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困得要命,转头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天微微亮时,外头薄雾弥漫,今日湿气有些重。
叶米这时候就醒了,她自成精以来每日勤勉刻苦,从来都不是一只懒惰的猫。昨晚伤了元气,她就抓紧着要恢复回来,饮了杯凉茶就开始在床上打坐练功。
南显成睡得不踏实,一整宿要么是难眠要么是半梦半醒,这会他忽然闻到空中一股强势的妖气流动,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难道是张三又出了变故?
他快速换好衣服,拿起桃木剑就出了门,顺着妖气来到叶米的屋前,脸上露出迟钝的迷茫。
是叶姑娘……
这么说来……南显成站在人家门口想,不知为何他总是对叶姑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他也记得分明,确实是从没见过。虽然这么想有些好笑,难道真是师父曾说过的,冥冥之中前世的缘分……
“嘎吱。”
门被打开,南显成恍然抬眼,和屋里的叶米对视上,瞧见她冷淡的表情,只觉得心脏一跳,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
叶米打量他:“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我,”南显成感到脸上一热,“对不住!我是寻着一股妖味而来……”
“你才知道我们是妖?”
“……是在下唐突了。”
叶米还以为他大早上的过来有什么事,见他没事就打发他走了,回到屋里又练了会,直到房间被透过窗户进来的阳光照亮大半,她精神也好了不少,便去叫醒了谢珍珠他们,打算赶紧拎着张三去官府交差。
几妖收拾好东西,和南显成一起来到张三的卧房,看见张老夫妇和张三正在一起抱头痛哭。
见到他们进来,张三抹了把眼泪,从床榻上踉跄地爬了下来,二话不说就给他们磕了几个头。
谢珍珠吓了一跳:“张三,你这是做什么?”
张三大喊道:“多谢几位大师救命之恩,张三无以为报……”
“救命之恩?你话说太早了,”胡和烈摇摇头,“我们现在是来捉你去衙门的。”
“小人明白,”张三抽抽鼻涕说,“我明白自己做了很多糊涂事,爹和娘都同我说了,不管是不是妖果所害,那三条人名都死于我的手下——只因我心中有不善的念头,被那妖果趁虚而入……”
“唉,”南显成叹了口气,无奈道,“人性复杂,痴嗔怨念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凡人寻常时的不善之念,多是无伤大雅,只是你误食妖果,放大了怨念,这才导致了悲剧。”
张三哗哗流眼泪:“几位大师,如今我说这话太晚了,但我本心从未想过害人,更不愿伤害我爹娘……小人不才,这辈子无所成就,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因我而死的三位无辜的人。”
“可人死不能复生,无本事之人也不能一夜之间让我爹娘享福。多谢几位大师助我恢复人性,如此,我至少能向爹娘、向无辜枉死之人赎罪……即使罪不可赦,起码让我爹娘知道,他们的儿子并不是那般罪大恶极之人,往后余生也不会因教出了我这个不孝子而感到悔恨痛苦……”
说到这,他抹了把鼻涕和眼泪,跪着调转了个方向面朝他爹娘:
“爹,娘,儿子不孝,自小好逸恶劳、一事无成,本还以不行恶事来宽慰自己的无能,事到如今,也不能再诓骗自己。三儿明白爹娘心善,定会自责。可我所行之事皆与爹娘无关,之后的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
“三儿……”
“等我去了官府自首,全雷州都会知道我就是无形鬼,三儿只怕爹娘因此遭他人闲言碎语,还请收拾行囊,速速去京城投靠哥哥吧!”
张老夫人哭着说:“就是要走,也得等你判决后再走,若是你难逃一死,娘和你爹也好为你收尸……”
张三哭道:“你们快走吧,我不配当张家的鬼!”
