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狗,我已经让嬴展留在节度府,去查这些年的账本、记录,就看方天朔是否真如你所说的一样清正廉洁,如果不是,你的观点根本立不住!
狼主阿史那赫连在方天朔身边潜伏多年,对你们和方天朔的猫腻一清二楚!长安的罪证,你能清理,但在边塞,单就战马一条,就足以定你们死罪!”
地址就是阿史那赫连带温振去看过的圈地,他把地图给了嬴展,还有一些其他秘密地址。
战马都有烙马印,无论刮削,还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复烙,都无法自然抹去。
马匹轻则受伤,重则感染死亡,受伤需要时间恢复,战时根本不可能花费时间去抹除烙印。
战时,这些**物资、消耗品根本就舍不得销毁。
还有就是,随便找来方天朔的旧部,也能作人证,这么多人,清除得了哪个。
边塞太远,他们鞭长莫及。
正是因为这点,刘煜衡才放弃销毁证据的想法,想直接让二皇子登基。
只要二皇子登基,放弃追查,就不必再着眼这些小事,而是能直接清算温党和嬴氏。
“查!我看你能查什么出来!我也派人去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构陷!”秦廷耿直了脖子,依旧嘴硬。
而且,嬴叔嵇提到阿史那赫连,这让他找到了新的攻击方向。
“还归降?阿史那赫连归降是事实,但不正是因为他们要复国,才导致的这场战争!”
他现在开始倒打一耙了,阿史那赫连会起兵,完全是他的授意。
“阿史那赫连当初怎么没死?怎么成了漏网之鱼?是阿史那摩思有意放走,还是你办事不力漏查?
如果是前者,不正说明阿史那摩思居心叵测,也许他就是突厥复国的最大幕后主使!”
阿史那摩思在温见博后面默默站着,他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秦廷一眼,果真是见人就咬。
但确实是他理亏,才让秦廷找到了把柄。有些东西,没有证据,只要说出来,就能起作用。
“温见博,你和阿史那摩思走得这么近,又如何自证清白?我看你也大有问题!”
他正如刘煜衡教的,直接将火力烧到温见博和嬴叔嵇两人身上。
温见博还没来得及说话,嬴叔嵇就一句“你放屁!是你偷偷救了阿史那金玛,将他放在节度府!”
“你放屁!”
嬴叔嵇句句属实,可在这样的情境下,不知为何,缺少些信服力,这让他莫名处于一种劣势。
他平日沉默寡言惯了,如果换成温见博,也许更有公信力。
温见博只是在旁边听着,几乎没有插嘴。他心里清楚,皇帝不开口,再怎么吵都没用,还不如省省口舌。
吵到后面,几乎成了相互的“你放屁!”吵不出更大的意义。
高立德见此,忙出言阻止他们,让他们自行离开。他转身,回到后殿,弯腰对元帝行礼,示意结束了。
元帝正如温见博猜的那样,在后殿正襟危坐,搓着食指,肃然沉思。
他眼圈发黑,一脸病容,但还是有精力处理事情,而且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嬴子翟、嬴子骞、阿史那赫连在殿外候着,准备听从召见。两兄弟的官阶,还不足以入殿。
可一炷香时间过后,延英殿里的官员却开始往外走,这是散会的意思,合着他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阿史那赫连眉头紧扭,打量所有官员的表情,试图看出商议的结果。
嬴子骞这才有点明白,秦褚臣当时在军营囚笼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拖字诀……但总不能一拖再拖……
如果温振此时在,肯定能推算出什么……他心想。
温见博、嬴叔嵇他们走下来找他们,还没走近,秦廷就从后头追上来质问。
“嬴叔嵇,你将我儿子秦褚臣关哪里了,交出来!”
嬴叔嵇却一脸讳莫如深,答非所问,“……过几天你自会知道……一码归一码,暗算我儿,我绝对找你算账!”
秦廷伸手想扯嬴叔嵇衣领,被嬴家两兄弟阻挡,双方几乎要打起来,还是一些中间派过来拉架,将两边人马隔开,其中就有假惺惺的刘煜衡。
刘煜衡不动声色地给秦廷使了个眼色,他才肯走的。
阿史那赫连只关心结果,上前问温见博和阿史那摩思。
阿史那摩思不语,温见博道:“陛下没有露面,是高公公代为传话……走吧,从长计议,先送你去驿馆……”
朝廷建有特别的驿馆,专门安置像阿史那赫连这样身份敏感的人。
阿史那摩思却说:“温相,能否让他到我府上住?这个时候,驿馆怕是不安全……”
嬴叔嵇出言阻止了他,“没有我府上安全,去我府上住,我正好借此表明决心……”
他重掌兵权,边境还有十万嬴家军,他要向皇帝施压,必须办了秦廷。
他这话正好被刘煜衡听到,温见博敏感地看向他,他友好地拱了拱手,和其他中间派一同离开。
温见博看他们走远后,才说:“依我看,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找个地方聊聊吧。”
一行人去了中书内省官署,直聊到天黑。
温见博事无巨细,将所有细节都问清楚,好了然于胸。
问及温振怎么掺和进这件事的,嬴子骞大致讲了一下情况。
他们在战场上发生的事,很多都需要立马决断,时机不容有误,那混蛋小子,倒是没做错……
“温振那混小子此刻在何处?”
