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死了我的室友。”
宁溪苍白着脸，浑身发抖地站在派出所民警面前。
——
【20XX年10月6日，星期日。】
警察在笔录本上记下今天的日期，另起一行，如实记录下审讯的内容。
“一开始我们相处的很好，很和谐。”
宁溪回忆着自己和室友的关系。
“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我学意大利语，她学的是酒店管理。因为我们刚好都是在选宿舍的时候错过了时间，被剩了下来，所以才分到了一起。”
“你们宿舍一直只有你们两个人住吗？”警察问。
宁溪摇头：“不是。宿舍是四人间，另外两个都是学经管的，不过她们在大二大三以后都陆续搬走了。”
“搬走的原因是什么？”
“大二的时候，杨洛凡是因为离家近，不想住宿舍了走的；大三……叶巧他们专业有一个学生休学了，叶巧就被安排到那个宿舍了。”
警察把宁溪说的情况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又问：“之后没有别人住进来了吗？”
宁溪摇头：“没有了，就只有我和李佳妮两个人了。”
问话的警察和同事对视一眼，同事心领神会，拿着记下名字的笔记本出去。过了两分钟，另一个警察进来了，接替了记录工作。
问话继续——
“你之前说，你们一开始关系很好。为什么这么说，你们后来的关系出现了什么问题？”
宁溪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环抱住自己的胳膊上下揉搓。她缓了一会儿，再说话时声音沙哑，几乎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她让我感到害怕。”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记录的民警笔尖在这句话上点了点，默契地没有和同事催促宁溪。
宁溪再次调整呼吸，清了几次嗓子，接着说：“李佳妮是从山里考出来的大学生，可能是因为这个吧，大一刚来的时候她性格很腼腆，平时都不怎么说话。”
“我们熟悉起来的契机，是我偶然发现她因为找不到学校食堂，又不敢主动找人问，害怕暴露自己的口音，所以连着几天都是吃的校门口早点摊的馒头。”
“然后你帮了她？”
“对。我带她去食堂，顺便帮她熟悉了学校的其他区域。她跟我说她开学前把大部分的生活费都充了饭卡，所以找不到食堂她就没钱吃正常的午饭和晚饭。”
“我那时候有些同情她，平时就多照顾了她一些，后来不知不觉我们干什么都是一起了。”
“那你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差的？怎么变差的？”警察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哦，对。”
宁溪用手锤了锤头，蹙起眉，“我和她的关系变差……”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叶巧搬走了以后，又好像是我交男朋友之后。总之大概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她突然变得很奇怪。”
警察：“哪些方面奇怪？”
宁溪一一举例：“她越来越喜欢和我黏在一起。以前我们有时候还会因为各自的事分开，现在只要我没有和她一起，她就会一直给我发消息、打电话，问我在做什么，和谁，什么时候回去，她能不能过来找我。”
“她试图了解我的所有事，甚至是插手我的所有事。听说我交了男朋友，她就疯狂问关于我男朋友的事，还去我男朋友的学院到处打听。”
“我觉得很荒谬，觉得喘不过来气。我想让她不要这样，可是我一说她就哭，一直问我是不是厌烦她、也和别人一样讨厌她了，她说她只有我一个朋友了！”
宁溪越说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到后面整个人像是被吊到了高处摇摇欲坠——
声音戛然而止。
宁溪精神紧绷到了极限反而冷静下来，她的声音变小，仿佛自言自语。
“每次她这样说，我都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开始我们很好的……”
“我没有厌烦她，没有讨厌她……”
警察看了一眼宁溪的状态，暂停审讯，出门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谢谢。”宁溪小声道谢。
过了几分钟，警察看宁溪差不多平静下来了，才继续询问。
“案发当天你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是。我发现她又去偷偷跟踪打听我男朋友了，还发现了她匿名在学校论坛造我男朋友的谣。”
“我去找她对质，结果发现她在我桌子上摆了许多打印的资料和照片，都是论坛上她发布的谣言。她拿着这些东西跟我说我男朋友不是好人，是骗我的，让我立刻跟我男朋友分手。”
“你怎么确定论坛上关于你男朋友的都是谣言？又怎么确定那些‘谣言’是李佳妮发布的？”
“因为论坛虽然是匿名的，但ip地址是可以看到的。我点进她的主页，看到那个匿名号的IP地址和她的电脑一样。”
“你记得李佳妮的电脑ip地址？”警察的语气有些奇怪。
宁溪解释道：“李佳妮用电脑上网是我教的，她的ip地址比较特殊，里面有我的生日，所以我就记住了。”
