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商议

两人刚出阿史那达图的宅子,就被一个胡人奴仆拦住去路。

“小温大人,借一步说话。”

那人拿出一个金鱼袋,扭头用视线指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普通厢式马车。

那马车挂了厚重的帘子,叫人看不出主人是谁。

金鱼袋,大人物……胡人小厮……

温振没多想,直觉跟了过去。

奴仆半掀起帘子,请温振上车。

嬴子骞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马车主人的半双黑靴。

马车就这样载着温振走了。

马车的主人,温振并不认识,是个中年络腮的突厥男子,看似鲁莽,实则精明,周身散发着平静的气质,一看就知道在长安浸润多年。

他一开口就说:“阿史那达图是被栽赃陷害的,他的血亲都在长安,在草原已经没有根基,复国没有意义。”

“阁下是?”

温振隐约猜出他的身份。

“阿史那摩思。”

昔日的突厥贵族,主降派,正三品右武侯大将军,协助秦廷处理突厥一切事务。

“久仰……久仰……”却不知找他这个无名小卒做什么。

“阿史那达图是被栽赃陷害的,他虽然有时心直口快,表露对草原的怀念,却不曾对朝廷有半分不敬。

如今这特殊时期,即便表露半分怀念,也能以讹传讹,加工成十分的谋逆。发展下去,对我们突厥人在长安的生存非常不利。”

阿史那摩思眉头紧皱。

“我明白,我也不信阿史那达图就是主谋……但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阿史那摩思一再踌躇,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当年,金力可汗胸口中箭……是我放他们走的……”

“什么?金力可汗没死?”

“不!受了那样的伤,他不可能活!我只是可怜我侄子侄女,不想他们受株连,才让他们带着金玛的尸体一起走!”

那毕竟是他的兄长,他不忍兄长后代死绝。

“如今,您说这些做什么呢?”温振叹气,“还是说……您和他们又联系上了?”他又竖起耳朵。

“他们没有主动联系我……不过……几年前,我在长安街上无意间见过我侄女时颜一面,她现在暂住在城西一处名为隐园的宅邸。

现在狼卫还没抓到,如果他们还有别的地方作为联络,我想你可以暗中去调查那里……”

温振犹豫,“如果证实你侄女和狼卫有关,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也一定会被问罪……”

“若是如此,我便一人担责,只要能保其他突厥人平安。

当年太谷一战,生灵涂炭,为了突厥百姓,我能生祭金玛,今日,我便能生祭时颜,甚至我自己!百姓何其无辜!”

说到激动处,阿史那摩思脖颈青筋暴起。

温振看着他,深感佩服,他的形象一下子就和他平日听来的他的事迹重合了。

果然高风亮节,心系胡民!

“出了这档子事,我是没脸见温相了。”阿史那摩思叹息。

“请你代为转告温相,让他定夺。如果说这长安城还有谁真正关心我们,也就只有你父亲了。即便他要我的项上人头,我也二话不说,甘之如饴!!”

说完,马车也停了。

温振掀开帘子一看,竟是皇城门口。

“进去吧,到中书省找你爹说清楚,非常时期,这就是战报,一定要快!”

阿史那摩思一脸肃然。

果然是老狐狸,还能说什么,温振只好认命。

温振进到皇城,见了温见博,将其他人摒退。

只剩两人时,他将阿史那达图宅邸发现的证据和阿史那摩思找他的事都说了。

温见博只略一思索:“知道了,先放一放,此事不急。”

“怎会不急呢?”

温见博见他急上头,解释说:“现在还不知道阿史那达图的口供,但无论他承认与否,都没有太大影响,因为有种东西叫翻供。

其二,胡家峪那边还没传来什么消息……主谋要想自圆其说,就得有更多行动,我们才能从中推演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阿史那摩思是张牌,但不能出太快,更不能明着出。”

他不想折损了阿史那摩思。

“先这样吧,我会让人盯着隐园,你先回去。”

他没说的是,即便证据确凿,只要陛下不信,一切就尽可控制。

但这种话,他永远不会诉诸于口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温见博永远这副老神在在、尽在掌握的样子,温振虽心有疑虑,却不得不服。

他老爹是全天下最聪明、最周全的人,他都不急,想来是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他不好多问,只能跟着见一步走一步。

晚间,温振正在家中郁闷,邓义禹命小厮来邀请他到金风月苑喝酒。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好全就敢逛青楼,温振气得脑袋隐隐作痛,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不得不前往。

等真正进到金风月苑包间,温振看到在里面喝茶的嬴子骞和嬴诚飞,眼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地看向邓义禹。

个叛徒!