嬴子骞顿了顿,答道:“他说去看温挺……”
温见博只好作罢。
嬴子翟欲言又止,他其实知道些内情,但最终没说。
晚上,嬴子翟回府,第一时间去找安昭妤,却发现她房间没有亮灯,顿感奇怪。以往,无论多晚,她都会等他回来。
他敲门,口中还轻声喊着她的名字,以为她睡着了。
无人应答。
他推开房门,却发现房中充斥着一股空气久不流通的尘霉味,竟是久无人住的迹象。
旁边厢房的婢女听到动静,忙走出来,惶恐地解释给他听,“大少爷,您上战场后,昭妤和昭妤母亲就被夫人送回乡下了……”
嬴子翟如遭雷劈,“不对……”
他白天才分明见着……
他忽然想起,白天昭妤的打扮不同以往,穿着没以前讲究了,他当时竟没有察觉!
幸好人还在长安……嬴子翟飞速转身。刚牵去马厩的马还没来得及多啃两口草,就被骑了出去。
华灯初上,安昭妤从玉露楼出来,走到熟悉的嬴府,躲在墙角,看了一会儿,又转身离开。
她收到恩公指令,要她潜伏回嬴府毒杀一个叫阿史那赫连的狼主。
能住在嬴府,想必是对嬴叔嵇、嬴子翟都非常重要的人,如果暴露,一定会寒嬴子翟的心,元帅又会怎么看待她?
她不想动手……
但她又想起嬴夫人以她母亲生病为借口,强硬命人送她和母亲回嬴家祖宅,途中遭遇劫匪,如非恩公相救,她们一定死于劫匪刀下。
她请求恩公帮忙派人去嬴府乞求嬴夫人开恩,准许她们母女留在长安,留在嬴府,却得到无情的拒绝,嬴夫人更是直言不认识她们。
安母病逝,她一蹶不振。
恩公安慰她,说习武之人都心粗,儿子偏向母亲,是人之常情,只要嬴夫人还是嬴家主母,她的处境大抵不会变到哪里去,劝她不想太痛苦,还是另择良人。
说者无心,听者却渐生怨念。
她得知嬴家军即将凯旋归来,每日在街上等待,终于在今天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心上人却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匆进宫。
她徜若惘然地回到玉露楼,恩公不久就来了,说嬴子翟回来了,她可以回府了,请求她毒杀狼主,当作报答。
恩公的目标不是嬴家,只说和狼主有不共戴天的私怨。
她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她心里有个前提,不能直接对嬴子翟下手,直接对嬴子翟下手,她反而不可能答应。
她有时虽怨嬴子翟,但心底仍是爱他的,不想做不利于他的事,所以走到嬴府又转身离开。
直到这一刻,她还在犹豫,恩公的恩情,对嬴子翟的怨,对嬴夫人的恨,三者交织在一起,折磨着她……
她一直在街上流泪,徘徊……
最终,她决定,她要回去找恩公,打算用另外的效劳作为报答,有可能伤害嬴子翟的事,她还是不能做。
这时,她听到嬴子翟在身后呼唤她的名字。
她刚含泪转身,嬴子翟马都还没停,就直接跳下马,冲撞般把她抱进怀里。
“昭妤!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照顾好你!”
“子翟……”所有委屈,最终化作他的名字。
就这个失而复得的拥抱,这份力度,这份珍惜,让她原谅了一切,决心放下一切跟他回去。
可回到嬴府,就见嬴夫人一脸不善地站在正厅,显然在等他们。
安昭妤下意识躲在嬴子翟身后。
她从小浸润在嬴夫人的淫威之下,只要见到她,就害怕得忍不住瑟瑟发抖。
嬴子翟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挡在她身前,质问嬴母:“母亲,您怎能这么对昭妤!”
嬴夫人满脸厉色,“这就是你跟母亲说话的态度?你不在,我看她碍眼,送回乡下,怎么了!我没将她卖到青楼都算给你面子!
我还是那句,她做不了主母,只能做小妾!我只是让她等你娶完妻再回来,何错之有!
她一个人悄悄跑回长安,陷我于这样不仁不慈之境地,可见手段了得,野心甚巨!你不要被她蒙骗了,她这是在离间我们母子感情!”
“够了!我不想再跟您吵,等所有事情结束,我就带她搬出去住!”
“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您这样就是不尊重我,您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
嬴子翟不再理会嬴母,直接带安昭妤离开,回自己院子。
他将安昭妤安置在自己房间,“你的房间来不及收拾,今晚就在这睡吧,我一会儿去书房睡……”
他帮安昭妤压好被子,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安慰:“等解决完这些事,我就向陛下讨间宅子,把你和你母亲接过去,我们成亲!”
说完,亲了一下她额头。
说到安母,安昭妤热泪盈眶……再也回不去了,她没有母亲了……
如此说来,嬴夫人还是她的弑母仇人……如果不是嬴夫人,她母亲不会奔波劳累,加重病情,早早离世……
嬴子翟却只以为她感动的缘故。
门外,有小厮来传话,声音颇为紧张,“大少爷,夫人正在元帅那里大闹呢,元帅请您过去!”
嬴子翟头疼地叹了口气,又怜惜地摸了摸安昭妤脑袋,才起身离开。
这一幕,以往上演过无数次,最后都是安昭妤委屈求全。
她浑浑噩噩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婢女来给她送早点,她问嬴子翟在哪,婢女也不确定,只是随口回答应是在陪嬴元帅嬴夫人用膳。
那一刻,安昭妤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她似乎又再一次被妥协了。
恩公说得对,她的处境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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