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地图,秦廷的书房也有一张,被钉在一块浮雕花纹奢华复杂繁重的木板上,秦廷、刘煜衡、秦褚定坐在旁边商议。
秦城死的当晚,军营中的秦党党羽就已经飞鸽传书,将秦城、方天朔被斩首,秦褚臣被俘虏,狼主叛变等消息传回长安。
可以说,秦廷比长安所有人先一步收到战场上的消息。正因情况严峻,他才不顾风险,大白天请来刘煜衡。
“我们的计划恐怕要失败了……”秦廷皱眉。
嬴家父子三人没死,不仅没死,连区区一个大老憨嬴展都没死,真是大失败,如此一来,他们削弱嬴家军、逼宫的计划就要化为泡影!
“阿史那赫连一进长安,等待我们的将是皇帝的大清算!”
“爹,我去杀了阿史那赫连!”
秦褚定激动地站起来。
刘煜衡没有说话,而是盯着飞鸽传书回来的纸条看——秦城身死,褚臣被俘,狼主叛变,温振斩首方节度。
他的食指缓缓、不断敲击着桌面,视线一直在温振的名字上打转。
温振刚进军营时,他们就已经知晓,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他,现在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好借口。
刘煜衡敲了敲温振的名字,对秦廷二人说:“慌什么,这不摆明了温见博和嬴叔嵇联手清算秦家?
嬴叔嵇想对秦城下手,恐节度使阻止,所以温振带突厥狼卫去行刺方节度。
他们二人勾结狼卫,布下这盘惊天大棋……”
秦廷二人眼睛都亮了。
“有道理……”秦廷缓缓勾起嘴角。
“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当然是杀掉阿史那赫连……”
“这个我去!”秦褚定拍拍胸脯。
刘煜衡懒得回应他,继续道:“……其二,拖延时间,清理罪证……还请贵妃加重剂量,确保嬴叔嵇回到长安也见不到皇帝……”
皇帝昏睡不醒又如何决策?温见博权力再大,也不可能逾越元帝,擅自做主,更不用说元帝对他功高盖主,心怀芥蒂。
嬴叔嵇去战场时,他们其实就已经在部署。皇帝如今独宠秦贵妃一人,枕边人下毒最是难防。
本想诱他立二皇子李汉雲为太子,假使他不愿意,也可将其毒害,那时削弱嬴家军的力量,再逼宫……
一边想办法弄死嬴叔嵇,一边缓缓下的毒,做的两手准备。
现在嬴叔嵇没死,毒倒是还能用。
“拖延时间,命最得力的人赶去边塞……不,”他突然改变主意,扭头对秦褚定郑重吩咐,“你带人去刺杀阿史那赫连,如果不能得手,不要恋战,直接转道去边塞,接管你们的人,拖住嬴家军……”
刘煜衡心里门清,秦家军都是乌合之众,素质远不如嬴家军,不指望他们能做什么,但暂时拖住嬴家军还是做得到的。
他又把头转向秦廷,“还劳烦以秦大将军你的名义,给各大节度使送封信,言明温见博、嬴叔嵇无故杀害河东节度使,请求他们援助,铲毒瘤,清君侧!”
虽秦廷控制大部分的金吾卫,秦褚定控制北衙禁军,但邓文峰亦能调遣皇城骁卫,金吾卫中,有嬴子骞、嬴诚飞和邓义禹的耕耘,也不是全部都听秦廷的……只能说势均力敌……
利用各大节度使的势力对抗嬴家军,这样才能与之抗衡,有些胜算……
等节度使的势力靠近长安,皇帝就驾崩……事情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功亏一篑,干脆按原计划走……
逼宫,让元帝立二皇子为储君,管他愿不愿意,大不了伪造圣旨,元帝必须死……到时候借节度使的势力对付温见博、嬴叔嵇,对付太子……
罪证是清理不完的,还不如直接让二皇子登基,不再追究……秦廷、秦褚定瞬间明白了刘煜衡的意思,深以为然,就这么干!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地图上的那道天险,就先从杀阿史那赫连开始……阿史那赫连知道得太多,必须死!
