦声双手紧握望着房门仿佛待产的丈夫,阿皓人没在院中,仔细瞧,才发现他倒吊在在大榕树的枝丫上,像一个大沙袋似的来回晃动。
小九走到门前,恰逢莫尧开门从屋内出来,屋外众人皆围上来。
莫尧迎着大家关切的目光,给出安心的神色:“已经服药睡下了。”
“小九,你进去吧,他服药前说,若是你来了,让你一人陪着他便好。”
“嗯。”小九点头。
她进屋前,莫尧又补了一句:“师父昨夜熬了一晚未眠,先去休息了,我在外守着,若是里面有什么情况,立刻出来告诉我。”
“好。”小九着急进去看喻顾清,只留最简单的应答,来不及多说便赶紧进去了。
床上的人呼吸很轻,睡得很安宁,像婴儿一般。
小九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当初他在不知山最后一次试药,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苍白的脸因痛苦而扭曲,青筋暴起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小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痛苦,却毫无办法,五岁的小九眼泪一直掉,倒是将顾业松的担忧分散了一半,间或替她抹一下眼泪,安慰她。
一直独自守着喻顾清试药的顾业松,在那一刻也有些宽慰,一老一小,为着同一个人忧心,那份担忧便好像也能分担一二。
如今小九接过师父的衣钵,独自守着喻顾清,才能体会师父当时的心情。
他睡得那般安静,让小九心里很是不安,时不时地要探一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
小九歪头趴在喻顾清床沿边:“喻顾清,我昨夜是骗你的,我才不想给你风光大葬,要花好多钱的,所以你可千万别死啊。”
“往后也别那么拼命了,为谁都不行,师兄可说了,你哪是不怕毒啊,不过是中了别的毒不外显而已,就像人失去了痛觉,可是伤害还是实打实的啊,那些毒积攒在你的体内,最终不还得你自己受着,每次发病那么难受,就是因为你没将身体底子养好……”
小九絮絮叨叨讲了一整日,晚间,喻顾清终于醒来。
他捏了捏眉心:“小九……”
“你醒啦!”小九高兴地跳起来,“我去叫师兄。”
“等等。”喻顾清抓住她的手,慢慢睁开眼睛,倦怠的深眸望着她,“先别去。”
他捏了捏她的手:“为何那么怕我死?小九,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问完这句话,攥着小九的那只手脱力垂下,那双深沉的眼又紧紧闭上。
“喻顾清?喻顾清!”小九推了推他,见他毫无反应,赶紧出去叫莫尧,“八师兄,你快进来看那看。”
“怎么了?”莫尧跑进屋,屋外的人全屏息盯着房门。
小九声音带上哭腔:“他、他醒了。”
“他醒了是好事儿啊,你哭什么。”莫尧拍了拍心口,差点没把他吓死。
“可是、可是他马上又晕过去了。”
莫尧赶紧上前替喻顾清把脉,吐出一口气,笑了:“没事儿,他只是太累睡着了。”
莫尧狐疑望着小九:“你对人做什么了啊,将人累成这样。”
明明他出去前把脉,喻顾清都没那么虚弱。
“我、我就跟他说话来着。”小九有些心虚,他不会被自己唠叨死吧。
莫尧点点她的头:“师侄是病患,得休息,你逮着人家说话干啥啊,有啥不能等他醒了再说?”
“哦。”可有些话,他醒了,小九便不能说了啊。
“行了,既然人醒了便没事了,让他好好睡一觉,你也回去歇着吧,让屋外守着的那些都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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