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兄妹

屋子里,粗制的茶壶茶杯碎了一地,是阿史那赫连反抗金丝丽刺向他胸口的刀时,挣扎拉扯间扫落的。

第一刀,阿史那赫连对她不设防,被刺伤胳膊上臂。第二刀要刺向他胸口时,被他一手钳住手腕,夺下她的狼牙匕首。

迎他进门的狼卫原本在外面候着,听到里面的动静,闯进去一看,阿史那赫连被仰面压制在桌子上,金丝丽双手握刀往下刺去,被阿史那赫连夺刀丢到一边。

狼卫忙冲过去,以手为钳,将金丝丽双手捏在背后,任她如何挣扎,岿然不动。

温振他们冲进来,看到的就是阿史那赫连捂着伤口,金丝丽像疯子一样挣扎的场面。

阿史那赫连的难以置信转瞬即逝,心里甚至没有太大的愤怒。

他对时颜的感觉,熟悉,陌生,在边塞当方天朔的走狗,独自一人时,他总是想起她小时候缠着自己的小脸。

陌生,是因为久别多年,如今看到她发疯,完全没有小时候的样子,心里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有点难过,他的妹妹,也许在跟秦廷走时就已经死了。

金丝丽用突厥语几近疯狂地喊道:“秦廷落败,金鼎将在长安无立足之地,他为秦廷干过那么多事,他那么崇拜他父亲,摩思叔叔不会容纳他……”

“相比我,你选择了你儿子……”阿史那赫连失望地说。

她的举动如蜉蝣撼树,她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可笑又可悲……

这难道不是诅咒?摩思叔叔对他父亲,时颜对他,亲人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对象……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都是生性薄凉的人……

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分开,她的人生已经被完全摧毁……

但时颜选择秦金鼎,选择秦廷,让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残忍地用突厥语回道:“你可知道,秦金鼎已经死了?”

金丝丽一愣,“我不信!”

阿史那赫连走近一步,转汉语厉声道:“你儿子已经死了!他被秦廷的儿子亲手杀死了!不信你问温振,他亲眼所见!”手指狠狠指向温振。

温振可怜地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都被愚弄的女人,“没错,秦褚臣杀了他,在隐园被端后不久,上元节那天……”

金丝丽还是一直喊着不信,气得阿史那赫连走出去随便找条麻绳,将她绑起来,拎牲口般丢上马车,疯狂赶回军营。

他跑得快,温振没来得及坐上马车。

温振只好和嬴子骞共乘一骑,待靠近马车,再从马背一跃,轻巧落脚在阿史那赫连旁边,同时扶稳马车檐角。

现在阿史那赫连情绪上头,他可不敢招惹他,只能扶着车厢,一点点蹲下坐好。

马车飞奔进入军营,引得所有士兵侧目,但阿史那赫连不管,狠狠拉停马车后,直接将金丝丽拽下来,拖进关押秦褚臣的营帐。

他将金丝丽丢到秦褚臣面前,咬牙切齿对秦褚臣道:“说吧,是不是你杀了秦金鼎!”

秦褚臣此刻虽被关在囚笼,被反绑着,屈腿而坐,带点百无聊赖的痞气,对上阿史那赫连丝毫不怯不止,还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

他看到温振、嬴子骞后面也进来了,有些气喘,像是赶过路的样子,再看阿史那赫连有些难看的脸色,上臂受了伤,地上金丝丽如垃圾一般趴着……

那不是他妹吗?这么粗鲁对待……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嘲讽道:“别跟我说……那伤口是你妹捅的?”

他看阿史那赫连脸色变得更阴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刺耳,从来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这么光明正大地嘲笑,露骨地嘲笑。

虽然不是在嘲笑温振和嬴子骞,但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有种秦褚臣在赢的感觉。

嬴子翟失踪后,秦褚臣想出直接换掉押送物资士兵的计划,曾到节度使府借人。

换掉押送物资的士兵,就可直接将军资砍半,饿嬴军肚子,减嬴军士气……秦家军之前虚报人数,囤了不少粮,倒是没什么影响。

之前是直接虚报人数悄悄囤粮,突厥狼卫那边如果粮食不够,就直接杀光押送的士兵抢劫一批。

秦褚臣有预感嬴叔嵇来后,就不能这么干了,所以提前部署。

若还让狼卫抢劫,次数多了,恐朝廷增兵护送,徒增麻烦,现在干脆省下功夫,换上自己的人,以不安全为由去信朝廷,让在方德镇中转……

送节度使府好,送狼卫也好,送一半贪一半,至少没有破绽。

这计策一开始是奏效的,只是嬴军饿狠了,派了嬴诚飞回去,招来了嬴子骞和温振。

那日,他在高处阁楼和方天朔商量,从窗户看下去,远远看见金丝丽,好奇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他假装问方天朔,她是谁。

