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种可能,李真的眼神瞬间黯淡几分。他迫不及待想去探虚实。
曲奇正在货架前挑沐浴露,李真故意挤到右边,像过去千百次一样把下巴搁在对方肩头上。
但还差一拳距离,曲奇如同弹簧般地敏捷跳开,表情不动,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向尽头。
……心往下又沉几分。
李真沉默地跟到家具区,看曲奇一个个试坐,然后在两把之间来回对比。
都是宽大的露营椅,只不过标准版39元,全面升级版标价89。
明显贵的就是好的,但李真还是坐到39上,仰头讨好地对曲奇笑,“这个挺不错。”
“……还是那个吧。”曲奇抓起89仓皇地逃窜,仿佛多说一句话能要他的命。
坐在原地的李真不知该哭还是笑。
为了躲自己,竟然能逼得曲奇买高价。如果多几次这样的相处,曲奇的生活质量恐怕会明显提高。
可笑着笑着,眼却红了。
这份爱还没萌芽就要夭折了吗?
他垂头丧气地随便挑了些瓜果,慢慢走向收银台。
曲奇已经结完账站在外面,对上他的视线率先别过眼,等他走到收银台,又迅速凑过来。
“我来吧。”
曲奇不由分说掏出手机,让收银员主动扫他的码,然后牵强地扯起嘴角对李真笑,“之前上学的时候都是你请。”
李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帮着收银员把东西装袋。
一直走到大路上,他看着始终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的曲奇,问:“还完了情,会怎么样?”
“什么?”曲奇快速抖动着睫毛,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咬着嘴唇勉强地笑,“还、还是朋友啊。”
骗子。
李真眼圈又红了。
这会儿什么语言都无法精准表达复杂的心情,想说的话很多,但说出口也改变不了什么。
怎么做都不对。很无力的难受。
路人三两成群,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李真看着始终错开一步的背影,觉得这比一个人的时候还孤独。
他垂着头,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照出千般变化,时而永不相交,时而纠缠成麻花。
昏沉中,脑海里突然浮现老两口的身影。
被拒绝十一次才修成正果,这似乎是老李家的宿命。
那么同样的犟种基因也会流淌在血液里,等待李真某天唤醒。
想到这里,他觉得血液似乎真的在沸腾,提醒他只要扛过这千难万险,前途光明。
堵在胸口的闷气突然一扫而空,李真大步上前,缩短了那道刻意维持的距离。
回到家,他主动钻进厨房忙叨。
小时候跟着华芷青去过不少地方,环境艰苦时,小孩也要当大人使,所以练就的一手好厨艺,此刻全都派上了用场。
炖上汤,备好料,他一出来,就看到曲奇坐在客厅插花。
梅枝纤细,插在细口瓶里也东倒西歪。曲奇一手固定花,正在找东西填充。
一块土豆递了过来。
他惊愕地抬头,见李真平淡的眼神,才接过土豆,堵在瓶口。
“第一眼看到这花,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李真说。
曲奇垂着头,干巴巴笑两声,没接话。
“你喜欢天然系,反而不喜欢那些华丽名贵的品种。”李真自问自答。
被准确概括偏好的曲奇错愕地抬头。
“之前你在花店兼职,店长让你随便挑,你不选了枝菊花吗?还有情人节跟同学一起卖花,你给自己留的蓝风铃……”
语速很慢,一件件讲着和花有关的往事。很多曲奇自己都记不清了,李真还记如数家珍,好像在心里反复咀嚼过几百次……
像是有根羽毛轻轻扫过心脏,曲奇惊讶的同时,还有一丝丝感动。
直到听见下一句——
“你看,我还是很了解你的。”
对方的眼睛亮到无法直视,似有星光闪烁。
曲奇紧紧攥着瓶口,“……毕竟好几年的朋友了。”
“对我来说,你不仅是朋友。”
“……”
李真盯着他绷紧的嘴唇和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无奈地低下头,“还是家人。”
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地,曲奇终于喘出一口气,但那气就像吐不干净,始终哽在心里让他憋闷到无法动弹。
他落荒而逃。
熟悉的房间依旧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他坐立不安,但即无法静下心眺望窗外,又看不进手机,只能在屋里来回打圈,不停深呼吸。
他打开了手机看余额。
这是最后的杀招。
在情绪激动或者无法忍受时,只要看一眼余额,他就能立刻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不忍就没退路。