邓义禹呵呵一笑,小声在他耳边告罪。

“不怪我,是嬴诚飞拜托我,让我以我的名义邀你出来,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我也真的感兴趣,如不是在这里,也会亲自到你家里问上一句……”

嬴诚飞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会这么急切地想知道私贩寸弩、捉拿狼卫的事?鬼才信!

依他看,分明是嬴子骞自己想知道,又和他不合,只好让嬴诚飞拜托邓义禹,邓义禹再以自己的名义拜托自己。

他想起邓义禹被赐婚一事,还有清云郡主喜欢嬴子骞的流言。

他真想揪起邓义禹的耳朵,好好质问他一句:你媳妇喜欢你兄弟,你知道吗?你倒是心宽!

温振嘲讽地看向嬴子骞,却发现嬴子骞并未在看自己,而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静静喝茶。

啧,狡猾的混蛋!

温振前脚刚进包间,顾浪后脚就单手托了一壶酒进来。

“都站着干什么,坐着聊!”

他一手托着托盘,一手背在腰后,仿佛只有他才是真正来喝酒的。

顾浪是太子的人。

温振见嬴子骞对顾浪的存在反应平平,警铃大作,难道他们结盟了?什么时候?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心中不是滋味。

可别让这小子在太子殿下跟前耍了威风,他才是太子的“得力干将”,将来重臣的位置必定是他的!

“如今一切都进入死胡同……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邓义禹率先开口。

“阿史那达图的供词呢?”

温振抱胸,坐得笔直,将视线扫向嬴子骞。

“严刑逼供,也咬死自己是被栽赃的。”嬴子骞语气颇为无奈。

“傻子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如果他真那么痛快,反而要起疑了。”顾浪说。

温振思绪飘飞。

他现在才更深刻理解他老爹说的,果然阿史那达图的供词,没有意义……

“秦廷能栽赃阿史那达图顶罪,我担心胡家峪那边查不到什么了,他们肯定已经做好安排……”他皱眉。

“难道就真的没有下文了?”

邓义禹的视线无意识飘向嬴诚飞。

寸弩的去向,毫无疑问,肯定流向塞外。

现在还没有收到河东节度使传回来的军情急报,至少暂时说明边塞是安全的。

但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陛下下旨,年后让秦城率兵去边塞巡防。

又恐秦城拥兵自重,特命嬴展带上嬴诚飞,父子同行,借口历练,实则监视,他的朋友,很快就要上战场了。

“寸弩线索断了,狼卫又不知所踪……”

“关于狼卫……”

温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们共享自己的情报,只是模糊了阿史那摩思的存在。

“我有情报,城西有处名为隐园的宅子,可能是狼卫的联络地……”

“你何处得来的情报?是否可信?”顾浪立即问。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温振身上。

嬴子骞下意识想起在阿史那达图住处门口的那辆马车。

肯定是那辆马车的主人……却不知马车的主人是谁。

“我也不知可不可信,反正我是这么告诉我老爹的……”温振含糊过去,“余下,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就交给我老爹他们去查……”

温振话音刚落,就见顾浪朝窗户打了个响指。

窗户是关严实的,温振却能听到窗外有人得令,退下办事的脚步声,显然隔墙有耳。

顾浪打哈哈,“自己人!自己人!我也去查查……”

看来,金风月苑确实是太子老巢,温振心想。

玄武国官员一般午时就结束一天的公务,只有加急、未完成或有进取心的,才会待到申时再归家。

温振自诩没那么勤奋,但也废寝忘食到未时才从档案室出来,主要饿得心慌。

他刚出大理寺,就碰见来大理寺送文书的胡世冲。

“世冲兄,怎么这么勤快?”温振调侃他。

“没办法,我爹让我老实呆着,天不黑不准回家!”胡世冲苦哈着一张脸,“你呢?该不会背着我悄悄努力吧?背叛兄弟!”

“怎会!不巧忘记时间而已,饿死了,我要去搓一顿!”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摸鱼!去西市!喝胡酒!”

“是去喝胡酒,还是看胡姬?”

“哈哈哈哈……”

两人心照不宣,只一味猥琐相视而笑,真是礼崩乐坏,道德低下,臭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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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振想要当宰相
连载中深海Sorcer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