方天朔说她是狼主的妹妹,还是狼主带回来的,说秦廷吩咐了,要将这个女人扣留在这里。

他当时没多想,没留意为什么要用扣留这种字眼。

那天,他亲自去执行护送军资的任务。他命令方天朔的募兵直接将押送的士兵杀光,不要见血,直接扭断脖子,以保证盔甲整洁。

他命募兵换上押送士兵的衣服,等了一会儿,狼卫出现,他直接给了一半物资。

等待的间隙,他看到有人骑着马在高处观望,看衣着,是狼卫。

他问搬军粮的狼卫,那人是谁,得到狼主的回答。

这让他隐约记起,他好像是那晚在隐园救走金丝丽的人。

他曾就秦金鼎的私生子身份,旁敲侧击问过他小叔秦城隐园的存在,知道长安的狼卫和边塞的突厥狼卫不可同语。

从那货栈起火到隐园被端,事发突然,而且只经历了很短的时间,且不说他如何赶到长安,堂堂狼主,有必要千里迢迢,亲自出马吗?

他又是怎么刚好在隐园被端那天,恰巧出现在那里?如果是奉秦廷之命,方天朔又为何用扣留这样的字眼?大可将金丝丽安置在长安附近,送到边塞能起什么作用?

亲妹被利用这么多年,还被扣留,狼主的自尊能受得了?

他在长安出现的时机,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爹让扣留金丝丽,是对金丝丽,对狼主起了疑心,还是别的什么?

当时他没想到阿史那赫连是想归降,想投靠嬴叔嵇,以为天高皇帝远,他在边塞和方天朔结盟,密谋什么事情,扣留金丝丽可能只是方天朔做戏撒的谎。

所以后来,他又找了一次机会,去节度使府单独见金丝丽,问她那天狼主为什么会出现在隐园,那段时间他是否在隐园留宿。

金丝丽没有第一时间否认狼主的存在,而是戒备地问他为什么这么问……更证实了秦褚臣的想法,那晚那人就是阿史那赫连没错。

他让她别管,只需照实回答。

金丝丽其实也不知道阿史那赫连为什么会出现在隐园,当他要带她走时,她问他是秦廷的意思吗,他回答她不需要知道。

后来秦金鼎与他们分道扬镳,她想着秦金鼎会回去禀告,秦廷应是能知道她的去向,就不再多想。

直到他们被方天朔的人拦下来,半客气半威胁地请回节度使府。

节度使的态度和秦廷的指示,让她心生惊疑,现在秦褚臣又以这种质询的口吻问有关阿史那赫连的事……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阿史那赫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她回答得很谨慎:

“不知道,他从不会在隐园留宿,隐园是你父亲的……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她又试探地问了一遍。

不是召见……是突然出现……这让秦褚臣更加坚定狼主有鬼。

他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直盯到她心里发毛,才贴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量说:“父亲疑惑你哥的立场,他是亲近父亲,还是更亲近方节度?”

金丝丽震惊,身体往后一退。

秦褚臣又把她拽回来,耳语:“父亲怀疑他在边塞和方天朔结盟,密谋什么事情……如果他们对父亲不利,父亲就会迁怒你们,秦金鼎难逃一死……

虽然他是你哥,但是时候要选边站了……是选你哥,还是选你孩子的父亲?

没有父亲庇佑,秦金鼎回边塞能有什么前途?他现在在我父亲身边,很得器重……

边塞还有我叔叔秦城,他能放过叛徒吗?选方节度就是必死的结局……

如果选好了,就替我盯紧方节度和你哥,有任何风吹草动,想办法来告诉我……”

他就这样编了个故事。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语气低沉,迷人却危险,听得金丝丽冷汗淋漓,却也就此为秦褚臣所用。

所以阿史那赫连来取方天朔首级时,她疑惑地问出那句“你究竟在为谁做事?”

他却答在为他自己做事,为真正的突厥狼卫做事……

起初她还不明白,直到几个时辰后,所有城门连夜打开,大量丢盔弃甲的士兵涌进来,整座城都被闹醒了。

那些是方天朔的募兵,他们半路就将身上的盔甲武器摘了、丢了,以防嬴军后面进城认出自己募兵的身份。

他们带回了秦军溃败,秦城已死,以及狼卫归降的消息。

阿史那赫连知道那么多内幕,到时候替政敌作证,秦党焉有活路……

那时她就想好了,一定要杀了阿史那赫连,所以有了刺杀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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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振想要当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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