嬴叔嵇他们一行经过那处峡谷时,不幸是个阴天,空气沉闷,似有变天的预兆。
他们不敢轻视这个天险,嬴子骞带了十几人先打头阵,去看路上有没有埋伏。
嬴子骞等人骑马行至中间路段,地面很长一段距离,泥土似有翻动的迹象,一些黑色棘刺没有完全掩埋好,如不细看,快马加鞭踏过去,马掌就会被刺穿,到时人仰马翻。
还好慢下来看了看……
但他们这个举动好像早被料到,秦褚定原本的计划,两边都安排埋伏,以棘刺阻拦战马,另一拨人从背后伏击,两头围堵包抄。
清理这些棘刺得花不少时间,嬴叔嵇他们知道有埋伏,一定会撤退,所以秦褚定把大量人手都安排在峡谷入口。
他自己躲在峡谷入口的一处高地,指挥着局面。
嬴子骞刚发现棘刺,就有几十个蒙面刺客从高处冲下来,攻击他们这十几个精锐。
嬴叔嵇他们和嬴子骞保持着距离,可也刚全部踏进峡谷,更是陷入混乱至极的围攻中。
蒙面刺客目标明确,奔着三辆马车来。
马车被封得密不透风,根本辨认不出里面是谁,刺客给三个同伙打掩护,秦褚定也在高地带人放箭掩护,让那三个同伙轻易突破防线。
他们直接每车丢进去一个自制土炮,炸开必死。土炮炸开,还会产生浓烟,能掩护他们逃走。
第一辆马车,炸开后才发现是空车,里面没有任何尸体。
那是阿史那赫连的座驾,他从一开始就伪装混迹在狼卫里,根本不在车上。
马车上原本坐着一个与他身形相近的狼卫,为了赶路,也有预感会遇袭,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牺牲,假装阿史那赫连的狼卫干脆也骑上了马,马车就空着,继续障眼法。
此刻,阿史那赫连正带着狼卫大刀阔斧,大杀四方。
另外两辆马车关着金丝丽、秦褚臣,他们发现土炮,一个用手弹,一个用脚踢,都将土炮丢出了马车。
他们的马车是囚笼改装,根本出不去。
金丝丽的马车,土炮滚到前方,在马肚子下面炸开,马被炸得血肉模糊,车厢毫发无损。
秦褚臣的马车,土炮掉得不是位置,在车辕下方炸开,马后腿被炸断,两个前轮也折了,车子失衡,他跟着车厢倾斜栽了下去,倾斜又将囚笼的门死死卡住出不去,若想离开,只能从上方破开。
他断了一只手、一只脚,本来就极痛,刚刚身体还随车厢倾斜滑落,更是痛得他青筋暴起。这样残废的他,怎么逃?
马车拢共就三辆,他父亲、兄长肯定知道他被俘,就在这三辆马车之中,可他们还是这样干……秦褚臣勾起自嘲的嘴角,心知自己已经被放弃。
他视秦金鼎的命如草芥,秦褚定为何不能视他如草芥,手足相残是秦家一脉相承的“传统”,一母同胞又怎样,冷血无情是他们一家的天性……
没意思,真没意思……
秦褚臣心里能“痛快”地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不知为何,眸光还是暗淡了些……
秦褚定隐隐知道秦褚臣就在其中一辆马车,但一行动起来,就完全忘了秦褚臣的存在,心里只有对快速解决问题的追求。
三颗土炮几乎同时炸开,可不速度,可惜被另外两辆马车里面的人反应过来。
他是来杀人灭口,不是来救人的,他带的人比不过嬴叔嵇的人,只能速战速决,带着一个累赘,根本无法脱身。
那时在秦廷的书房,他们三人确实谁也没有提起秦褚臣,仿佛他微不足道。
事后秦廷想起,觉得秦褚定做事应该知道分寸,应该会记得救他弟弟,一时又忽略了这个问题。
而事实证明,秦褚定根本没有手足之情。
蒙面刺客发现第一辆马车没有阿史那赫连,另外两辆车厢,即便在浓雾中也能看出完好无损,以为他在另外的马车,遂打算过去一一检查。
秦褚定、甚至秦廷都没有阿史那赫连的肖像,这些蒙面刺客就更不知阿史那赫连长什么样子,更不知他其实就在他们身边,就是杀得最凶最狠那个。
其中一个刺客掀起门帘,只见门帘后面是囚笼栅栏一样的门,里面是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她缩在车厢最里面,把刀伸进去也够不到她,于是抽出绑在大腿外侧的寸弩,补了两箭,结果了她。
他们收到的指令,女人也杀。
温振看他们这样无差别攻击,心里凉了半截。
按理,他应该好好保护阿史那赫连,再不济,也要好好待在嬴叔嵇身边,保护好大元帅。
可此时,他看到阿史那赫连生龙活虎,根本不需要人保护,他身边还有十几个狼卫,嬴叔嵇身边有嬴子翟,还有拥护他的将领……
而另一边,突然刮起的风,将浓烟一点点吹散,他看到刺客杀了金丝丽,正打算往秦褚臣的车厢去……
他下定决心,不再犹豫,飞速冲向那边……他心里很清楚,他不想秦褚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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