警察手指微动，记下来这条消息，等待验证。
“你继续。”
宁溪继续说：“至于为什么相信那些是谣言，因为那些事的真实情况我都知道，有些我也有参与，所以我很肯定李佳妮在胡说。”
“我和李佳妮说清楚了我知道一切的事，我希望她跟我说实话，跟我和被她造谣的人道歉。但她还是那个样子，我一问她她就开始哭，用那些话质问我，反复说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是担心我才做这些事，问我为什么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这么对她。”
警察看了一眼笔录，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李佳妮平时人缘不好吗？”
宁溪双手握着纸杯，不确定地说：“我不知道算不算不好。我和她都不是擅长社交的人，在班里算不上活跃分子。不过我确实没有注意到她被排挤的情况，是我的错……”
“好，基本情况我们了解了。”警察站起身，把笔录拿给宁溪确认签字。
“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去确认，如果证实了你杀害李佳妮的案件事实，我们会依法对你实施逮捕。”
“不过鉴于你是投案自首，表现良好，也许可以争取减刑。”
“谢谢。”
警察离开了审讯室，宁溪还不能走。
一般来说审讯最长持续的时间是12个小时，案件性质严重的会到24个小时。
她大概不需要这么久——只要警察勘察现场、确定了她的犯罪事实，她就会直接被转移到看守所暂时关押。
宁溪闭眼，把头埋进臂弯，趴在桌子上久久不动。
*
“死者的情况，法医那边怎么说？”
民警陈香君边走边翻阅宁溪的笔录，看到带的学生过来时，抓住人的领子问道。
“诶诶，陈姐轻点儿。新衣服，别再给我撕烂了。”刚转正的李正习惯性耍嘴皮子，看到自家老师严厉的目光后，立刻摆正态度，严肃正经起来。
“杨医生说李佳妮头上的伤不太对劲，具体的等他整理好初步报告再来跟您说。”
不太对劲？
陈香君皱起眉，翻到宁溪自首陈述的案发时现场情况的那一页笔录——
“……她一直在哭，扯着我的袖子质问我……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冷静下来，只能一直后退。退着退着，我靠到了门上……我推了她，她就摔倒了，脑袋撞到了桌角上，然后她就不动了，地上流了好多血……”
李正也凑到陈香君肩膀上和她一起看。
“这么看来，这个犯罪嫌疑人应该不是故意杀人的吧？”
李正摸着下巴思考：“老师，你说她会被怎么判啊？我感觉可以算激情杀人，但是又有点过失致人死亡的意思，不过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也有可能啊。”
“你说呢，老师？”
陈香君合上本子，剐了他一眼：“怎么，才看了一眼笔录你就能断案了？你比包拯还厉害？”
“还有，犯罪嫌疑人被判什么罪跟你有关系吗？是觉得警察不好干，想去当法官了？”
经验丰富的警察脸一拉就让人心里颤颤的，李正被凶得缩回脖子，乖巧地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
“我错了老师，老师需要我帮忙吗？”
这时，恰好法医老杨走了过来，对着陈香君挥了挥手里的文件。
陈香君冲对方点头，然后问李正：“宁溪的男朋友是不是还在外面？”
“对，一直在。看样子等不到结果是不会走了。”
“这样……”陈香君思考片刻，而后审视李正全身上下，“笔记本和笔都带着吗？”
李正下意识摸了一下衣服口袋：“听您的话，一直带在身上呢。”
“不错。”陈香君满意地说，“你去跟宁溪她男朋友说说话。知道要说些什么吧？”
李正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知道，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安排好给学生的任务，陈香君这才开门请法医老杨进来。
老杨一进门就笑着说：“你倒是放心让他刚来就接触命案。”
陈香君又认真又快地看尸体的初步检查报告，头也不抬地说：“他需要尽快成长起来。我们这一行，时间就是生命。”
＊
派出所大厅，一个穿着浅色风衣、身材高挑的男生坐在公共座椅上。
男生眉目疏朗，看起来是气质清冷温和那一挂的，但是此时此刻视线却时不时地扫向左前方的入口，神色难掩焦躁。
李正出来时，正好能把男生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顾淮。”
在李正叫名字的同时，男生也看到了他，一下子站起来，大跨步走到他面前。
“警官，我女朋友宁溪，她怎么样？”
李正说了一句套话：“案件细节我们还在进一步核查中。方便聊聊吗？”
顾淮答应得很干脆，跟着李正去了他的办公室。这时候其他大多数警察都去出外勤了，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独立的空房间里，顾淮和李正面对面坐下。不等李正开始询问，顾淮就语气笃定地说：
“我不认为是宁宁杀了李佳妮。”
大概是个短篇，不确定会不会写成单元文（鲨手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自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