果然,起伏的心跳随着吐息逐渐变得平缓。
1字开头的六位数还不够在这个城市买个卫生间,但对于租房族来说绝对足够。
现在的房子只跟房东签了6个月的合同,到期之后找个借口换单间……即使李真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吧。
所以这段时间,多加班少接触。李真这么聪明,被冷处理一段时间自然会明白的。
他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平静地出去吃饭,洗刷完借口要工作,迅速退回房间。
这当然是为了防止李真待会再来他房间。
之前害怕一个人独处时,李真每晚都体贴地来找他聊天打游戏,慢慢变成了一个固定的习惯。
这份陪伴帮他获得内心的安定,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一想到再拉进就要变成负的,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希望李真智商在线,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屋里暖气充足,他换上轻薄的睡衣,一边按摩冰凉的双脚一边打开电脑,开始播放复盘音频。
进入工作状态就无心烦恼,人也恢复了理性。曲奇飞快地记录逐渐活跃的思路。
门突然被推开,李真若无其事地夹着电脑坐到了床头。
“放屁!”电脑应景地传来一声驳斥,随后,几人混战的声音,成了荒谬的背景音。
“你、你……”曲奇目瞪口呆,“我要工作啊。”
“我静悄悄的,不打扰你。”李真看着他的眼,慢慢变得委屈巴巴,反问道:“之前工作也能进来,现在怎么了?”
澄澈的眼睛似乎一无所知,曲奇实在不想先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借口。
“我最近易感期,需要独处。”
李真的目光投向他脖颈的抑制贴,又转向床头的抑制剂,口吻依然十分真诚,“抱歉,我没经验。要不要我回家住几天吗?”
这不是广而告之他要在家解决吗?
曲奇脸都涨红了:“不用。”
看着对方诚挚又好奇的目光,他实在不想再用这个当借口,抓紧时间思考还有什么顺理成章的理由。
但李真不给他机会,泥鳅一般迅速滑进被窝,然后长出一口气:“还是两个人挤着暖和,舒服!”
曲奇:“……”
他撑着床,感受腿部的热量,默默往边上错开半身。
轻微的动作立刻招来李真侧目,皱着眉质问:“你今天怎么老躲我?以前不都一起睡吗?”
“我……”曲奇百口莫辩,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错开的身体又挪回去一半,“没事。”
熟悉的肩碰肩,腿碰腿,虽然隔着睡衣没什么直接接触,但曲奇就是觉得半边身子都像过敏了一般,又麻又痒,一点点动静都能让他肌肉紧了又松。
短短一会儿相处,比跑步五公里还累。
复盘已经到了最后插诨打科,他什么都没记住,脑子里只有李真腿动了几次,伸懒腰又差点拍到他的脸几次。
……这小子故意的吧。
正在暗自揣测,李真突然侧身背对他,央求道:“阿奇,帮我抓抓背。”
丝绸睡衣服帖地搭在侧腰,清晰勾勒出半截腰身。即使看不到底下的肌肉,从倒三角的线条和饱满的轮廓,也能想象会多有爆发力。
……曲奇有些绝望。
他第一次不想懂那么多
同时,他真心后悔以前和李真做了那么多黏糊的事,这会儿拒绝就显得欲盖弥彰,心里有鬼。
天啊,明明被暗恋的人是自己,为什么窘迫的也是他啊?
他生无可恋地伸出手。
热量通过单薄的面料源源不断传到指尖,蓬勃柔韧的肌肉也随着按压舞动。
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也是对曲奇深深的折磨。
他赶紧抓两下便宣告结束,李真也没说什么,心满意足地翻回身,打开了电影。
这是一部两人都很喜欢的影片,虽然讲的是冒险闯关,但主角的感情更感人,不定时就会被他俩拿出来重温。
本来强忍着故意不看,但忍着忍着,曲奇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瞟了过去。
电影正演到主角仓促告白,要一个同意另一个主动赴死。
曲奇看得揪心,眉头都紧紧皱成一团。
但很快,专注盯向屏幕的瞳孔微微震颤,耳尖也像感应到什么一样向后转。
李真撑着脸,知道对方已经无法再专心了。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omega吗?”
他看着对方陡然挑高的眉毛,和提着一口气鼓起的胸膛。
“你说钱能解决99%的问题,正好,我很有钱。所以,我决定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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