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面色惊疑不定,不明白江二姑娘的意思。
在他心里,江清寒是这府里万金油的存在没错,棘手的事找他也没错,但江清寒就是那种帮闲似的存在,处理处理小事也就罢了,却成不了大气候,也干不了大事情,更左右不了大局。
况且因庶出和排行的缘故,他在兄弟们当中并不多显眼。这凭白无故的,怎么可能替他谋个出身?
“如果可能,大哥还是多关心关心七哥,最起码要清楚他和谁来往最为密切?这时候替他谋个出身,是雪中送炭,等再过几年,可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
“阿桃,你是听说了什么不成?还是郡王爷和你说什么了?”
江二姑娘犹豫了下,道:“大哥可曾想过,郡王爷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和江家做姻亲?”
“除了阿征的原因,自然是江家不能给郡王爷更多的助力。”
“是啊,如果江家能给郡王府更多的助力,他便没有理由不和江府结亲。”
理是这个理,可助力郡王府,谈何容易?
江清月问:“所以,这就是你看重七弟的原因?”
也太荒谬了吧,江清寒有什么?
说话也快□□九的人了,亲事还没说定,高不成低不就的,怕是还要再蹉跎一两年。他又不乐意读书科考,又不能得个官身,怎么倒像他能振兴江家门楣似的?也太抬举他了吧?
江二姑娘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一个闺阁中的姑娘家,能懂什么?不过,大哥不妨仔细想想,这些兄弟当中,谁将来最前程可期?”
都说富不过三代,世家名门也差不多。
凭心而论,江清月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兄弟当中,侥侥俊杰根本就没有。
毕竟时势才能造英雄,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兄弟材质中等,又没有不世良机,所以不□□于庸常,不做斗鸡走狗、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就已经是江家之幸。
不管年少时有过多少雄心壮志,也不管曾经做过多少济世天下的梦,等到长大成人,都会无奈兼沮丧的发现,自己实在是个再寻常不过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前程可期?呵。
江清月微摇了下头,有几分可笑的道:“那也未必就一定是七弟。”
江清月半生顺遂,说他颇为自傲一点儿都不错。
江二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如此看重江清寒,让他相信不是保宁郡王有所暗示,那是不可能的。可自己堂堂一个候府世子竟不及一个庶弟得人看重,这对江清月来说,简直,简直……太不可置信,也太令人难以接受,更是一种耻辱。
可让他承认因此就产生了嫉妒和拈酸的心理,他又满是不屑。
江二姑娘给了江清月一个台阶下,道:“我没说那个人就一定是七哥,就当是我有事求七哥吧。哪怕是自家兄弟,求人也没有空手登门的道理。”
果然,这个理由让江清月还舒服了点儿,不过还是蹙了蹙眉,他问:“你能有什么事求清寒?”现放着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她不求,反倒要舍近求远?
江二姑娘垂眸道:“是关于萧表妹的事。”
江清月轻呵了一声,道:“你想让他去劝萧表妹?别说,这府里,也只有他对萧表妹与众不同。”
到底还是带了点酸溜溜的讽刺。
***
江清寒虽然不务正业,但想要见他一面,倒要比见江清月难得多,阳春一连去了六房好几回,也没能堵着江清寒。
每回日暮都客客气气的说“一定转告七爷”,可每回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最后还是江候夫人特意和江六太太说了一声:“怎么这些日子一直不见七哥儿?阿桃想要和他七哥说句话,竟是一面难求。阳春那丫头去了好几次,都没见着七哥儿的影。”
江六太太这个亲娘并不比江候夫人好到哪儿去,她微有些苦恼的道:“不是我故意推脱,实在是一天到晚,我也见不着七哥儿几面。要不是大嫂说,我都不知道他这几天没着家。这孩子人大心大,有事他瞒着,没事便只会做个好好先生,竟弄得我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的在忙什么。”
江候夫人倒是理解,道:“儿大不由娘,七哥儿是个有主章的,不会走了歪路邪路,随他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如今算是深有体会。”
江六太太附和道:“这话倒是,可做人爹娘的,怎么可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如今七哥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先前他不着调,怕耽搁了人家好姑娘,可眼瞅着就要二十的人了,再拖延不得,我想着不如早些替他把新娘子娶进门,他有了管束,又耳提面命的劝诫着些,总比没了辔头的野马强。”
江候夫人倒有了点儿兴趣:“可是有人选了?不知道七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
江六太太犹豫了下,道:“就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难办。家世门第高的,他高攀不上,寒门家的小娘子,又怕他瞧不中。这居家两口过日子,总要彼此看中眼才好,否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我可淘腾不起这份心。”
江候夫人赞同的点点头,忽的道:“我这儿倒是有几个才貌双全的小娘子,你给七哥儿选选?”