“是爹不好……”张老爷抹眼泪,“要不是爹日日拿你与你哥哥比较,你也不会生了那样的心思,让妖果有机可乘……”
张三:“不,是我没用,是我辜负了爹娘的教导……”
“是爹错了,为人父母,应是孩子最亲近之人,若我们也不给你偏爱,你怎会不伤心、不埋怨……”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南显成本想说,其实跟偏心不偏心没什么关系,人总是有**,有**就能被妖物催生,可看这三人现在哀哀戚戚的模样,又明白说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摇摇头,回头看到谢珍珠和万情贞也在抹眼泪,胡和烈皱着眉头有些感慨,叶米站在边上,抱着胳膊敲手指,一张冷脸看着有些不耐烦。
他连忙转过去,朝张家人道:“三位还请节哀顺变,在下愿陪同张三前去官府,与他们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他这么说,一家三口自然是感恩戴德地答应了。
四妖一人又带着张老夫妇,低调地带着张三去自首了,几妖知道官府里有许多规矩,便不乐意进去,说要在门口等,于是就南显成带着张家三人进了官府去办事。
见他们不见了踪影,叶米直接召唤出地图,几妖心里都很紧张,毕竟现在张三恢复了人性,他们杀也不好杀了,幸好幸好,总算在地图的“雷州”上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过”字。
谢珍珠和万情贞拍掌欢呼:“太好了,过关了!”
叶米也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来。
胡和烈在边上怼怼她胳膊,故意道:“幸好没杀了他,不然这关可过不了。”
叶米心情好,也没和他计较:“嗯。”
“这次多亏了南公子,”谢珍珠笑道,“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帮张三恢复人性,我们可能早就把张三杀了。”
“多亏了他?”叶米一挑眉,“你是没看到昨晚是谁差点被拖下水死了?又是谁救了他们?”
“……最大功臣当然是叶米你啦!”谢珍珠急转话锋,讨好地抱住叶米的手臂,“南公子最多一个帮忙的作用,不过也是很重要的……人家是这个意思。”
“哼。”叶米这才舒服些,也没把她撇开,“既然过关了,那我们走吧。”
三妖又是一愣。
万情贞指指不远处的官府:“这、这就走啦?不看看张三最后死没死?还有南公子……我们不和他说一声吗?”
“你很好奇?”叶米猫脑袋一歪,体贴道,“好奇就留下看着吧,我先走了。”
万情贞:……
他连忙表示自己的忠心:“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好奇!”
“这些事哪有她的成仙之位重要?”胡和烈轻笑一声,把行囊甩到背上,转身迈开步子,“那走吧,路还远着呢。”
“叶米叶米,我也不好奇,走吧走吧~”
南显成匆匆从官府里出来,左顾右盼,一个熟悉的身影都瞧不见了。他正想着他们去哪了,是不是肚子饿了去吃饭了?正失魂落魄地着急时,鼻尖飘来一丝丝妖气,他转眼看见边上石狮子的鼻子上不合常理地顶着一个折起来的小纸条。
南显成将其打开一看,是一行漂亮的字:
“南公子,我们有要事先行一步,有缘再会。”
南显成将纸条收起,越过热闹的人间烟火遥遥望向远方,心下失神喃喃道:“有缘再会。”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为防止再出现张三的惨剧,他要找到那颗焕影树,将其封印……
*
雷州物众地大,四妖走了近两天,才走到雷州地界边上,再有两公里路就能出城。天色已黑,他们便决定先在城里的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毕竟出了雷州之后,还能不能寻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睡就是未知数了。
这客栈没几个客人,为了省钱,掌柜干脆只在有客人的桌上点上一盏油灯,整个大堂昏暗得很,看着很有恐怖的氛围。
幸好四妖不是凡人,饭吃得照样很香。吃完之后,他们便打算上楼休息,刚起身却听见外头跑过一阵小孩的欢声笑语。叶米一愣,转头瞥了眼屋外,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来。
谢珍珠羡慕道:“小孩子真好,无忧无虑,不用考虑那么多……”
万情贞打了个哈欠:“我也喜欢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哈——不过谁都会长大,孩童时光是最短暂的,其实他们快乐的主要原因是小孩的天真,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话音未落,几个小孩嬉皮笑脸地跑进客栈里,打破了客栈里沉寂的黑暗,谢珍珠被他们的笑容所感染,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却在看清一个小孩手上的东西时猛然僵住了嘴角。
“你们在干什么!”
她怒喝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叶米本不想理会他们,都走出了几步,闻声转头一看,只见谢珍珠挤进小孩之间,从地上抱起一个脖子上缠着一根粗麻绳的小猫,看着也就三四个月大小,拴着它的绳子比它的猫腿还粗,猫脸木讷,结痂的双眼翻白,瞧着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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