江六太太喜出望外:“那敢情好。”
*
旁人想见江清寒却见不着,他却主动来寻萧梦得。
萧梦得有点儿惊愕的望着他:“你要带我出门?”
“对。”
“……几时?”
“就现在。”
“……”萧梦得一时张口结舌:“这也太仓促了些。”
哪有他这样说风就是雨的。
都不待给人一个准备时间的?
再说了,她根本不想出门好吗?
哪儿管他要带她去的是什么地方?
是仙宫她都不动心。
“什么都不用准备。”他把手里提的包袱递给梧桐,全然没有一点儿耐心和好性儿:“服侍你家姑娘换上,我只等你们一刻钟。”
凭什么,他爱等不等。
萧梦得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不是,一刻钟哪儿够?”
不知道女人家出门至少得半个时辰起吗?
江清寒看一眼沙漏,威胁萧梦得:“去的地方比较特殊,用不着你描眉打脸,按我的吩咐去做,不然我这就拉着你出门。”
土匪,蛮横。
萧梦得虽然心底腹诽,但多少有点儿安心。无需妆扮,显见不需要应付身份尊贵的人,那就按寻常出门准备就是了。
可等到梧桐展开包袱,主仆俩都有点儿懵。
梧桐翻看了半天,提溜着一件灰不溜秋的衣裳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瞧着像是比甲?可这非棉非麻非绸非缎的,穿在里头还是外头?啊,这外袍,不是男装吗?七爷确定没拿错?”
一句“男装”倒是提醒了萧梦得,她接过那件像是比甲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道:“这应该是穿在衣裳里头的。”
梧桐也恍然大悟:女扮男装啊。
那这样出门就更利落了,一应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都用不上。
梧桐帮着萧梦得束了发,还愁没处找玉冠,却见包袱里有一枝寻常的桃木簪,虽然简朴,但更不容易拆穿身份。
等到萧梦得收拾完,梧桐打量了一回,笑道:“如果不是离近了细打量,还真瞧不出姑娘是位小娘子。”
萧梦得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还要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耳洞看得见,她又没有喉结,很容易露馅好么?
不过她对于要去的地方更好奇了。
江清寒对萧梦得的妆扮显然是不大满意的,不过也没说什么,率先起身道:“你,跟我走。”
萧梦得怔了下,这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结巴了下问:“就我自己?”
“对。”
“我……”
不去。
别以为他装得像个好人就真的是个好人了,男人这种生物一点儿都不可信,她绝对不会单独和个男人出去。
如今她破罐破摔,名声是彻底不在乎的了,可这不代表她不害怕和任何熟悉的或是陌生的男人在一处。
江清寒转身看她,道:“怎么?你以为梧桐还能陪你多久?”
也是,梧桐说话就要去厉王府的了。
萧梦得语塞,看一眼张惶不安的梧桐,收回视线,想说,总还有别的丫鬟,哪怕带个年纪小点儿的。
可在江清寒那不掩戏谑的眼神里,她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真要有危险,几个丫鬟都没用,何况还有谁能比梧桐陪她时间更长,对她更忠心?在保宁郡王府出事时,忠心的梧桐都没抵上用场,还想指望哪个?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出家做尼姑做道姑吗?何曾见过出家还要呼奴唤婢的?”
萧梦得垂眸。
这话固然刻薄,却是实情,她还能一辈子蜷缩在江家直到老死不成?
身边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去,可见人和人的缘份也是注定的,注定要离开的人,留也留不住。何必强求?大不了风刀霜剑一个人承受就是了,倒也清净。
再则,人受的苦和享的福也都是老天定好的,该她受的,躲也躲不过,怕也没用,那就来什么受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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